殷漓才離開幾日,不是說要進京找請他師傅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那騎馬跟在殷漓後面的那白鬍子老頭,便是他師傅不成?
九娘察覺到白鬍子老頭投來的凌厲目光,便不自覺的握緊了楚東陽的手,唇線抿得緊緊的,清秀的小眉頭也不自覺的皺緊,似是很緊張,莫名的還有些害怕。
楚東陽寬厚的手掌溫柔又堅定的將九娘的手包裹在掌心,他偏頭看著九娘,輕聲道:「不用怕,有我在。」
九娘愣了一下,便扯著嘴角笑了笑,仰著臉與他對視,道:「我何時怕過?有相公在身邊,即便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怕。」
楚東陽便捏了捏九娘的臉頰,眼中滿是寵溺,臉上卻故作一本正經的道:「天塌下來你自然不用怕,只要我在你身邊,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
說著,他的目光在九娘身上掃了一遍,淡淡的道:「你太矮了,天塌下來也與你無甚關係。」
九娘噎了噎,好笑又好氣的瞪著楚東陽:「相公,這樣的話以後切莫要亂說了,你這是人身攻擊。」
這麼直接、大方、坦然的嘲笑她長得矮小,這樣真的好嗎?
說罷,尤覺得不服氣,便又在楚東陽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楚東陽不痛不癢的抖了抖手臂,笑著道:「你不讓說,那以後便不說了吧!不過,這應該不算什麼人身攻擊啊?我只是實事求是罷了,說的都是大實話,怎麼會是人身攻擊呢?」
說罷,還十分無辜的朝九娘眨了眨眼。
九娘咬著唇用力的在楚東陽腰上掐了一把,氣得哼哧哼哧的將臉別到一邊去,不看楚東陽。
楚東陽抬手捏著九娘的下巴,強行將她的臉扳過來,挑了挑眉尖,笑著道:「久久,生氣了?我方才是同你開玩笑的。」
九娘輕哼了一聲,睨著楚東陽道:「相公以後都不許提身高,太戳人心窩了。」
楚東陽呵呵的輕笑了兩聲,見九娘是真的生氣了,便立刻收斂了表情,認真的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小成對自家頭兒和嫂子這般旁若無人的親密已經習慣,如今甚至敢坦然大膽的湊近看他們倆親密抱在一起了。
「頭兒,殷神醫已經到了。」小成看到殷漓和那位老者已經來到眼前,便連忙提醒自家頭兒。
楚東陽抬眼朝前看去,見殷漓和那位老者已經下了馬,便朝他們微微頷首,笑著道:「殷神醫,辛苦了!」
殷漓淡淡的朝楚東陽點點頭,然後畢恭畢敬的向他身後的那位白鬍子老者介紹九娘:「師傅,這位便是封九娘。」
「嗯。」那白鬍子老者淡淡的點點頭,目光依舊落在九娘身上。
「這位就是我師傅。」殷漓看向九娘,道:「等會兒讓我師傅給你診脈……」
這位白鬍子老者便是殷漓的師傅,神醫谷的谷主,絕影。
「得罪了。」絕影說罷,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捉住了九娘的手腕,開始給九娘把脈。
九娘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的掙扎了幾下,另一隻手被楚東陽緊緊握著,帶著幾分安撫的力道,她才慢慢平靜下來。
「夫人莫怕,老夫只是給你診脈,並非要害你。」絕影沉聲道,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他頓了頓,道:「夫人近日可覺得小腹右側隱隱有些發熱,像是有一股熱氣在攢動?」
九娘驚愕的看向絕影:「絕影大師如何知道?」
站在一旁的楚東陽卻微微變了臉色。
前天晚上他幫九娘擦身子之時,九娘曾跟他說腹部有點熱熱的,像有東西在動。他用手摸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感覺出來,便玩笑著跟她說:「興許是咱們兒子在你肚子裡面無聊得踢腿打拳呢!」
「夫人身體裡潛伏著一股毒氣。這種毒氣很罕見,也很霸道,會吸取人體中的精血,慢慢長大。」絕影又按著九娘的手腕認真的診了一下脈,稍稍鬆了一口氣,道:「等這股毒氣成長到一定程度便會蔓延到全身,屆時皮肉便開始腐爛,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不過,萬幸夫人體內的這股毒氣潛伏時間不長,大概一個月時間不到,還有法子醫治。」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絕影的前半句話,無不嚇得一身冷汗,之後聽說九娘現在的情況並不算嚴重,還有法子醫治,大家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九娘卻輕鬆不起來。
她用力的咬了一下唇,聲音有些發顫的問絕影:「我現在懷有身孕,這毒氣會不會對胎兒有影響?」
絕影瞥了九娘一眼,淡淡的道:「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得。」
九娘皺緊了眉:「絕影大師此話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之意。」絕影大師一臉認真的道。
九娘胸口便堵了一股郁氣,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
看來當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殷漓這欠揍的性子大概也是從這位絕影大師這裡學來的。
「絕影大師的意思,」楚東陽壓著怒意和惶恐,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十分難受的道:「……我們的孩子保不住?」
「我何時這般說了?」絕影沉著臉看向楚東陽,不悅的豎起了眉毛,道:「你身上的戾氣太重,若是想要保住孩子,你以後還是離他們
母子遠一些!」
楚東陽呆愣了一瞬,一股強大的怒意彷彿要衝破胸膛。
竟讓他離九娘遠一些?!
不可能!
「相公!」九娘趁著楚東陽爆發之前,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親暱的貼近他,仰著臉笑得溫柔的道:「咱們回家吧!」
「久久,你先等一下!」楚東陽聲音有些沙啞,他眼中滿是克制和隱忍,耐著性子將她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拉下來。
九娘朝小成使了個眼色,讓他務必要攔著楚東陽,她則用力的拽住楚東陽的手臂,拉著他往回走:「相公,我累了,咱們還是先回家吧!有什麼事兒回家裡再說。」
且不說這位絕影大師的話可不可信,九娘對楚東陽根本沒有一點懼怕,她肚子裡懷的是楚東陽的骨肉,他們應該是最親密的一家人,怎麼可能會被怕他身上的戾氣呢?
「師傅!」殷漓無奈的看了自家師傅一眼,抬手揉了揉額角,歎了口氣,道:「我不是讓你別亂說話麼?」
這下惹得楚東陽發飆,九娘也不高興,還怎麼去杏花村?
絕影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哼哼著道:「我說的是實話。」
師徒二人吹鬍子瞪眼的時候,九娘懶得再理會他們,便拉著楚東陽離開了,其他人也跟著一塊兒走。
一直走到停放馬車的地方,九娘突然想到什麼,便回頭看向芸娘和孟梓嫿,道:「嫂子,你不是要拿新做好的衣裳給你爹娘嗎?梓嫿也要回娘家一趟吧?那留下一輛馬車給你們,到時候你們倆一塊兒回去就行。」
芸娘和孟梓嫿之前被人擄過,現在想起來仍舊害怕得要命,哪裡還敢跟大家分開單獨留下來?
芸娘連忙擺手,道:「可能我爹娘今兒不來趕集了。不打緊,我改日跟楊進將這衣裳回一趟娘家就是了,反正我爹娘還有衣裳,又不著急著穿……我還是跟你們一塊兒回去吧,省的麻煩。」
孟梓嫿想著回娘家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便也忙說跟著一塊兒回去算了。
九娘見此,也沒有多問,讓大家都上車準備回家了。
九娘乘坐的那輛馬車由楚東陽親自駕車,鐵柱和他一起坐在前面,他打量了楚東陽一眼,低聲道:「東陽,你沒事兒吧?那白鬍子老頭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聽著就像是胡扯的……」
楚東陽抿緊了唇,沒有做聲。
九娘坐在最裡面的位置,靠楚東陽很近,兩人只隔了一塊兒木板,撩起簾子便能從小窗口看到楚東陽的頭。
她聽到鐵柱的話,便抬手叩了叩木板,對前面道:「都坐好了,走吧!」
惠芬坐在九娘身邊,她拍了拍九娘的手背,輕聲道:「九娘,你一看就是個福氣好的,萬事都會化險為夷,不會有事的,放寬心就行。」
九娘朝惠芬扯了扯嘴角,笑道:「惠芬嫂子放心,那老頭子的話我不會信的。」
惠芬握緊九娘的手,點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九娘不是一般的女子。」
「嫂子過獎了。」九娘抿著唇笑,她輕輕撩起前面的簾子,對楚東陽道:「相公,這幾日天氣都很好,明日咱們去遊湖吧!」
楚東陽愣了一下,挑著眉尖笑著道:「怎麼突然想要去遊湖?湖面風大,你這身子受不受得了?」
「我又沒病沒痛的,怎麼就受不了了?大不了就是多穿一件衣裳罷了。」九娘又叩了兩下木板,笑著道:「我還從來沒有去游過湖,聽說湖裡的魚很肥美,咱們帶一口鍋一個爐子上去,釣了魚便在船上煮了吃,肯定很棒!」
這邊話音剛落,後面便有人騎著馬追了上來。
「東陽,追來的是什麼人?」鐵柱回頭看了兩眼,不禁困惑的問楚東陽。
楚東陽聳聳肩,淡淡的道:「大概是那位『黃老闆』的手下吧,無需理會。」
說著,馬車已經到了寬敞平坦的大道上,楚東陽駕著馬車朝杏花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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