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少爺想吃的。」惠娘看到九娘吃驚的模樣,便笑著解釋道:「少爺回家後便列了個單子,將他想吃的餡都列出來,讓管家在一個時辰之內將食材都張羅出來。這不,全府上下都忙活起來,總算將這些食材都準備妥當了,這才拉過來這邊做。」
惠娘笑了笑,又繼續道:「我本打算說只帶一小部分食材過來,跟夫人你學做幾個,學會了便回府上自己做。可少爺不答應,擔心沒夫人您在一旁指導著,我做出來便不是那個味兒了!呵呵,我家少爺平素在家被老爺夫人寵著,說一便是一,由不得別人說二。還請夫人多擔待,別怪我們給您添麻煩才是!」
惠娘在戚府當了十年的廚娘,可以說是看著戚少陌長大的,將他的嬌縱任性和倔強霸道都看在眼裡,也跟府上其他人一樣,將戚少陌當成寶貝一樣的捧著、寵著。
而且惠娘的性子十分軟,為人又善良,被戚少陌叫過來跟九娘學做餅,她沒有半點不悅,反而笑吟吟的,十分高興的樣子。
九娘聽惠娘這麼說,心裡都覺得十分不自在。
「你別夫人夫人的叫我,聽著怪不自在的,你叫我九娘就行!唔,你比我年長,若是你不介意,我以後就叫你慧姐姐吧!」九娘拉著惠娘的手,笑著道:「慧姐姐做的菜口味偏清淡,都是清蒸燉煮,跟我做的菜不同。我做菜喜歡放多一些辣椒,而且經常都是煎炒炸燜,口味偏重了些。戚少爺在杏花村住了些時日,大概是吃了一段時間口味重的菜,回京後吃著這清淡口味的一時半會兒不適應,過些時日適應了便好了。」
被人誇讚倒沒什麼,可對方自貶,然後再捧高你,便會讓人很不自在了。並不是說對方一定心懷惡意,只是九娘在外人面前臉皮有些薄,受不了這樣的誇讚。
「九娘,你也別太過自謙了!我家少爺的胃口可刁了,你做的菜能讓他這般念念不忘,定然是十分美味的。」惠娘輕輕的拍著九娘的手背,目光落在九娘的肚子上,笑道:「若不是你現在懷了身孕不能勞累,我還真想嘗嘗你做的菜,到時也好做給我家少爺吃,省得他老是想著往外跑,讓家中老爺和夫人掛心,咱們全府上下也跟著擔心。」
九娘臉上有些臊,道:「若是慧姐姐想吃,我等會兒給你做幾道菜,反正這裡有現成的食材,客棧裡又有小廚房,一點也不麻煩,更不會勞累。」
她只不過是懷孕罷了,卻被大家當成瓷娃娃一樣的保護著,現代社會的那些女性,懷著身孕也天天上班,快到孕產期才請產假。
況且古代社會裡,女子懷孕還要幹活的也不在少數,為了生計,必須勞作。
九娘覺得自己身體素質很不錯,殷漓把了脈後,也沒說有什麼問題,想必壞得也挺穩的,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適當的勞作和運動,反而有利於以後順利生產。
即便九娘這般說,惠娘也是不敢真的點頭應的。
早飯和中午飯都是惠娘做的,自家少爺還親自在廚房裡盯著,嘴上還一直念叨著「惠娘你要多做一些好吃的,讓嫂子補好了身子給楚大哥生一個大胖兒子!」之類的話,可見九娘懷的這個孩子有多受重視,她可不敢讓九娘親自下廚做飯,萬一真的有什麼不測,那她可就死一百次都不頂用!
「我等你將大胖兒子生下來後再吃你燒的菜!」惠娘說著,便扶著九娘的手往客棧裡走,邊走邊笑著道:「咱們還是早點開始做吧!這麼多食材,我估摸著一兩個時辰根本做不完,至少得要一整日才能完成。後日便是中秋節了,得趕在明晚之前做好!」
「行,抓緊時間做。」九娘想了想,便拉著惠娘的手往後院的大廚房走去,道:「去大廚房做吧,那裡寬敞明亮,也很乾淨。那房間裡的小廚房雖然也挺乾淨的,但是位置小,擺不下這麼多東西。」
兩人走在前面,戚府的十來個小丫鬟端著裝了食材的木盆跟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後院的大廚房走去。
……
恭親王府。
小七早晨回到家,吃了早飯便回房歇息,睡了一覺,這會兒精神飽滿,她換好了衣裳,稍作打扮便走出了房間,去找自家姐姐。
遠遠的,便聽到一陣悠揚動聽的琴聲從姐姐的院子裡飄出來。
小七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便瞇著眼睛笑了,提著裙子高高興興的朝姐姐的院子跑去。
楚磬吃過早飯後沐浴更衣,沒有上床歇著,而是在自己的琴房裡練琴。
在杏花村時,有幸得從九娘那裡學了兩三首曲子,她彈得不是很熟練,反正回到家也無事可做,便乾脆將琴抱出來,在花園裡撫琴。
「姐姐!」小七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進了自家姐姐的院子,笑瞇瞇的對姐姐道:「我遠遠便聽到你撫琴了!唔,這曲子真熟悉,好像是嫂子教給我們的。」
楚磬看到小七進了院子,她嫩白青蔥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琴聲立刻便消失了。
她笑著看向小七,道:「是不是我撫琴將你吵醒了?」
楚磬這院子離小七的院子不是很遠,她在這邊花園裡撫琴,在小七的院子裡能聽得到。
小七卻搖搖頭,朝自家姐姐眨眨眼,笑道;「我睡覺時,在耳邊敲鑼打鼓都不能將我吵醒,姐姐這琴聲又怎麼會吵得到我?我是睡飽了,想來找姐姐玩兒。」
楚磬垂眸看了一眼手下的琴,笑著道:「小七要不要跟姐姐琴簫合奏一曲?」
小七嘟著嘴巴搖搖頭,撲到自家姐姐面前,笑瞇瞇的道:「跟姐姐琴簫合奏以後多的是機會,但是有件事我
們得抓緊時間去做,否則浪費一日便少一日了!」
楚磬困惑的看向小七,道:「什麼事兒?」
「去找嫂子玩啊!」小七拉著自家姐姐的手臂,開心的道:「也不知道楚大哥和嫂子要在京都呆多久,我們要趁著他們還在京都時多去找他們玩兒,不然哪日他們回杏花村了,便不知道何時才能有機會再見了。姐姐走吧!他們這會兒應該是在客棧,咱們直接去『花滿樓』找他們,順便問問楚大哥和嫂子,中秋節來不來我們家過。」
「小七,等等!我回房拿樣東西。」楚磬說著便鬆開小七的手,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小七也跟在自家姐姐後面,好奇的問:「姐姐要拿什麼?」
楚磬從箱子裡翻出來一件白狐皮毛做的裌襖,用布抱起來,打了個漂亮的結,然後抱在懷裡,道:「這件裌襖我沒穿過,拿去送給嫂子。等中午一過,天氣便轉涼了,冷天穿這種夾最是暖和。」
小七驚訝的張了張嘴,道:「要將這件送給嫂子?姐姐不是很喜歡這件裌襖的嗎?你自己都捨不得穿……」
這白狐是恭親王在去年秋獵時獵到的,將皮毛處理下來,座位十三歲生日禮物送給楚磬。
這白狐的毛白得十分乾淨純粹,很漂亮,三公主看了便十分喜歡,鬧著要。
楚磬平素都十分大方懂事,也不喜歡跟人爭搶東西,可那日卻怎麼都不肯鬆手,堅決不將這白狐皮毛讓給三公主。最後鬧到了皇上跟前,楚磬一臉倔強的堅持,眼淚都在眼眶裡面打轉了,可就是不讓眼淚留下來。
這讓恭親王十分心疼。
恭親王隨後便帶了三十名護衛又進了林子裡,找了一日一夜,才又獵回一隻白狐。
恭親王那次十分凶險,遇到了毒蛇,腿上被咬了一口,整條腿都紫黑了,動彈不得,若不是遇到神醫谷的出來歷練的弟子,恐怕他已經命喪黃泉了。
楚磬那次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
那張白狐的皮毛被楚磬的奶娘做成了裌襖,十分好看,但是去年一整個冬天楚磬都沒有穿過。
小七覺得,姐姐那麼溫柔大方的人,竟堅持要那張白狐皮毛,定是十分喜歡的。之前她問姐姐要來看看,姐姐都不給,現在竟捨得送給九娘……這讓小七心裡稍稍有些吃味。
喜怒形於色的小七便嘟著嘴,哼哼唧唧的道:「當初我問姐姐要來看看姐姐都不給,現在竟要拿去送人,哼!」
楚磬摸了摸自家妹妹的頭,笑著歎了歎,道:「你自己不是也有一件狐狸皮毛的裌襖麼,還是紅狐的,比我這件好看百倍,何須來眼饞我在件?」
小七呼了幾口氣,頓了頓,道:「那姐姐將這件裌襖送出去,天冷了你穿什麼?」
「我裌襖多的是,怎麼可能會沒有穿的?」楚磬說著,抱著包袱邊朝外面走,邊催促小七道:「快些走啊!去晚了說不定他們便不在『花滿樓』客棧了,到時咱們可不一定能在街上找到他們。」
小七點點頭,跟在姐姐後面。
恭親王知道自家兩個寶貝女兒要出門,便派了二十名護衛跟著。
楚磬知道現在形勢危險,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裡有些歉意,便低聲對恭親王道:「爹爹,女兒任性,給您添麻煩了。」
恭親王摸摸楚磬的頭,笑著道:「傻孩子,別胡思亂想。你跟小七出去玩得開心些!唔,記得早點回來,我跟你娘在家等著你們吃晚飯。」
「嗯!」楚磬乖巧的點頭,眼眶有些紅。
小七則抱著恭親王的手臂搖啊搖的撒嬌道:「爹爹,咱們是去花滿樓客棧找楚大哥他們玩兒,又不是去很遠的地方,不必帶這麼人去吧?」
帶著這麼多人出去,走到哪兒都像是找架打似的,小七覺得十分不自在。
「有他們跟著安全一些,我也放心。」恭親王刮了刮小七的鼻子,寵溺的笑道:「你可不許將他們轟走啊!若是你跟姐姐遇到壞人了,就沒有人來救你們了。」
「知道啦!」小七仰著臉笑著看向自家爹爹,道:「後日便是中秋了,咱們是不是要請楚大哥跟嫂子來我們府上過節?」
在外面叫習慣了,回家來當著恭親王和王妃的面也直接喚楚東陽為大哥,喚九娘為嫂子,一時改不開口。
楚磬便緊張的看向自家爹爹,擔心他會不高興。
恭親王聽了不由得一愣,心裡淌過一絲別樣的難以明說的滋味。他頓了頓,道:「我明日早晨親自登門,邀請他們一起來我們府上吃月餅。」
「好哦~」小七高興的歡呼。
恭親王便覺得心裡那股一樣的滋味更加強烈了。
……
花滿樓客棧。
楚東陽留了「絕殺」的弟兄在客棧裡保護九娘,他帶著冷肅和青山一起出門了。
善親王府在東街,門口便對著集市,十分熱鬧。
楚東陽從後門翻牆進去,聽見青山在後面道:「宅子裡還有幾名下人守著,平時閒著沒事兒便拔草,打掃衛生。他們每個月的開銷都是皇上身邊的王公公送過來的……」
楚東陽看著這陌生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裡,曾是住著他的生身父母,這裡是他的家,他剛出生時在
在這裡住過……可是他對這裡全然陌生,一點印象都沒有。
「頭兒,要不要將這宅子裡的下人帶過來問問?」青山道。
楚東陽站在後院的一座拱門前,手中握住一塊玉珮,閉了閉眼,搖搖頭道:「不必了!問也問不出什麼。」
楚東陽憑著自己的直覺,找到了他的爹娘曾住過的房間,看到裡面乾淨整齊的擺設,像是一直有人住著,他的爹娘並未離開人世似的。
楚東陽的眼眶有些濕熱,也許此刻他是他這麼多年來,與生身父母離得最近的一次。
「誰?你們是什麼人?」突然從旁邊的耳房裡走出來一位四五十歲的老人,頭髮和鬍子都花白,眼睛很有神,他盯著楚東陽的臉,打量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些激動的道:「你是,你是少爺?」
楚東陽捏緊手心的玉珮,好一會兒才鬆開,抬眼看向那位花白鬍子的老人,淡淡的道:「這些老伯認錯人了。我們是外地來的,想來京都買個宅子住下。看你們府上空閒著,位置好,宅子也寬敞,便想進來看看。冒昧的問一下,你們這座宅子要賣麼?」
楚東陽說得一本正經,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的,讓青山和冷肅都看傻了眼。
你花白鬍子的老頭像是沒聽到楚東陽的話一般,衝到楚東陽面前,盯著楚東陽,道:「少爺!你就是我家少爺,是我們善王府的世子!你跟王爺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麼想像的父子兩,老奴不可能認錯的。少爺,你這些年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啊……」
越說越激動,直接跪下去,抱住楚東陽的大腿哭嚎起來。
這裡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宅子裡的其他人便都聽到了,紛紛朝這邊趕來。
「頭兒,有五六個人正往這邊趕來。」青山低聲提醒道。
楚東陽抿了抿唇,垂眸看了一眼腳邊的老人,用了一層的力氣將他踢開,沉聲道:「老伯,你認錯人了。若是宅子不賣的話,我們便走了。」
楚東陽正要轉身立刻,被踢開的那位老人又撲了過來,這次是用盡了全力的,死死的抱住楚東陽的腿不放,嘴裡大喊著:「少爺,老奴不會認錯的,你就是我家少爺,是我們善親王府的世子!少爺別走啊——」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楚東陽不想讓更多人看到自己,便想著盡快脫身離開。
青山不用自家頭兒使眼色,便跟冷肅一起將那老人從自家頭兒身上拉開。
那老人突然大聲喊道:「玉珮,你身上有玉珮!」
楚東陽摸了摸掛在腰間的玉珮,一把扯下來塞進懷裡,沉著臉閃身出了房間,避開正往這邊趕來的人,翻牆出了善親王府。
三個人繞了一圈,再次經過善親王府門口時,便看到恭親王的兩名貼身侍衛候在那裡。
「楚將尉,我們王爺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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