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漓便收回手來,淡淡的瞥了冷肅一眼,然後對九娘道:「孕婦不宜喝茶,能不喝便最好不喝。」
說著,殷漓吸了一口氣,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茶香,辨出了剛才泡的是西湖龍井茶,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問九娘:「你方才喝了多少?」
九娘突然有些不安,她指著桌上的茶杯,小聲的道:「這個杯子,大約三杯吧!」
這茶杯只有雞蛋大小,即便是三杯,也不算很多,若是真的對胎兒有影響,應該也不會大吧?
主要是肚子太餓,而且這秋日清晨空氣清冷,九娘覺得手有些涼,便想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喝的時候完全將孕婦不宜喝茶這等事情拋到腦後了,只覺得茶是好茶,茶香四溢,聞著便忍不住多喝了兩口。
九娘說完喝了三杯茶後,便發現大家都用複雜的眼神看向自己,她糾結的捏了捏額角,然後道:「反正剛剛喝進去,也沒有那麼快消化掉,要不然催吐試試?」
「不必!」殷漓瞥了九娘一眼,淡淡的道:「你下次記得別喝就是了。」
說完,起身朝樓上走。
冷肅眸色沉了沉,閃身跟了上去。
九娘坐在位置上,抬眼掃了一圈兒站在周圍的眾人,頓了頓,道:「殷神醫說沒事兒,我下次不喝便是了。」
九娘突然覺得,楚東陽不在,「絕殺」這些人便是楚東陽的分身,將她看得緊緊的,不得有一絲疏忽大意。
「沒事就好!」戚少陌讓人將茶壺和茶杯都拿走,然後又將自己帶來的吃食推到九娘面前,端著方才盛好的湯遞到她手上,道:「嫂子快喝,不然這湯冷了就不好喝了。這裡還有這麼多好吃的呢,先填飽肚子再說。」
九娘接過戚少陌遞過來的那碗湯,在眾人的注視下喝了一口。
戚少陌立刻問:「嫂子,這湯好喝嗎?」
九娘點點頭:「好喝!看來你們府上的廚娘廚藝十分棒!」
「對!」戚少陌笑吟吟的點著頭,很快又斂了一半笑意,看向九娘認真的道:「不過跟嫂子的廚藝簡直不能比!嫂子不論燒什麼菜,都十分美味。」
九娘忍不住好笑,走了個小七,又來一個戚少陌,這倆小馬屁精啊!
九娘將拿碗雞湯喝完後,去買菜的夥計便回來了。買了滿滿一車的菜,在門口嚷著叫裡頭的夥計出來幫忙搬菜。
這時,廚房裡的糖水蛋也煮好了,那夥計端出來,看到九娘面前擺了七八樣吃食,而且每一樣都十分精緻,比他手上的糖水蛋有營養多了。
夥計便愣在那裡,端著碗有些無措的看向覃旻:「覃二公子,這……」
覃旻聲音有些冷,他瞥了一眼這夥計,淡淡的道:「給我喝!」
「……哦,好!」夥計當即便將糖水蛋遞給覃旻,然後低著頭退回廚房去。
蘇霂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覃旻手上的碗,道:「旻哥兒,給我分一半。」
覃旻頓了頓,乾脆將整碗給他:「你喝完吧!」
蘇霂便十分不客氣的接過來,拿著湯勺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
樓上,某個間裡。
殷漓懶懶的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著一把短刀。這短刀的刀身是彎的,像月牙,殷漓便給這短刀取了個名字,叫殘月。
冷肅站在殷漓旁邊,居高臨近的盯著他,道:「你方才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沒說?」
殷漓用自己的衣袖擦拭著殘月的刀身,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瞥了冷肅一眼,道:「我瞞了什麼?我有什麼不好說的?」
冷肅神色冰冷,他單手撐在桌面上,眼神如刀的盯著成殷漓,道:「別想糊弄我,我知道你肯定有話隱瞞著沒說!方才當著嫂子的面沒說的,你現在告訴我聽。」
冷肅頓了頓,看著殷漓的眼睛,略顯不安的道:「是不是嫂子肚子裡的孩子……」
殷漓輕輕佻了一下眉,笑著問:「孩子怎麼了?」
冷肅見他一臉無所謂,根本補當回事兒的樣子,心裡便是一惱,五指大張,直接朝殷漓的脖子掐去。
殷漓也不是吃素的,雖然他的武功比冷肅略低一籌,可認真打起來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勝負。
殷漓見冷肅朝他攻過來,不疾不徐的歪了身子避開,然後翻身從椅子上起來,身子一閃,退到了三米外。
他彈了彈衣裳上的灰,淡淡的瞥了冷肅一眼,道:「我又沒說九娘肚子裡的孩子有不妥,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揣測,自己嚇自己罷了!」
冷肅愣了一下,突然咧嘴高興的一笑,道:「你是說嫂子肚子裡的孩子健康無事?」
殷漓丟了一個白眼給他,拉了另一張椅子坐下:「你希望有事兒?」
冷肅這會兒心情好,不跟殷漓計較,轉身便出了間,往樓下去了。
殷漓一個人留在間裡,單手撐著腦袋,一手摸著下巴,眉宇緊皺,心中疑惑不已。
第一次給九娘把脈時,他便覺得有些怪,可又說不出怪在哪裡。方才再給九娘把脈時,他便覺得更怪了。
九娘的脈象異於常人。
之前他以為那是有孕才會如此,後來想
了想,即便有孕,這脈象也不會如此怪異。
殷漓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心想著過些時日一定要再給九娘把一次脈,好好研究一下她的脈象。這幾天他去翻看一下師傅傳給他的醫術,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這種怪異脈象的記載。
若是醫術上也沒有,他也許會找時間回一趟神醫谷,將師傅請出來,讓他親自給九娘診脈。
想到這裡,殷漓竟隱隱有些興奮和期待了。
……
樓下,戚少陌將自己帶來的吃食讓九娘一一嘗了個遍,問:「嫂子最喜歡吃哪一個?」
九娘指著那盅冬瓜湯,道:「這個挺好喝。」
因為這個冬瓜湯不油膩,很清甜爽口,其他不是甜就是太油膩,九娘都不喜歡。
「那我明日讓廚娘多做一些冬瓜湯來。」戚少陌笑著看向九娘,問:「嫂子還有什麼想吃的?」
九娘不禁好笑,難不成明日還送吃食來?
「不用麻煩了,我跟大夥兒一起在酒樓吃就行了。」九娘笑著擺擺手,道:「聽說這『天下第一樓』的菜味道很棒,我第一次來京都,不嘗嘗這裡的菜,會覺得遺憾的。」
「那些人都是胡扯的,瞎傳!我就不愛吃這兒的菜,還沒有我家廚娘做的好吃,跟嫂子燒的菜更是沒法比!」戚少陌豎著眉毛,道:「不如嫂子去我家住下吧!我讓府上的廚娘天天變著花樣的給嫂子做好吃的,給你補補身子。」
九娘搖搖頭,道:「戚少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次來京都玩幾日便回去,在外面吃住都方便,就不到府上打擾你們了。」
不管別人是不是真心的歡迎,反正在別人家做客,總歸是不自由自在,還不如住客棧舒服。
再說了,這兒還有這麼多「絕殺」的弟兄呢,一下子湧這麼多人去戚府,若是被有些人看到了,以此做章,說他們黨派勾結,那又將會是一個大麻煩。
戚少陌還想再說什麼,九娘便直接搖頭拒絕,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九娘吃了太多,這會兒有點兒撐,便起身走動一下,催著「絕殺」的弟兄到路上間坐,她則打算進廚房看看要多久才能將早飯做好。
蘇霂此時正在廚房裡,交代著李大廚做哪些菜,看到九娘進來,便連忙道:「嫂子想吃什麼讓其他人進來吩咐一聲便是,何必親自進來?廚房油煙重,味道不好聞。」
確實不好聞!
九娘剛走進來,看到掌勺的大廚正在熗鍋炒菜,一股油煙味衝鼻而來,九娘胃裡便覺得不太舒服。
她笑了笑,對蘇霂道:「兄弟們等了那麼久,都餓了,你叫他們弄快一點吧!那我出去了。」
說著,便捂著嘴巴往外面走。
這會兒天已經大亮,外面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多。
雖然有一部分「絕殺」的弟兄去樓上間了,可九娘在這樓下大堂,便還有一部分「絕殺」的人留在這裡,寸步不離的保護九娘。
青山和小成便是如此,跟在九娘身後,九娘走到哪兒,他們便跟到哪兒,九娘站著,他們便不會坐著……楚大哥不在,他們便替楚大哥將嫂子照顧好。
……
皇宮,御書房。
身著龍袍的男子坐在龍椅上,手上拿著兩顆白玉珠子在把玩,漫不經心的睨了跪在龍案前的楚東陽一眼,道:「平身!」
「謝皇上!」楚東陽規規矩矩的起來站到一邊,沒有說話。
楚東陽沒有說話,皇上也沒有說話,像是在比賽誰能忍得久似的。
一時間御書房裡十分安靜。
九娘身邊有「絕殺」,楚東陽便不太擔心了,所以十分有耐心的跟皇上在這裡耗著。
皇上卻到底沉不住氣,將手上的白玉珠子扔了一顆砸向楚東陽的臉。
楚東陽稍稍偏了偏頭,躲開了。
皇上氣惱的用力一派龍案,怒叱:「楚東陽,你竟敢躲!」
楚東陽低著頭,淡淡的道:「皇上沒說要小人的命,小人自是不敢將自己的腦袋往這珠子前送的,萬一砸壞了,那便是對皇上的不忠不敬!」
「你!」皇上氣得站起來,指著楚東陽,好一會兒才憋出兩個字:「詭辯!」
以前楚東陽話少,十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只不過半年的時間,竟學得這般伶牙俐齒來,真是讓皇上成有些措手不及。
「小人不敢!」楚東陽低著頭道。
「不敢?你膽子大得很,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上狠狠的敲著桌面,咬牙切齒的對楚東陽道:「看你這一路做得什麼事兒!」
楚東陽抬眼看向皇上,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略顯無辜的道:「不是皇上讓小人進京的麼?還有,這路上走得太坎坷艱難,全是大坑小窪,路上一點也不太平。皇上什麼時候撥款將這斷路修一下吧,以後皇上出行江南也方便些。」
「朕讓你進京不假,可沒讓你殺那麼多人。你可知道,培養那些人需要花多少銀子和多少時間?若是你不將他們殺掉,朕到時拉攏過來,便能省下不少事兒。」皇上板著臉,氣呼呼的道:「再有,你國庫現在沒銀子了,沒款撥,修路之事交給地方官員,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將路修好。」
楚東陽
聳聳肩,不做聲。反正這事兒也不管他的事兒,他還得回家種田的。
「楚東陽,朕問你,你那弓弩是從哪兒得來的?」皇上緩了緩語氣,突然問。
楚東陽挑了挑眉,就知道雷軻那臭小子會出賣他,不乖乖將弓弩交還給他,反而獻上來給皇上了。
「在路上撿到的。」楚東陽一本正經的答。
不老實!
皇上便將手上的另一個白玉珠子朝楚東陽的腦袋砸去。
楚東陽這次卻沒動,站得穩穩的讓皇上砸。
皇上看到楚東陽腦門上驟然紅腫起來的包,心裡又氣又怒,用力的拍著龍案,高聲道:「不是很會躲開麼?這次怎麼不躲了?」
「死不了。」楚東陽抬手撫著額,有些痛苦的道:「只是頭暈的很,這會兒腦袋一陣一陣的刺疼……唔,家裡的莊稼還等著我們回家收,現在受傷了,不知道影響補影響趕路。」
「少在寡人面前耍花樣。」皇上盯著楚東陽,冷哼道:「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你也不用回去了,家裡媳婦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也不用管了。」
楚東陽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他抬眼看向皇上,道:「皇上,小人已經卸甲歸田了,現在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皇上說的那些小人都不懂。」
皇上瞇了瞇眼睛,沉聲道:「怪朕當初將你潛回去?」
楚東陽:「不敢!」
皇上冷哼:「朕看分明就是記怪著。」
「沒有。」楚東陽搖搖頭,道:「小人沒有怪皇上半分,反而要感謝皇上將小人潛回去。當時小人受了那樣重的傷,太醫都說沒救了,留著下來也沒用,小人那時是將死之人……不過,現在傷好了,反而喜歡現在鄉下那樣平淡的、碌碌無為的生活。」
再說了,若不是回了杏花村,還遇不到九娘呢!
所以,楚東陽是真心的想感謝皇上。
「想回鄉下?」皇上認真的打量了楚東陽一會兒,輕哼道:「那你將造出那種弓弩的工匠師給交出來,或者告訴朕他在哪裡!等朕讓人將那工匠師找請回來,你自然可以帶著你媳婦兒回杏花村。」
「皇上手上不是有一把了麼?若是照著做都做不出來,那工部的人還留著做什麼?」楚東陽說著,勾著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輕笑。
不提工部還好,提到工部,皇上便又是一疼。
昨晚工部的柳大人帶了上千人出城,回來是竟只有兩百人不到了,有八百人被埋在荒野的泥土下了。
皇上覺得真是太可惜了啊,若是這八百人能被他拉攏,為他所用,那就又省了不少開支了。
皇上便斜了楚東陽一眼,道:「你怎麼不連柳大人一併砍了?我說楚東陽啊,你瘋魔了是不是?朕幾次三番告誡你,回了城,別亂殺人,更不能殺有本事的人,你知道朕是位惜才愛才的明君,你現在這般毀了國家的人才,你讓朕如何不心痛?你最好還是將造弓弩的工匠師交出來,否則朕第一個不放過你!」
楚東陽抿了抿唇,道:「弓弩的圖紙可以給皇上,人是萬萬不能給的。」
「為何?」皇上瞇著眼睛,冷冷的盯著楚東陽:「那楚東陽,你這是要抗旨不遵?」
楚東陽便將脖子一伸,道:「既然如此,那皇上一刀殺了小人吧!」
「你!」皇上又是一怒,恨不得真的抽刀來給楚東陽這臭小子一刀,氣呼呼的問:「那工匠師到底是你何人?竟寧肯死也不肯將他交出來!」
楚東陽站得筆直,語氣堅定,渾厚有力,道:「她便是我的命!若是皇上執意要她,那便是要逼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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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洞房花燭夜,看清人後她嫣然一笑,透的是青稚純真:「相公,日後請多關照。」
無意間捕捉到紅燭下那水眸暗鋒,他驚詫,卻也彎眸如月:「彼此彼此。」
那時,她十五,他十八,是別人棋局上的子,只是誰也不知…
她十五非十五,他十八不像十八,可以由人拿卻未必任人捏,可以忍人所不能忍,但忍無可忍絕對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