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軻和土狗一人拎了一棵大白菜回來,遠遠便聞到肉香了。
土狗以為是楚東陽他們又做了什麼好吃的,看了看手上的大白菜,心口便發堵,忍不住又罵:「成日煮那麼香的菜,就知道吃吃吃,噎死你們算了!」
雷軻晃了晃手上的白菜,道:「這不是有吃的了麼?還堵不上你的嘴!」
說著,他塞了一根白菜到嘴巴裡,嚼得嘎崩嘎崩響,苦中作樂道:「這玩意兒還真脆,又清甜又爽口。」
土狗苦著臉:「他們大魚大肉的吃,咱們就只能吃白菜,還得生吃!雷老大,不是我說你,有時候咱們辦事兒就得變通一下。就比如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幾隻母雞,天黑了還不知道回窩裡呆著,那不是擺明了是在找死麼?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做一回好事,逮回來烤了吃?這樣能給我們填飽肚子,也算那幾隻雞沒白死了……」
「就你屁話多!」雷軻推了土狗一把,道:「趕緊回去了,弟兄們餓著肚子,等著我們帶吃的回去的。」
土狗加快了步子,嘴裡卻還在嘟囔著:「這些生白菜帶回去他們也不樂意吃。」
等兩人回到牆角邊時,便看到小巖他們四個人正在啃著東西,啃的滿臉油,淡淡的月光傾瀉下來,便看到他們一臉油亮油亮的。
雷軻將嘴裡的白菜葉子吐了出來,大步走過去,冷聲道:「你們在吃什麼?」
土狗已經快一步撲過去,一把將小巖手上的半個鴨腿給搶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
小巖將荷葉包著的一隻鴨子扔到雷軻手上,道:「雷老大,這是給你留的。全鴨,可香了,比京都的烤鴨還好吃。」
雷軻微微驚詫了一下,沉著臉再問:「這些是從哪兒得來的?別說是去他們那邊偷偷拿的!」
「我們又不是土狗,怎麼會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小巖又扯了一個鴨翅膀下來,邊啃邊道:「天上掉下來的。」
天上掉下來的?
雷軻愣了一下,便知道肯定是楚東陽讓人送過來的。
他捧著整只鴨子,傾身靠在圍牆上,伸長脖子朝裡面看去,之間裡面還是一片熱鬧,喝酒划拳的興致依舊很高,只是沒看到楚東陽的人影了。
「吃完後將骨頭處理乾淨。」雷軻轉身蹲了下來,邊扯開荷葉邊道:「唔,聞著不錯!」
「吃著更不錯!」旁邊的人拿著一條魚,笑瞇瞇的啃著魚頭,道:「這裡還有一條紅燒魚,味道也很棒,雷老大要不要嘗嘗?」
「那我呢?我的呢?」土狗將那半個鴨腿啃乾淨,將骨頭一扔,擰著眉毛道:「你們倒是分一隻給我啊!全鴨也可以,紅燒魚也行,我不挑嘴兒!」
「吶,你的!」另一個人將啃了一半的紅燒魚塞到土狗手上,轉頭從小巖手上掰了小半隻鴨子,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土狗憤憤的瞪了那人一眼,想說要沒吃過的,可剛剛那句「不挑嘴兒」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便只好低著頭悶悶的吃著魚。
不過這紅燒魚味道果然好,跟京都的大酒樓裡面燒的味道差不多,於是土狗越吃越大口,越吃越高興,一個不注意,便被魚刺卡住了……
「咳咳咳……」土狗一陣猛咳,頭頂突然又飛過來一個布袋,這次恰好砸在土狗頭上,然後滾落到地上。土狗摀住腦袋,用腳踢了踢,皺著眉道:「這是什麼?」
小巖便立刻撿了起來,打開一看,布袋裡是用荷葉包著的飯,飯還是溫熱的。
「還有飯!」小巖用手抓起來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道:「看來楚大哥還沒忘記咱,這事兒做得挺體貼周到的。」
「給我一口!」土狗也抓了一把,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生吞了下去,雖然被噎了一下,但是卡在喉嚨裡的魚刺總算是吞下去了。
雷軻一個人啃一大只鴨子,哼哼道:「這麼一點吃食就被收買了?至少讓他送一兩把弓弩來,我才會讚他好!」
「呵呵,說不定等會兒還真的砸過來兩把弓弩呢!」旁邊一個高個子一邊啃著魚一邊笑道:「不過咱們得警醒一點了,前面兩次扔吃的過來,砸頭上沒什麼,若是那弓弩砸頭上,腦袋不被砸出個洞,也會砸出包的。」
雷軻輕嗤了一聲,道:「也只有你們這麼沒用的,才會被砸到腦袋,平時讓你們多用功,你們就是不……」
他話音剛落,腦袋上便多了一個重物,沉甸甸的,將他後面的話都壓回肚子裡。
雷軻用力喘了一口氣,歪著脖子往後看,便看到楚東陽面無表情的站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手上拿著一袋箭。
「這把弓弩給你用了,箭只有這麼多,放出去要撿回來,不然沒得用了。」楚東陽聲音低沉,頓了頓,道:「回京後將它還給我。」
雷軻雙手將頂在腦袋上的弓弩拿下來,輕嗤了一聲,道:「既給了我,怎麼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說著,便拿起來試了試手感,道:「真沉啊!不過這箭看著跟你今日用的那些怎麼不一樣?這個看著跟一般的箭差不多……」
土狗將口中的魚刺吐出來,笑著看向楚東陽,道:「楚大哥,給我們也整幾把唄!每人配上這樣一把弓弩,上萬人來什麼偷襲啊暗算啊,咱也不用怕他們!」
楚東陽淡淡的瞥了土狗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便走了。
土狗張了張嘴,看著楚東陽消失的方向,喃喃的
道:「我說錯什麼了嗎?楚大哥為何理也沒理我一下?」
「雷老大,將弓弩給我們看看。」小巖三兩下將剩下的鴨肉全塞嘴巴裡,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的道:「看著挺沉的樣子,咱們又沒馬,背著這東西跑,豈不是更累?」
雷軻踢了小巖一腳,道:「這樣就叫沉了?回京後看來要對你們加強訓練才行了。」
小巖摸著鼻子乾笑了兩聲,道:「雷老大,我是說著玩的,我還沒上手摸呢,胡亂猜的而已。」
雷軻掂量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道:「是挺沉的。這一路上就由大家輪流著背吧!」
土狗哀嚎了一聲,道:「我就知道沒好事!」
幾個人躲在牆角邊,吃飽飯後便開始研究那把弓弩,不時發出陣陣驚歎。
……
惠芬將家裡的幾間空房都收拾出來,讓楚東陽安排人去住。
楚東陽便讓楚越、覃旻、蘇霂、殷漓和孟林瑞五個人去睡,除了殷漓的房間,其他房間都跟了五名「絕殺」的人。
恭親王府的丫鬟婆子們擠在一個房間裡睡,護衛和小廝們則在馬車上湊合這過一晚上。
小七和楚磬這會兒在馬車裡睡得香甜,裡面佈置得確實也挺舒服的,她們的貼身丫鬟的陪在馬車上,九娘便不給她們安排房間了。
楚東陽將幾間空房都安排滿了,鐵柱便皺著眉提醒他:「你將房間都給別人睡了,那你跟弟妹晚上睡哪裡?難不成要在堂屋打地鋪?我告訴你,半夜可冷了,弟妹懷著身孕,折騰到這會兒還沒休息,你可別讓她睡地板啊!」
「我們睡馬車上。」楚東陽拍了拍鐵柱的肩頭,道:「馬車上挺寬敞的,又鋪了好幾床棉被,不比你屋裡的床差。」
「睡馬車上?這怎麼行?馬車上再舒服,能有家裡的床舒服?」鐵柱立刻不樂意了,道:「實在不行,我跟你睡馬車上,讓弟妹跟我家媳婦兒睡一起。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弟妹跟著你受罪!」
九娘就站在旁邊,聽到鐵柱這話,便笑著道:「鐵柱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真的。馬車上真的很寬敞,又鋪了兩三床棉被,挺舒服的。這一路我們都睡在馬車上,也習慣了,真的不用了。」
鐵柱繼續勸說九娘:「弟妹,你不用覺得麻煩我們就委屈自己,我跟東陽是多年的好兄弟,在戰場上的生死之交,關係很鐵,比親兄弟還親……你們這次能來,我是真心的高興,若是讓你們住得不舒服,我都覺得沒臉面對你們……」
九娘滿臉歉意的笑著道:「鐵柱大哥,你千萬別這麼想。你這麼說,我們反而覺得不抱歉了!咱們這麼多人來你這兒,讓你跟嫂子忙得腳不沾地的招待我們,若是再將你的床也佔了,那我們不是成了土匪了麼?而且,那馬車是我們自己做的,我還挺喜歡睡在上面的,一點也不覺得難受。所以,鐵柱大哥的好意,我們真的心領了,謝謝,謝謝!」
「嗨,既然弟妹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便不多說了,若是需要什麼,你只管找你嫂子要,只要家裡有的,立刻就給你送過去。」鐵柱又強調一遍:「千萬別怕麻煩我們啊!」
「知道的!」九娘應著,真心實意的跟鐵柱道完謝,便跟楚東陽去打水。
惠芬在廚房裡燒了一大鍋水,給他們洗臉洗腳用。
九娘兩日沒洗澡了,覺得身上不太舒服,便去廚房找到惠芬,小聲道:「嫂子,你這裡有沒有洗澡間?我想擦擦身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有啊!你帶上衣裳吧,我幫你提一桶熱水,然後帶你過去。」惠芬笑著道:「不過裡頭有些黑,我等會兒再去給你拿盞油燈過來。」
「謝謝嫂子。」九娘笑著對惠芬道。
她回到馬車上拿了換洗的衣裳,便去找惠芬了。
楚東陽白天雖然洗過了澡,但是晚上吃飯喝酒,身上一股子混雜的味道,他擔心九娘聞著不好受,便也找鐵柱帶他去沖涼。
一通忙活,直到將近子時,才忙完,回到馬車上。
九娘用熱水擦了身子,換了身乾淨的衣裳,覺得格外清爽。她躺在馬車上,舒展了一下身子,舒服的歎了歎,偏頭笑吟吟的對楚東陽道:「相公,鐵柱大哥和嫂子人真熱情又淳樸善良!真為你有鐵柱這樣的好兄弟而感到高興!」
一個分開了五年的朋友,待楚東陽竟還是這般好!那楊孝義跟鐵柱比起來,簡直就是人渣了!
楚東陽摸了摸九娘的頭髮,將她擁進懷裡,笑道:「鐵柱這人確實很好。」
九娘將臉貼在他的胸前,笑了笑,道:「那相公今晚上送吃食的那人呢?」
「那人怎麼?」楚東陽挑了一下眉,低聲問。
「相公跟那人的關係定也是很不錯的吧?」九娘仰著臉看向楚東陽,在他嘴角邊親了親,道:「今晚上衝出來欲救我的人,就是他吧?唔,昨天晚上,在樹林裡的人,也是他?還有今兒早上那奇怪的鳥叫聲……」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楚東陽點了點九娘的額頭,笑道:「他帶著人一直跟著我們,可今晚上發生那樣的事兒,他卻忍到那時候才衝出來……我其實有點兒生他的氣。可若是他沉不住氣,一時衝動闖出來,估計後果會很嚴重。」
楚東陽說著,又輕歎了一聲。
九娘便伸手搓了搓他的臉頰,道:「今天早上他用鳥叫聲給你發的暗語,說的什麼?不會是讓你給他們送吃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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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當時青山過來問了他,說要不要給他們留一些,楚東陽說一個都不留……按照九娘對他們這些人的瞭解,肯定說的是關於吃的。
楚東陽輕輕的點頭:「嗯。」
九娘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果然都是一群吃貨啊!
九娘挑著眉看向楚東陽,道:「那你今晚怎會主動給他們送吃的?難不成是為了感謝那人在危急時刻衝出來救我?」
楚東陽抿了抿唇,一本正經的道:「並非是他救了你,救你的人是我。」
九娘抬手戳了戳楚東陽冷峻的臉,笑道:「相公真是可愛!」
楚東陽捉住九娘的手,拉倒嘴邊親了親,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著她睡覺:「時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九娘點點頭,閉著眼睛在他胸前蹭了蹭,安靜了一會兒,又突然睜開眼睛,皺著眉道:「相公,你有沒有發現,跟著孟老闆一起來的那五名鏢師,好像沒有看到了……吃飯前我還看到他們的,吃飯後便沒看到了,這大晚上的,你說他們能去哪兒?」
那五名鏢師?楚東陽當然發現他們不見了,也不可能出現了,因為已經被小成他們挖坑埋了。
不過這事兒略血腥黑暗,在睡覺之前,楚東陽不想跟九娘說這個,免得她晚上做噩夢。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道:「興許他們吃飽自己趕路了,反正孟林瑞跟著我們一道進京,便不需要這些鏢師了。好了,別想這些了,趕快閉上眼睛睡覺。」
九娘點點頭,乖乖的閉上眼睛,蹭到他肩窩處吸了一口氣,鼻息裡全都是專屬於他的好聞氣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便又睜開眼睛盯著楚東陽,問:「再問最後一個問題,相公要如實回答。」
「你這女人,問題真多!」楚東陽捏了捏九娘的臉頰,板著臉道:「有什麼快問,問完便快睡覺。」
九娘捧著楚東陽的臉,聲音又輕又柔的問:「今晚上鐵柱大哥讓你喝酒,你為何說今晚不能喝酒?是因為害怕喝醉,晚上有人來偷襲,擔心不能應付,還是有其他原因?」
楚東陽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樣。
他將頭扭向一邊,輕咳了一聲,道:「哪有那麼多原因,不想喝便不喝了!」
九娘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身子一顫一顫的。
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她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他都能感覺得到。
比如此時,她身子在顫動,他的心就酥了,可他的身子便慢慢僵硬了起來……
楚東陽一把按住九娘的肩膀,呼吸有些喘,道:「久久,別動,乖乖睡覺。」
他永遠抵抗不了她身體的誘惑,哪怕只是輕輕的動一下手指,對他來說便是最**的引誘。
若是之前,他才不管現在是不是在馬車上,肯定要將她按在身下了……可現在,她懷著身孕,他便不敢硬來了,怕不小心傷到她和孩子。
九娘摟住楚東陽的腰,笑得特麼嬌媚,又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相公為何不喝酒,是擔心身上有酒味兒,晚上我不讓你摟著我睡!」
楚東陽「嘶」的吸了一口冷氣,這女人,能看透他腦子裡想什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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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畢,碎覺咯,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