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被掐住脖子,沒法呼吸,憋得臉成紫黑色。
她鼓圓了眼睛瞪著面前的這個男人,若不是聽到他說話,九娘幾乎人不出他便是楊孝義。
之前就挺瘦的,不過那時候有李氏天天燉補品給他喝,養得氣色不錯。可現在,臉小了一圈兒,顴骨高高凸起,眼睛凹進去,臉上有髒兮兮的,模樣看起來有些駭人。
九娘一邊試圖掰開楊孝義的掐著她脖子的手,一邊抬腳用力往楊孝義的身上踹。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敢踢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楊孝義邊掐著九娘邊咬牙切齒的罵。
九娘被掐得幾乎翻白眼,視線模糊中恍惚瞥見旁邊有一棵大樹,在她的右手邊。
九娘咬了咬牙,鼓足一股氣,猛的往右邊去,與此同時,她雙手抓住楊孝義的手臂,將他往樹幹上甩。
楊孝義平時不用幹農活,不如一般的男子那般有力氣,九娘猛然爆發這麼一下,他便站不穩了,整個人朝樹幹上撞去,頭和肩膀同時撞在樹上,只聽見輕微的一聲「卡」緊跟著便聽到楊孝義痛苦的呻吟。
楊孝義的額角被撞破,流了一點血,肩骨大概被撞到,雙手麻痺,九娘不費力氣便將他推開了。
「啊啊啊啊你這該死的女人,想謀害我,救命啊!」楊孝義渾身發軟的倒在樹下,低頭看到大滴鮮紅的血落在褲子上,嚇得失聲大叫。
九娘剛剛獲得自由,便後退了數十步,確定楊孝義不能衝過來,她才彎著腰口大大口的喘氣。
九娘喘了一會兒,緩過來不少,然後眼神陰狠的看向楊孝義,因為剛才被他掐了好久,此時聲音沙啞難聽,她道:「你是不是牢飯沒吃夠,還是直接想被砍頭?真是個傻x,全家都是傻x!自己沒本事,出了事情就賴別人!」
九娘實在是太生氣,以至於忍不住爆了粗。
「這次若不是楚東陽想法子救你們出來,你們全家還不知道要在牢裡蹲到什麼時候!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還想來殺我?」九娘冷笑了一聲,道:「這麼蠢,難怪沒本事自己考,只能拿銀子去賄賂考官。」
「你!」楊孝義雙眼猩紅的瞪著九娘,滿臉怒意,踉蹌的站了起來,朝九娘撲去:「你這賤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竟敢胡說!」
九娘早有防備,蹲下來在地上撿了一顆尖銳的石頭,若是楊孝義撲過來,她便朝他腦袋砸去。
在楊孝義距離九娘還有五六步時,一道身影飛快的閃了過來,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便看到楊孝義已經飛出去幾米遠了。
「久久,你有沒有傷到?」
來人正是楚東陽,聽楚磬說九娘臉色不太好,一個人回家了,他不放心,便打算回家看看,半路上竟看到楊孝義一臉猙獰的朝九娘衝過來。
那一瞬間,楚東陽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揪住,痛得他幾乎要發瘋了。
他不敢想像九娘遇到任何危險會怎樣,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九娘,不管這個人是誰!
楚東陽那用了十層的力道,踢得又猛又狠,將楊孝義踢到七八米外,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暈死過去。
九娘看清眼前的男人,便將石頭扔到一邊,拍了拍手,勉強的笑了笑,道:「幸好我命大,死不了。」
楚東陽這才看清了九娘脖子上的紅印子,頓時雙眼噴著怒火,冷聲道:「你脖子上的傷,是楊孝義干的?」
不用九娘回答,楚東陽便殺氣騰騰的衝過去,將躺在地上暈死過去的楊孝義的手骨折斷。
「啊——」楊孝義被痛醒,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嗓子,又痛得暈過去了。
在楚東陽打算將楊孝義的腿骨也折斷時,九娘嘴角抽了抽,連忙叫住他:「相公,我累了,送我回家。」
楚東陽滿臉煞氣的掃了地上的楊孝義一眼,吹了聲哨子,在這附近「絕殺」弟兄便趕了過來。
「將這人扔到他家中!」楚東陽冷聲吩咐。
「絕殺」的弟兄不動神色的掃了一眼躺著的人,然後恭聲領命:「是!」
很快,「絕殺」的弟兄和楊孝義都離開了。
楚東陽走過來,臉上的煞氣已經消散,眼中只有滿滿的憐惜和心疼。
他抬手輕輕的撫著九娘脖子上的紅痕,柔聲問:「疼不疼?」
九娘抬起雙手,主動圈住楚東陽的脖子,笑著搖搖頭:「現在不疼了,就是有這個印子在,看著難看了些。相公,抱我回去,我腿軟,走不動。」
楚東陽低頭親了親九娘的眉心,將她攔腰抱了起來,邊往家走邊道:「我們現在回去補覺。」
面上雖然帶著淡淡的柔和的笑,可心裡卻在想,那家人回來了,現在殘了兩個,可還有兩個還健全的。為了以防萬一,要不要將那兩個一起弄殘?
他不介意被人指責殘暴、冷血無情、六親不認,心狠手辣……這些他通通都不在意,他只要九娘能平安無事。
……
回到家後,楚東陽將九娘放到床上,道:「我去打一盆熱水過來,幫你擦臉擦手,等會兒我陪你一起睡。」
九娘剛才跟楊孝義近身搏鬥,只要一想到他渾身髒兮兮的跟個叫花子似的,她便覺得噁心。
九娘拉住楚東陽的手,道:「相公幫我
打一桶熱水到淨房吧,我想洗澡,換身乾淨的衣裳再睡覺。」
楚東陽握了握九娘的手,點點頭:「那你等一會兒,我去打熱水。」
楚東陽提了兩大桶水,一人一桶,兩人都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裳,這才上了床。
九娘躺在床上,呼了口氣,便被楚東陽拉過去抱進懷裡,一隻手圈在她腰上,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聲音輕柔:「久久,剛才有沒有被嚇到?」
九娘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楊孝義瘦弱不堪,還沒有我力氣大,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楚東陽眼中滿是疼惜,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歉意的道:「久久,我總說會保護你,不讓人傷害你,可你還是會受傷……我真沒用。」
九娘抬起頭來,在楚東陽的嘴邊親了親,笑道:「相公,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揉成一團,走到哪裡都揣在身上,這樣就不用擔心有人傷我了?」
楚東陽寬厚的手掌在九娘的腰上揉了揉,一臉認真的點頭,道:「久久的這個想法倒是很不錯。」
九娘打了一下他的手,沒好氣的道:「我不錯什麼啊不錯!我又不是麵粉,還能揉成一團的。」
頓了頓,便笑道:「相公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需要你成天栓在身邊照看著啊?你忘了我之前還上山打了獵嗎?多大的野豬都被我射死了,那家人還有野豬這麼凶殘不成?」
楚東陽歎了歎,抱緊九娘,道:「我原以為哪家人受點教訓,便不敢再使壞,不曾想,他們越來越過分,一次比一次更心狠歹毒。」
「相公今日手段也略凶殘了些。」九娘將臉貼在楚東陽的臉上,輕輕的蹭著,笑著道:「若不是我及時叫住你,你是不是還要將他兩條腿也廢掉?如此一來,他們家便有兩個廢人了,以後這日子更是沒法過下去。」
楚東陽輕輕的挑眉,睨著九娘,道:「你還有心思替他們憂心?他們日子過不下去?哼,那就全都餓死好了!」
他還打算將那家人全都廢掉呢!好讓他們這輩子都沒本事去害人。
九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捏著楚東陽的臉頰,道:「有些事情適可而止。所謂過猶不及,以前他家作孽太多,村裡的人都偏向咱們,可你若是真將他那一家子逼上絕路,他們便成了弱勢的一方,村裡人都會同情可憐他們,到時候各種指責的矛頭便對著咱們,要咱們養他們一家。」
「養他們一家?哼,想都別想!我管他們死活呢!」楚東陽冷哼道。
九娘歎了口氣,現實就是這般無奈。
兩人抱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九娘便睡著了。
楚東陽低頭看著九娘熟睡的臉,輕輕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然後認真的看了看她脖子上的拿到掐痕,眉心皺成一團。
……
楊守才家。
家裡到處都是雞鴨的糞便,一進門便能聞到一股腥臭。
大門被砸爛,家裡的桌椅櫃子全都不見了,比遭了賊還要慘。
郭氏打了水,將家裡仔仔細細的沖洗一遍。
楊守才則鑽進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門,很久才出來。
李氏被楊德他們抬回來,將她扔在地上便調頭走了。
李氏抬眼一看家裡亂七八糟的,「嗷」的叫了一聲,又開始扯著嗓子嚎了起來:「這些殺千刀的啊,老天瞎了眼了,怎麼不打雷劈死這些浪死狗肺的東西啊……」
楊守才許久才從房間裡出來,聽到李氏嚎得頭都疼了,便隨手拿起塊破木頭朝李氏砸去:「嚎什麼嚎啊?再嚎一句,你立刻給老子滾出去!」
家裡雖然被人搬空了,但萬幸他偷偷藏起來的二十兩私房錢沒有被人發現,他剛才進屋看了下,二十兩銀子還在,絲毫沒有被人碰過。
有了這二十兩銀子,就不用怕沒飯吃了。
一向被自家老婆子欺壓慣了的楊守才,如今竟膽肥了,不僅不怕李氏,還敢對她大呼小叫的了。
李氏大約也認清了自己的處境了,被楊守才吼了一聲,她立刻就不敢哭嚎了,手腳並用的在地上艱難的爬啊爬,找了個乾淨一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頭子,咱們家現在被搞成這個樣子,還怎麼住啊?不如咱們去那個狼崽子那裡住吧!反正他家裡寬敞,有的是地方讓我們住。」李氏吸了吸鼻子,提議道。
郭氏正在打掃衛生,聽見李氏的提議,便是一臉冷笑,這個死老婆子,吃了這麼多教訓,現在還沒看清現實,還以為那楚東陽和九娘像以前那樣任他們欺負。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道:「婆婆要去便自己去吧,我跟相公在咱們自己家住就好。」
要送死他們自己去,可千萬別拉上她。楊孝義也不能去,萬一有個好歹,她豈不是要成寡婦?
「沒跟你說話,你給我閉嘴!」李氏怒斥郭氏:「這裡又髒又臭,東西還被人搬空了,怎麼住人?你愛住便自己留下來住,別拉上我寶貝兒子跟你一起吃苦。」
楊守才想也沒想,面無表情的對李氏道:「我在家裡住,你愛去你自己去,別拉上我跟你一起去討打!」
楊守才算是明白了,楚東陽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顧念養育恩、拿銀子孝敬他們的那個楚東陽了,現在的他冷血無情,六親不認。之前他跟李氏被戚家的護衛打得半死,還被送
去縣裡關起來,楚東陽不可能不知道,村裡那麼多人圍在那裡看呢,可他卻沒有出面攔一下,足以說明他不會再對他們老楊家好了。
再說了,之前幾次找九娘麻煩,也沒有一次討到便宜,這次若是過去了,肯定也還是灰溜溜的回來。
這死老婆子,剛剛才被人抬回來,竟一點也不長心,還要去送死!
既然要去,就隨她一個人去,他有那二十兩銀子,什麼都不怕了。
李氏癟癟嘴,道:「既然你們都不去,我一個人當然也不去了。我寶貝兒子在家裡住著,我自然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
李氏說著,便問郭氏:「我兒子孝義呢,怎麼沒看見他?」
郭氏甩了甩酸脹的手臂,淡淡的道:「家裡這麼臭,我擔心熏到他,便讓他出門去走走,等我打掃乾淨了再回來。」
李氏哼哼著,咕噥道:「算你還懂事,知道讓孝義出去透透氣。」
話音剛落,突然看到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只聽見「砰」的一聲悶響,便看到楊孝義被扔在地上,渾身是傷,頭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跟死了差不多。
李氏臉一白,朝楊孝義撲過去,伸手在他鼻息下探了探,先是鬆了一口氣,人還沒死,還有口氣在,轉而便開始放聲哭嚎:「孝義啊我的兒,你到底是被誰傷成這樣的,你快醒醒啊,醒來告訴娘,娘為你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