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劉懿這句話,王掌櫃和牛二都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王掌櫃笑著道:「劉公子真是大好人!」
在桃源鎮,但凡知道劉懿這個人,就沒有不知道他喜歡聽這句話的。
劉懿搖著扇子,笑得春風得意。
「牛二,起來吧!本少爺今兒心情好,就不跟你多計較了。」劉懿「啪」的收了手上的扇,然後敲了敲跪在地上的牛二的腦門,道:「只不過方纔那話是你自己說出來的,我可沒逼你。做生意講求言而有信對吧?所以,以後但凡本少爺來光顧你們茶樓,你牛二都去門口跪迎我。」
劉懿嘴角翹了翹,笑中帶著幾分痞氣,用扇柄勾住牛二的下巴,迫使他將臉抬起來看向自己,邪氣的問:「可好?」
這個動作,劉懿對無數女子做過,頗有幾分輕薄之意,可此時對男子做,他竟也沒覺出半分違和感。
牛二身子一顫,表情僵硬的點頭:「好好好……劉公子說什麼便是什麼。」
劉懿板著臉:「聽著口氣,很勉強?」
牛二捏緊手指,牙齒都恨不得咬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個笑,道:「劉公子肯讓我牛二出門迎,那是看得起牛二……牛二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勉強?」
劉懿眉峰一動,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隨即自己都被這個念頭驚得不輕,臉色變了變,然後再也不看牛二一眼,冷聲道:「這裡有王掌櫃伺候就行,你滾!」
牛二不敢停留半刻,爬起來匆匆說了句什麼,便立刻跑開了。
「哈哈哈這個牛二,還真是有趣!我方才不過是逗著他玩兒罷了,竟怕成那樣,著急忙慌的跑開,恐怕是尿褲子了吧?」劉懿邊將扇子敲在桌上,邊大聲笑道。
王掌櫃額頭冒著冷汗,對方才劉懿的舉動表示驚駭,可面上卻還得陪著笑,道:「牛二那小子膽小得很,方纔他若有什麼地方惹得劉公子不快的,還請劉公子別見怪才是。」
「哎,有趣,有趣!」劉懿笑容不達眼底,淡淡的瞥了王掌櫃一眼,突然止住笑,道:「方纔王掌櫃說什麼來著?今日茶水算你的?」
王掌櫃愣了愣,笑著點頭:「對對對!劉公子肯賞臉,便是給我王某人最大的面子。」
「行!」劉懿點點頭,道:「那王掌櫃便在前面領路吧!」
領路?
王掌櫃又愣了愣,疑惑不解的看向劉懿。
劉懿眉毛一擰,沉聲道:「方纔王掌櫃還親口說讓我換到地字號雅間,一切消費都算王掌櫃頭上……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王掌櫃心裡恨得牙癢癢,明明他剛才之說了茶水免費,怎麼轉個音又卻變成了一切消費都免了?
他受聘來「最好茶樓」當掌櫃,雖然每個月工錢不低,可若是像劉懿他們這種富家子,隨便消費一次就比他半年工錢還多。
可若是得罪了劉懿的話,老闆肯定會把他開了,到時再想找這樣的體面又工錢高的工作,恐怕是找不到了。
王掌櫃權衡利弊,最後認為不能因小失大,于氏點頭哈腰賠笑道:「劉公子,這邊請,這邊請!」
……
「主子,那男子讓他的貼身侍衛去叫人了。」楚越的一名侍衛站在他身後,低聲匯報。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兩位郡主聽見。
九娘坐的位置離楚越近一些,隱約能聽到一兩句,卻聽不太清楚。
她皺了皺眉,打量了楚越和他的侍衛一眼,抿著唇沒說話。
只聽到楚越道:「疾風,你和閃電二人帶著其他護衛去門口守著,若是有人硬闖進來,格殺勿論!我倒要看看這小小地頭蛇,有多大的能耐翻風掀浪!」
疾風和閃電便是楚越的兩名侍衛。
「是!」疾風恭聲領命,然後朝其他幾名恭王府的護衛使眼色,示意他們跟自己出去。
那些護衛的耳力很好,剛才已經將楚越跟疾風的對話聽得分明,此時看到疾風朝他們示意,便都十分有默契的跟著疾風出去了。
九娘看著陸續跟出去的護衛,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七和楚磬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此時看到護衛們出去,小七便好奇的問:「他們去哪裡?」
覃旻看了蘇霂一眼,只聽見蘇霂一臉自然從容的道:「本少爺今兒請客,當然所有人都有份。我讓人安排他們去隔壁雅間,沒有你們這些主子在場,他們也吃得高興一些。」
小七信以為真,便笑瞇瞇的跟蘇霂道謝:「還是霂哥哥想得周到!那我代咱們府上的護衛向霂哥哥道聲謝謝了!」
蘇霂一本正經的擺手:「不用跟我這般見外,咱們都是自己人。」
楚越冷冷的瞥了蘇霂一眼,淡淡的道:「誰跟你是自己人?你姓楚嗎?」
蘇霂一噎,不說話了。
小七和楚磬捂著嘴偷笑。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門被推開,看到牛二帶著一張熱情的笑臉走了進來,手上端著兩壺茶,一盤糕點。
「讓幾位客官久等了,實在是抱歉!」牛二將茶和糕點都擺到桌上,笑著道:「這些都是我們茶樓的最好糕點,歡迎幾位客官品嚐。」
牛二的後面還跟著三個茶樓的小夥計,每個人手上都端著兩壺茶和一盤糕點,恭恭敬敬的擺放在桌子上,然後低著頭退出雅間。
小七迫不及待的捻起一塊糕點,還沒有來得及送進嘴裡,便被楚越按住手,溫和的笑著道:「小七,怎麼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小七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將糕點放回盤子裡,規規矩矩的坐好。
牛二給大家介紹完桌上擺著的幾壺茶和糕點,便動手幫在桌的每個人倒一杯茶。
「客官們慢用!」牛二倒完茶便站到一邊,恭敬的道:「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就在門口。」
蘇霂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丟給牛二,道:「本少爺賞你的,拿著它出去吧!」
十兩銀子!
牛二眼珠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平時招待那些有錢的老闆,最多也只得過一兩銀子的賞錢,他樂得都合不攏嘴了,還惹得店裡的其他小夥計對他羨慕嫉妒恨。
這次居然有十兩銀子的賞錢,他一年不吃不喝都攢不到這麼多!
牛二撲通一下跪到地上,給蘇霂磕頭道謝:「謝謝客官,謝謝……」
蘇霂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快出去吧!」
牛二不敢多做停留,將銀子塞進懷裡,躬身退了出去,直到將雅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回神過來。
此時天字號雅間外站了十來個人,個個手上都拿著長劍,表情冷漠,十分不好惹的樣子。
牛二屏著呼吸退到一邊去,最後貼著牆站到樓梯口,摸著胸前鼓鼓硬硬的東西,感受著自己「撲通撲通」飛快的心跳,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深呼吸了好幾下,偷偷看了一眼那十來名帶劍的冷面護衛,不由得開始猜測包間裡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些人的來路不簡單,肯定比那劉懿後台還硬。
牛二想到剛才在樓下大堂被劉懿當眾羞辱,此時心裡便恨得不行。
哼!這次提到鐵板了吧?你劉懿不是橫嗎,這天字號雅間裡面的客官比你還橫!你劉懿的也有今天啊,真是活該……
牛二在心裡將劉懿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然後幸災樂禍的想,等會兒肯定有好戲看了。
而此時的劉懿正由王掌櫃領著上來。
「劉公子,這邊請。」上了樓,王掌櫃便引著劉懿來到地字號雅間。
三樓就兩個雅間,天字號和地字號。
天字號雅間靠裡,地字號雅間靠外,挨著樓梯。
所以,王掌櫃跟劉懿上了三樓來,就來到了地字號雅間門口。
兩人看到天字號雅間門口站著的兩排高大威武的男子,一個個都抱著劍站得筆直,均被嚇了一跳。
王掌櫃剛才上來過一次,那會兒門口只有三個人都將他嚇得腿軟,此時這裡足足有十來個人,個個都像索命羅剎似的黑著臉,他差點沒昏過去。
劉懿連忙拉住王掌櫃,低聲問:「你是不是搞錯了?那天字號雅間裡是什麼人?」
那三名女子雖然氣質出眾,可看著也不像是有這般地位權勢的人,出門竟有這麼多護衛跟著……
肯定是王掌櫃和牛二搞錯了。
王掌櫃沒有進去雅間過,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人,抬眼看到牛二貼著牆站著,立刻朝他招手:「牛二,過來!劉公子有話問你。」
他話音還沒落,那些抱著劍的護衛都將目光投向他。
王掌櫃嚇得連忙縮著脖子低下頭。
牛二一看劉懿臉色不好,心裡不禁暗笑:看到這陣勢,知道害怕了吧?不是去找人來麼,不是說要嚇死這些人麼?呵呵,自己都被嚇出尿了吧?活該!
「劉公子,有何吩咐?」牛二心裡雖然將劉懿罵了個遍,可也不好得罪劉懿,便只好帶著笑走過來。
劉懿磨磨牙,壓低聲音問;「你不是說那三名女子在天字號雅間嗎?你敢騙本少爺?」
牛二無辜的眨眨眼:「我哪敢騙劉公子啊!那天字號雅間裡確實有三名女客,而且個個賽天仙……」
「當真?」劉懿瞇著眼。
「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騙劉公子您啊!」牛二連連告饒。
「哼!量你牛二也不敢騙本少爺!」劉懿道:「王公子他們快到了,你下去將他們帶上來,順便將你們茶樓最好的茶和點心端上來。」
牛二不動:「劉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伺候著天字號雅間,走不開,不如讓其他夥計給您跑腿兒吧!」
劉懿冷哼:「我看你牛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叫不動你了是吧?行,你給本少爺記著,回頭就去找你們老闆,讓他將你炒了!」
牛二聽劉懿提到自家老闆,便只好壓著怒意求饒:「劉公子饒命,劉公子息怒!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我這便下去找人給您上茶。」
劉懿臉色一沉:「無須找別人,本少爺今天就點名讓你伺候!」
「可是,天字號雅間裡的客人……」牛二一臉為難,剛才還收了十兩銀子的賞錢呢,若是招待不周得罪了貴人,那豈不是更糟糕?
劉懿臉色十分難看,冷聲道:「在桃源鎮,誰還敢跟我劉懿過不去?我今兒就要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麼人不但敢搶了我定下的雅間,還搶我點名要的夥計!」
就在這時,樓梯裡傳來了「噠噠噠」的聲音,是很多人踩在木板階梯上發出的聲響。
是劉懿的小廝叫了人來了,同時到的還有王公子他們幾個。
「少爺,少爺,我們都帶了傢伙的,這次還不嚇死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小廝臉上揚著笑,彷彿腦門上寫著「我很機智,少爺快誇誇我吧」幾個字。
小廝們每個人手上都帶著一根三寸長的木棍,看著確實挺嚇人的。
可跟著那幾個抱著長劍的比,那就完全不夠看了。
小廝衝上三樓,抬眼朝天字號雅間門口看去,看到那站成兩排的高壯冷酷男子,瞬間呆住,然後腿一軟,整個人朝後仰倒下去,沿著樓梯直接滾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