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得很快,在山林深處的某個隱蔽洞穴內,剛剛安頓下來的兩人燃起了一堆篝火。
四週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幾聲蟲鳴,便只剩下樹枝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
望著眼前燃燒的火堆,以及,在她身邊撥弄著柴火的容成瑾,方顏突然隱忍不住「噗嗤」一聲樂出聲來。
容成瑾側眸瞥了她一眼,道:「就算剛剛死裡逃生,也不用樂成這樣吧?」
方顏笑著看向他,道:「只是這眼前的情形讓我想到了一句很應景的話。」
容成瑾微微挑眉,道:「什麼話?」
方顏指了指他和自己,又指了指眼前的火堆,道:「孤男,寡女,乾柴,烈火。」
到了這種境地,腦子裡還能想到這些的,大概也只有她方顏了。
璀璨的笑顏連同火光一併倒映在那雙黑眸之中,使得他的眼神看起來也多了幾分曖昧不明,道:「你這是在暗示我做點什麼嗎?」
雖然易了容,但那雙眸子卻是絲毫未變。方顏本是心無雜念,然而,觸到他這樣的目光,心跳竟沒來由的加快了節奏。
不過,她掩飾得很好,仍是那玩味的語氣,道:「王爺,你忍心對一個負傷的弱女子做些什麼呢?」
容成瑾的目光明昧不定,忽而,唇角撩起一抹邪肆的淺笑,道:「說起來,之前你好像說,你愛上我了?」
方顏臉上頓時微微發燙,她當時雖是脫口而出,卻也是發自真心。
這些天來,那些壓抑在她心頭的情緒似乎都在那一刻找到了答案。
「是又怎麼樣?」儘管,這是她極不願意面對的現實,不過,她並非扭捏之人。
何況,話既已說出口,此刻再來否認,反而越描越黑。
她的坦然反而讓容成瑾有些意外,火光下,那雙鳳眸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他們也有些日子沒有見了,雖然此刻她髮絲有些凌亂,身上的衣物更是破爛不堪,沾染了塵土,可他怎麼覺得,她似乎較之以前越發的明艷動人了?
面對他灼人的目光,方顏的心彷彿被什麼觸動著,忙移開了視線,唯恐墜入那兩潭深淵之中,再難自拔。
下一秒,原本還離她有一步之遙的容成瑾卻突然毫無預警的欺近,大手一把扣住了她腦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你……靠過來做什麼?」方顏下意識的便想退離開他的掌控,卻被他另一隻手摟住了腰身。
「別亂動,小心你腿上的傷。」輕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迷人的磁性,讓人無從抗拒。
方顏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他的提醒,還是因為那魔咒般的嗓音,整個人便僵住了。
只這一怔的瞬間,他臂彎一緊,溫軟的唇便封住了她的。
「唔……」謾罵的話語全數被他吞沒。
這混蛋,虧她還以為他當真關心著她的傷,卻明知她有傷在身,還佔她便宜!
他的吻強勢得不容人拒絕,緊扣在她腦後的大手更是絲毫不容得她掙扎。唇舌貪婪而肆意的舐嘗著她的味道,彷彿恨不能將她融化在他的唇舌間。
雖然自己對他有情,但方顏並未想過要接納他,畢竟,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何況,他已有深愛著的人,此刻他的吻只讓她有種莫名的憤怒。
然而,不管她怎麼抗拒,卻總逃不開他唇舌的糾纏。那誘惑般的舔舐侵噬著她每一寸感官,讓她原本還堅定的意志一點一點變得薄弱,最後,淹沒在他烈火般的激吻中。
直到,彼此不得不換氣,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了她。
「你……趁人之危。」也不等氣息平定,方顏瞪視著他控訴。
「你不是愛我嗎?」容成瑾唇角彎起一絲邪魅的淺笑,道:「難道,你心底就不盼望與我親近?」
「你是這麼理解愛的嗎?」
這種事,兩情相悅之下才是最唯美的。又或者僅僅是彼此身體的渴望,那至少對雙方都公平。
可是,他既知道她的心意,而他心裡又愛著另一個女人,卻還與她如此親密,那就是在踐踏她的情感了。
「你覺得,本王是在輕薄你?」容成瑾是聰明人,自然不難讀透她話中藏著的意思。
方顏看向他的眼睛,道:「如果不是輕薄,難道,我要理解成這是你對我的回應?」
容成瑾竟似乎怔愣了一下,眸底倏的轉深,片刻後,才道:「你我是夫妻,何況,你剛才不是也很享受我這麼待你?」
他在迴避她的問題。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方顏心裡卻仍微微有些酸澀,道:「王爺可真是健忘,你的王妃早已病逝,如今的我,可與你沒有任何干係。」
他既安然無事,當初她被關進刑部大牢時,昀王府的人可沒有一個來看過她,更是任由她被宮廷的人秘密處決。要不是清風救了她,可能她早已經……
「這件事,的確是讓你受了些委屈。」容成瑾移開了視線,撥弄著眼前的火堆,道:「可若非這樣做,又如何能引蛇出洞?」
聽出他話中有話,方顏不禁問道:「你什麼意思?」
容成瑾淡然輕笑,道:「原本要被冊封為太子的我葬身大火,而另一個有希望成為太子的宸王作為兇手被抓,一切證據都一應俱全,你不覺得,這樣的發展太過完美順遂了嗎?」
方顏心中一震,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策劃這一切的另有其人?你假裝重傷,不過是將計就計,讓對方誤以為奸計得逞,好實施下一步計劃,自露馬腳?」
容成瑾沒有否認,道:「我與宸王雖然素有不和,但他倒不是個不擇手段的陰邪之人。青州牢獄一事,我便知道與他無關。這次對方故技重施,我若不如此,如何能抓住他的把柄?」
方顏只覺渾身血液都微微一涼,道:「那,包括處死我,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嗎?」
容成瑾側眸看向她,道:「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的話讓方顏猛然一驚:「莫非,你連對我行刑的暗衛都買通好了?清風,也是你告知他我的下落?」
容成瑾算是默認了,卻又道:「我與那清風並無交情,我的人趕到時,已經找不到你了。否則,我又何必千里迢迢走這一遭。若早知是他壞我的事,當初就不會放他離府。」
這麼說來,他並不是不顧她的死活,而是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都不過是做給那幕後真兇看的一場戲而已?
剛剛還涼透的心似乎稍稍好受了些,隨即,她便又想到了當時唯一去獄中看過她的明玉珂。
記得她說過,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那末,會不會是她告知清風自己的下落?
似乎,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不過我還是奇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如果他是跟蹤清風,斷不會等到現在才現身。而且,還是出現在這山谷裡。
這個問題方顏一開始便問過,此刻,容成瑾卻是神秘一笑,道:「還記得炸掉青州大牢的那個晚上嗎?你說,不管我去哪裡,你都能找到我。」
她的確是說過這句話,那是因為她的返程儀可以定位他身上的追蹤芯片。想到這裡,方顏先是有些莫名,隨即卻又是一驚。
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容成瑾已然捲起了袍袖,將裡邊的窄袖撈起一些,露出了藏於其中的那個屬於她的返程儀。
方顏幾乎不敢相信,「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密碼?」
容成瑾輕描淡寫般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本王素來是過目不忘的。我曾見你用過一次,這東西甚是神奇,我頗費了些心思才看懂,要不,也不會耽擱這麼久才追上你。」
方顏知道他睿智過人,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聰明至此。不但窺探到了她的密碼,居然還會使用,他真的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嗎?
面對她的震驚,容成瑾倒是一派悠然自得,一字一句道:「所以,從今往後,你再也不用妄圖逃跑了。」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逃。方顏在心裡說著,腦海裡突然又閃過一絲詫異,「不對,這追蹤功能不是失靈了嗎?」
她記得,自從回京途中被他暗算之後,返程儀上就再也追蹤不到他的下落,怎麼現在又能用了?
「是嗎?本王用起來倒是頗為順手。」容成瑾淺然一笑,道:「或許,這就是你我命中的定數。」
連個返程儀都跟自己作對,如果說,這就是運氣的話,方顏真恨不能咬死他。
可是,又不可否認,其實他的出現她心底是有些高興的。
「那麼,這一次,你又準備給我安排怎樣的身份?」方顏知道,他既親自來了,自己是逃不了要隨他回京的。何況,她本意也是要回去的。
不過,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昀王妃已病逝。所以,她倒是很好奇,容成瑾準備怎樣安置她。
容成瑾心底似乎早已有了打算,薄唇微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鳳眸之中那抹精睿讓方顏忽然有種要被算計的預感,或許,她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想都別想。」容成瑾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
「那也得看這豫州城的官兵讓不讓讓我們走了。」方顏可不認為對方會輕易放過他們。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本王自是有備而來。」容成瑾成足在胸的說著,「不過,在這之前,那件東西,你是不是也該交出來了?」
方顏怔了怔,道:「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