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遠離了宅邸,扮作丫環的方顏這才停在了一座屋脊之上。自己這一手易容之術果然總能在需要的時候派上用場,饒是那兩個侍衛守再怎麼警惕,也沒能識破。回看來時的方向,並沒有任何異動。她也不多耽擱,藉著夜色的掩護,身姿宛如驚鴻般躍向府衙的方向。
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沒睡,又碰巧在大街上的話,一定會驚訝於屋簷上那道快若閃電般的身影。只不過,這個時間早已宵禁,而方顏的輕功更是快到有如一陣夜風,所以,根本沒有任何人發現。
雖然已近午夜,青州府衙的大牢外依舊有獄卒把守著。也許是長夜寂寞,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家常裡短的聊著天。方顏自簷下潛近時,那兩人依舊渾然不覺。待到了兩人上方,方顏輕盈得如一片羽毛般落下,揮指輕輕一點,兩人連吭也沒吭一聲便昏了過去。
往內便是一道通往地下監牢的台階,藉著牆上的油燈,方顏才走了幾步,便看到兩名獄卒坐在拐角處打盹。方顏步子輕得像貓一般靠近,直接上前往兩人脖子上補了一記手刀,便讓他們徹底睡了過去。
還未轉身,便感覺到一道目光朝她投射過來。方顏敏銳的回頭,就見離得最近的那間監牢裡一雙熟悉的眸子正朝她看過來。
方顏不禁微微揚起了唇角,緩步走近,透過鐵欄,打量著裡端。
看來王爺的待遇果然與尋常人不一樣,監牢裡顯然被用心仔細的灑掃過,在與旁邊相臨的鐵欄之間甚至還掛上了一道簾子。牢中擺上了乾淨的桌椅床鋪,連床上的被褥也是嶄新的。桌上點著蠟燭,放置著幾卷書,一盞茶。容成瑾那廝此刻正悠哉悠哉的拿著卷書坐在椅子裡,那雙清洌的眸子落在她臉上,深邃得看不出一絲波瀾。
「你這新府邸佈置得還真不錯啊。」方顏淡淡嘲諷著,道:「昀王爺。」
聽出她的聲音,容成瑾眉梢幾不可見的挑了挑,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書,眼裡多了抹趣味,道:「是你。」
方顏環抱雙手,倚欄而立,笑道:「當然是我,除了我,這世上還有誰會對你如此牽腸掛肚?」
「牽腸掛肚到把我送進這大牢裡?」臉皮厚的人容成瑾見得多了,但臉皮像她這樣厚的女人他倒還是第一次見。
「你難道沒有聽過這樣一首詩嗎?」方顏心情頗好,那張「平凡」的臉也因著她的笑而多了幾分俏麗,道:「相思是一座堅固的牢,你在裡頭,我在外頭。」
容成瑾那邪魅的唇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情深,何不進來長廂廝守?」
「因為,這樣遠遠的看著你承受牢獄之苦,才更令我刻骨銘心呀。」說到這裡,方顏發出一聲幽歎,道:「唉,也只有像王爺你這樣身份的人,才能體會到人生的大起大落,跌宕起伏。」
容成瑾又豈會聽不出來她語氣中的興災樂禍,卻並不羞惱,唇角的笑意反而深了些,道:「看來,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本王落魄至此,你還這麼有心,披星戴月的趕來訴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