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晃和石頭那邊你知會了嗎?」相比於吉香的緊張,趙進卻很沉穩,在這個時候,親衛牛金寶和路易主僕都在觀察著趙進,通譯則是臉色慘白的在翻譯,趙進早就吩咐過,只要路易聽到的都可以知道。
「二哥和四哥那邊都已經說到了,他們讓小弟快些趕過來,這等事大哥越早知道越好。」雷財肯定答覆說道。
「他們什麼時候能到南直隸和徐州邊境?」趙進沉聲問道。
「應該還沒到濟寧州,小弟過魚台的時候,內衛隊那邊曾有消息,那時魯欽的保定兵馬還停駐在汶上縣左近,等待兗州那千總的兵馬過來匯合。」
「還沒過濟寧州……」趙進點了點頭,隊伍繼續向前移動,趙進也沒有下達進一步的命令。
雷財和吉香面面相覷,雷財要了於糧和涼開水,就在馬上狼吞虎嚥起來,吉香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建言說道:「大哥,要不要抓緊行軍,早些趕過去。」
「不必,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耽誤任何工夫,再加緊一些會讓人馬疲敝,快這一天半天沒有任何用處。」
「大哥,兵貴神速。」
聽到這句話,趙進笑著看了看吉香,嘉許說道:「你長進了,兵貴神速沒什麼錯,但這次卻不能神速」
簡單幾句這就定了下來,隊伍照常行進,不過馬隊行進的速度本就快很多,在天黑的時候,就已經在沛縣的莊子上和陳晃、石滿強匯合了。
儘管在路上一切按照原計劃,可來到營盤之後,趙進卻沒有絲毫不緊不慢,在進入營盤之下,他在馬上就已經發佈了命令,召集所有在營的探馬偵騎以及附從的騎手。
「官軍大隊正沿著運河南下,我要盯緊他們的一舉一動,知道他有多少兵馬,有沒有帶著火炮,何時到何處,所有所有的消息,我都要知道,任何一個消息,都會計入你們每個人的功勳裡,趙字營都不會忘記。」
在幾百人的簇擁環視下,趙進朗聲說道,大家各個聽的全神貫注,這還是趙進第一次提到「功勳」,不過每個人都知道趙字營不會虧待做過事情的人。
「這可是官軍,你們去偵騎,他們也會遮蔽,少不得要在路上廝殺,沒準還要丟了性命,趙某不會說什麼不怕,只會跟你們講,萬一你們有個好歹,不用擔心家小,他們肯定有人管著。」
「進爺,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小的們跟著進爺來到這裡,就什麼都不怕」有人吆喝著喊了聲,這話引起在場的一片哄笑,充當偵騎的馬隊家丁,以及過來跟從的徐州武人,都是以命搏富貴的膽大角色,對他們來說,趙進說話算數,押注在趙字營身上可以博到將來,這就足夠了。
「不要逞強亂來,聽安排,你們的功勞是按照消息而不是按照腦袋來計算,缺什麼儘管提。」趙進又是叮囑了幾句,下面鬧哄哄的答應了,這才各自散去,自然有內衛隊的連正隊正佈置下去。
等這邊散去,吉香走了過來,他滿臉的厭惡之情,壓低聲音說道:「一盤散沙,咱們一個連打他們三百個。」
「堂堂之陣,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真撒出去探聽消息,潛伏隱藏,咱們這邊只有內衛隊裡的人才能做這個,可那些家丁的武技和騎術卻比不上這些。」趙進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沒等吉香開口,趙進又是繼續說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賣命嗎?」
「咱們趙字營說話算話,報酬給的豐厚」吉香於脆利索的答道。
「你說得是原因之一,更要緊的是,他們不甘心一身本領被埋沒,可在這大明,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出頭之日,在咱們這裡他們看到了,知道即便自己不成,自己的後代子弟依舊有出頭的機會。」
聽到趙進的話,吉香立刻跟著說道:「這個三哥和冰峰講過,說是想在咱們大明封侯拜將,一定得有個指揮一級的出身,不然就上不了高處,肯定處處不順,還說俞什麼猷就因為出身百戶,不知道被人搶了多少功勞,看葛指揮他們那邊,全家哪有能操刀的,可家中子弟一出去做事,就是從千總起步的。」
語氣中頗多憤憤不平,趙進沒有繼續,既然沒有聽懂那也沒必要刻意解釋。
儘管天色已經將黑,但還是有帶著給養的輕騎探馬出營遠去,趙字營一隊兩團的營地在沛縣縣城以北,就在趙字營自家的莊園之中,因為是自家產業,所以住宿吃用都方便快捷的很,早在到來之前,窩棚和帳篷就已經在莊園內外搭建好,等大隊一到,莊戶們就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因為這種種方便,物資充足,趙字營的家丁團練們絲毫沒覺得自己是在出征遠行,而是從一個營地轉移到另外一個營地。
至於那些還沒被派出去的徐州武人,更是高興得很,本來已經下決心過來賣命,做好了吃苦的準備,卻沒想到一切和在家沒什麼區別,因為他們是客,莊園款待還比家丁要好很多。
不過內外有別,家丁們團練和內圈,而徐州武人則是安排在外圈,過河之後得了趙進的吩咐,沒有出發的人則是興奮的睡不著,聚在篝火旁邊,低聲議論趙進給他們的許諾,也在聊著官軍的動向。
趙進和陳晃、石滿強以及吉香三人挨個營地巡視過來,家丁們同樣興奮的睡不著,這算是他們第一次遠行出征,晚上小聲聊天的人實在太多,看了三個營房之後,趙進索性下了命令,由連正隊正監視大家入睡,閉眼睡了與否不重要,但要保持安靜,不然軍法伺候,辛苦走了一天,只要不說話,安靜了會也就睡了。
「……這隊伍真和帶兵官一樣,第一團厚重,第二團紮實,親衛隊則是剽悍,咱們兄弟做事都不含糊,還用怕誰
兄弟幾個小聲議論著在營內走動,石滿強率領第二團駐紮在外,趙進這邊不可能跟進,不過這次看了卻很滿意,從大處,從細節,都能
看出石滿強的一絲不苟,絕對沒有含糊。
相對於第二團,第三團相隔雖遠,趙進瞭解的反倒更多些,因為內衛隊和雲山行都在清江浦有大量的眼線耳目,那邊的風吹草動,都會及時傳到趙進這邊。
正說話間,卻來到了附庸徐州武人的營地,相比於趙字營紮營各處,這裡就顯得雜亂許多了。
「土雞瓦狗,連個放哨的都不設置。」吉香不屑的說道,現在他說話也習慣帶幾句典故成語什麼的。
「這是在咱們營盤裡,有咱們的人守衛四方,他們不用擔心什麼的。」趙進笑著說道,然後吩咐牛金寶去和前面的哨位打個招呼,不用驚動裡面的人,趙字營內家丁見上司的禮節很簡單,可這伙徐州武人那種慇勤討好,還有那些繁複禮節,卻讓人很不耐煩。
安排完這個,趙進又是繼續說道:「但和咱們比起來,如果他們自己在夜裡野地宿營,儘管他們一個個的經驗豐富,還是更容易被人偷襲,原因就是這個沒規矩。」
守衛的家丁沒有通報,營地中的徐州武人都不知道趙進來了,他們按照彼此的出身和關係,各自聚在篝火邊閒聊休息,趙字營的家丁們興奮,他們同樣激動的很,聊天談笑不停,還能看到有幾堆在傳遞皮囊和葫蘆,酒氣頗為濃厚
趙進對這些人也不想要求的太嚴厲,喝點酒還能早些睡,只要不酒後誤事就好,已經出營出發的那些偵騎探馬都是得了叮囑,喝酒就是死罪。
眾人圍坐篝火,已經遮蔽了亮光,各個火堆之間其實很暗,大家覺得身在趙字營營中很安全,除了回帳篷睡覺和起身方便的,也沒有人回頭,趙進他們幾個居然沒有人注意到。
「……我跟你們講,這保定的兵馬可和咱們南直隸的不一樣?你知道為啥不一樣嗎?那可是北兵,北邊人都是長得人高馬大,又是護衛京城的,肯定和咱們南邊這些窩囊廢不一樣……」
「胡說八道,北直隸那邊的人我又不是沒見過,個子也沒見得比我高,也沒我壯實,照你這麼說,進爺手底下那些韃子夥計豈不是更高更壯……」
這話說出來,立刻被人反駁,那堆篝火周圍哄笑一片,王自洋給趙進帶來的蒙古青壯,身材比同齡的徐州人要矮不少。
「操這個心作甚,進爺又不會讓咱們頂在最前面,和你們講,當年進爺領著幾百人平圍城流賊的時候,我也跟著的,那是幾百對十萬啊,進爺就這麼走在頭裡,讓俺們大伙跟在後面,這才幾千官兵,怕什麼」
「進爺威風,老哥你當時怎麼不投在進爺門下,現在也是富貴了」
「別提了,家裡老婆孩子的捨不得,現在後悔了」
徐州各方對趙進的信心就是建立在趙進的一次次勝利上,聽著他們談論,趙進幾個也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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