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只在那裡闡述:「距離秋收還有多久?不到三個月,馬上就要到征遼餉的時候了,那個一開,不知道多少人破家破產,到那時,咱們徐州就是一片樂土,不知道各處流民百姓會進來多少,如果聞香教混雜其,我們到時候能控制住嗎?真是十萬流民過來攻城不算可怕,這麼悄悄的滲透過來,到時候遍地烽火,那才真是大禍」
說到大禍,趙進加重了語氣,屋每個人都跟著一顫。
「所以要先統括民力,實行那保甲連坐的法,盡可能的把徐州經營的愈發嚴密,咱們自己防備的牢,才不怕別人鑽空。」
如惠緩緩點頭,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下來,回答說道:「老爺考慮的完全,牽扯到徐州根基的穩固,萬事都要以這個為先。」
趙進拿起手邊已經變涼的茶碗喝了一口,董冰峰連忙過來倒滿,問答之後,屋裡的氣氛輕鬆了不少,趙進朝著椅背上靠了靠,臉上露出笑容,用輕鬆些的語氣說道:「聞香教的滲透是在近處,之所以要做這件事,還有更遠的考慮,這個才是最要緊的。」
牽扯到趙字營根基的事情都不算最要緊,更遠的考慮又是什麼?每個人的身體都前傾些許,都是專注異常。
「咱們趙字營將來要做大,但我們這一塊除了守規矩敢打喊殺的漢,還要各種能做實事的人,你們也知道,這一年多來,一直有讀書人過來投靠,可這些人能於什麼,讀四書五經不知道實務經濟,能做的只是個書,可讓他們做書賬房之類,他們還覺得屈才。」
眾人都是笑,趙字營這般經營,很多人覺得其有機會,也有很多人替趙字營做出了種種妄想,覺得其前程遠大,可以博一搏,這種人往往是讀書人多,童生不少,秀才也有,可這一類人之所以有妄想,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卻是評話演義看多了,因為什麼風雲聚會之類的,可現實不是演戲,這等人來到趙字營,做書不甘心,做其他事不願意,趙字營自然也不願意去養活這些眼高手低的貨色,說出來都是個笑話。
「做實事,接地氣,經驗豐富的人除了我們趙字營和相關產業,外面就沒有了嗎?有,在衙門裡有很多很多,我們要用他們做事,還要讓他們永遠為我們做事,自從趙字營出現,並且包攬了徐州糧賦之後,從房書辦到下面的白役快手,他們能做什麼,除了在這份糧賦裡拿一個定數,什麼好處都沒了,甚至很多白役幫役連這個定數都拿不到,只能去別處找活計營生。」
衙門養人無非為了政務和治安,這政務往往又和收稅相關,可如今徐州一切都被趙字營操持,包攬糧賦,也就沒有了上上下下做手腳分潤的空間,嚴控各處江湖市井,沒什麼人敢不長眼的犯案,等於是私設公堂,這兩項一掐,衙門當然用不了那麼多的人,那些靠著好處常例才能生存的白役之流,都只能改行求生。
「衙門這些吏差役,手裡沒了從前那麼多的好處,又不知道前途在那裡,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我現在就給他們一個出路,這次肯用心做事的,不光有好處報酬,以後在我趙字營裡還會有他們一席之地,不願意做的,那麼以後也就犯不著理會了,隨他們去,把這些人抓在手,不光推行這保甲順利很多,以後咱們對徐州的掌控也會更加方便,有這麼多做事的人,以後其他各處也會方便。」
聽完趙進的侃侃而談,屋裡安靜了一會,是如惠打破了這個寂靜,他吁了口氣說道:「老爺當真是深謀遠慮,這些事的確是對咱們趙字營的將來大有好處。」
說到這裡,如惠沉吟了下,儘管屋沒有外人,還是刻意放低了聲音說道:「老爺,是不是急了些?」
王兆靖也問過這個問題,這次如惠也問,相對於他們的疑慮,陳晃、石滿強、吉香、董冰峰、劉勇、雷財幾人就根本不會想。
「遼東大敗,又要征遼餉,估計也沒什麼會在乎我們做什麼了?」趙進又是答非所問。
說完這句,趙進笑著看向如惠說道:「徐州這邊統括民力和嚴行保甲的事情,就拜託曹先生了,我不在的時候,你需要幫忙就去找大晃這邊。」
如惠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調侃說道:「這次要辛苦了。」
大家都笑,王兆靖臉上的笑容卻略有些不自然,如惠說完這句,隨即開口說道:「既然老爺這麼吩咐了,那麼接下來第一樁事,就是請各處衙門的書辦們過來聚聚。」
「你來做,你擬定方略,放手去忙。」趙進痛快的說道,說完這句,趙進沉吟了下,開口說道:「徐家那邊我去說,你們不用理會。」
大家又都是笑,這等事,給自家人方便是理所當然,何況是進爺夫人那邊,沒想到趙進補充說道:「徐家那裡的人丁統計一定要詳細認真,整個徐州,他那裡的青壯最多,而且練起來比莊裡的青壯要快」
鐵場煤礦都是耗用大量青壯勞力的地方,而且這樣的手工業集體勞作,需要一定的配合和團隊意識,有這種意識,在類似於軍隊的家丁團隊訓練就比農戶弟有優勢,他們能更快的熟悉操練和口令,屬於最優秀的兵源
說完散去,趙進又去陳晃的第一團那邊走了一圈,順帶看了吉香的親衛隊,這才回到家休息。
趙鳳在一開始的認生之後,馬上就熟悉了起來,喜歡讓趙進抱著,還喜歡用小手在趙進臉上摩挲,偶爾被胡茬扎到刺到,非但不覺得疼,反倒覺得有趣,咯咯直笑,讓趙進的心情跟著大好。
白日裡所說清查清點丁口,而且要詳細清點徐家的事情,趙進對徐珍珍也沒什麼隱瞞,直接就說了,對這個,徐珍珍沒有異議,反倒很是贊同,在那裡淡淡說道:「妾身在河這邊,不能親自過去,再怎麼盯得緊,下面人做手腳也是難免的,正好趁這個機會,上上下下梳理一通。」
徐珍珍要說的事情卻不少:「厚生那邊讀書也一般,妾身派人問過他那個老師,說如今這局面,鄉試這個要看運氣了,那老師留了情面,妾身也知道,這意思是考不,妾身想著,厚生年紀也不
小了,不如來咱們這邊找點事情做,順便學學本事?」
「徐家煤鐵那麼大的產業,在那邊學不是一樣,這裡打打殺殺的,和我牽扯太近不是什麼好事。」趙進沒答應這件事。
當初兩人成親的時候,說徐厚生若能在科舉路上走得順,徐家的產業就歸趙進所有,若是不成,趙進代管後換回去,當時雙方很慎重的談定,可現在誰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徐珍珍提都不提還家業的事情,就想著徐厚生跟著趙進或許更好,而趙進也對這產業興趣不大,因為已經完全掌控,鐵器煤礦的生產開採都在控制下,至於銷售後的利潤多少,在如今趙字營這個大盤下面,實在算不得什麼,歸屬何方意義不大。
徐珍珍也沒有堅持什麼,只是繼續說道:「現在酒坊裡已經有酒匠和夥計滿了三年的約,可以出來單做了,不過他們不敢自己開,央求下面求到妾身這邊,說願意和咱們趙字營合股,他們只管出產,不管售賣」
「隨他們就是,這幫人被趙字營嚇壞了,就怕咱們對他們下手。」趙進隨意的說道,他的確不怎麼在意酒坊的事情,而且這個事先已經答應過了,那就應該實現承諾,和徐家的家業一樣,酒坊也是這般,當日很看重的,時過境遷,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那邊在趙進懷裡的趙鳳卻有些不滿,覺得父親光顧著和母親說話,忽視了自己,揚起小手吃力的抓趙進的臉,用力的朝著自己這邊拽,惹得邊上的徐珍珍忍不住笑。
第二天,趙進去往第三團的駐地校閱,他出門的時候,趙字營的信使已經帶著請柬向著各處出發了,徐州一州四縣的房書辦,捕房捕頭,以及衙門裡挑頭辦差的吏目和差役頭目,都會接到由趙字營發出的請柬,請他們八日後來到何家莊赴宴議事,稍晚一些,又有一批信使出發,這次人數比上次更多些,是去往趙字營屬下的各處莊園,請各處莊裡的管事和莊頭來何家莊這邊接受命令,除此之外,徐珍珍還向徐家派出了自己的人。
牛金寶沒有在家呆太久,這天午就趕到軍營來和趙進匯合,細心的人能從牛金寶眉眼處看出和從前的不同,他整個人變得輕鬆很多。
可讓趙進沒想到的是,下午,劉勇從清江浦趕了過來,按說為了內衛眼線以及江湖人的直接控制,趙進和劉勇盡可能的不在一地,徐州和清江浦兩處趙字營的根基局面,都需要有個能做主的人坐鎮,趙進既然回來,劉勇就該呆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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