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插曲之後,何家莊上下立刻行動了起來,一輛輛大車被套上牲口,各種物資被搬上大車,士兵們列隊待命,進行出發前的準備,倒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趙字營的隊伍裡有不少生面孔,也很少有人去想,物資未免太齊全了些
聯莊聯保各處的團練鄉勇被調集到何家莊守備,簡單交接之後,趙字營趁夜出發。
「進爺領著人過去,雲山寺那邊再大的亂子都會被平了」
「進爺真是保咱們徐州平安」
天黑下來,該回家的回家,該休息的休息,好奇歸好奇,可第二天還要討生活,圍觀的人並不多,何家莊周圍一片漆黑安靜,幾個大燈籠高高舉起,就在這些燈火的引導下,趙字營離開了何家莊。
沿著官道走出去一個時辰,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村落裡的燈火都看不到了。
大車上裝運的於糧被分發到每個人手中,趙字營每一名家丁的包袱都大了不少。
「梁三,趙字營每個人只拿了兩天的於糧,如果後天下午你們的物資沒上來,我立刻帶人回返,你明白嗎?」趙進肅聲對梁三說道。
原本跟在徐珍珍身邊的梁三此時一身趙字營家丁的打扮,站在趙進的身後點頭肯定說道:「請進爺放心,大小姐已經派人去徐家籌辦。」
「不會走漏風聲嗎?」
「請進爺放心,徐家各處的工場不少,只說為了他們籌備臨時的於糧,半路轉向誰也不會知道。」梁三頗有把握的說道。
趙進點點頭,現在就連大車上的鎧甲都被分發到每個人,趙字營的每個人都盡可能的多背東西,趙字營騎馬出來的人只有二十個,除了騾馬市那邊的韃子夥計之外,都是趙字營的自己人。
把這些東西弄完,大車轉向東邊,這些大車要連夜趕路,一直到雲龍山進入雲山寺。
夜最深的時候,趙字營到達了黃河岸邊,那裡早就有船隻等候,北岸也有燈火閃爍。
「黃河夜間不行船,這次小的抹不開人情,各位若有事那就只怪龍王爺了」船老大拿腔拿調的說了句。
「這些船和人都是信得過,這陰陽怪氣的也是規矩,每次過河都要說的。」梁三連忙解釋說道。
說是夜間不行船,可也沒那麼麻煩,黃河中游和下游都在大旱,沿途灌溉又引了不少水,夜裡又是無風,水流已經小了很多,也平穩的很,坐在船上又快又安穩的到了對岸。
隊伍在對岸重新集合,點名報數之後重新出發,過河的時候最麻煩的就是那二十幾匹馬,在船上都是驚擾不安,最後船老大拿了主意,將馬匹的眼睛蒙上,耳朵塞住,這才安靜過河。
和趙字營一起走夜路的徐家人就是徐珍珍帶來的那幾名護衛,有兩個護衛則是去另外的渡口坐船回徐家安排。
梁三是獨行盜出身,其他人應該也不是良善之輩,良民百姓那裡會走夜路這麼熟練,而且走得都是僻靜小路。
徐州黃河北邊的部分和南邊有很大不同,土包丘陵不少,走起來也相對吃力,步行的還好,騎馬的反倒落在後面,他們走的更小心,生怕馬匹受到損傷
等天濛濛亮的時候,騎兵趕了上來,並且開始在前面偵緝探路,不過沒有走太久,徐家帶路的人把趙字營領到了一處丘陵窩子裡面,這邊是個小型的盆地,四周都有丘陵山包遮蔽,如果不是特意走過來查看,根本沒辦法發現這邊有幾百人隱藏。
從王自洋那邊借來的幾個韃子夥計都帶著弓箭兵器,一副獵戶的打扮,他們跟著徐家的幾個人一起行動,在外面放哨警戒,或者去前面探路。
趙字營的家丁們都是脫掉了鎧甲,卸掉包袱,簡單吃了幾口於糧之後,抓緊時間休息,這窩子裡還有些陰涼遮蔽,等天熱起來就睡不著了。
太陽偏西的時候,趙字營又是開始準備,而去往徐家聯繫的人也快馬趕了過來。
「進爺,今年濁水河沒不過膝蓋,咱們踔水過河,到戚山和華山那邊,徐家的車隊就趕上來了。」梁三解釋說道。
濁水河是黃河支流之一,流過徐州黃河的北邊部分,戚山和華山則是沛縣和豐縣之間的兩座小山。
「不瞞進爺說,現在徐家那邊有孔九英的探子,徐家自己也有些敗類給外面通風報信,所以這車隊只說是去往豐縣,於糧和其他補給,小的們派人去沛縣那邊採買,到時候給進爺送過來」跟著過來那人補充說道。
趙進和夥伴們圍坐一堆,在面前的土地上簡單畫了一個地圖,梁三幾個人指指點點的說道。
「孔家莊這幾天的虛實你們打聽了嗎?」陳晃開口問道。
「應該沒什麼變動,不過請二爺放心,等各位過了濁水河,那邊最新的消息也就到了。」梁三急忙回答。
他稱呼陳晃「二爺」,陳旱自己一愣,趙進還是盯著地圖,其他夥伴們也都沒什麼反應,只有劉勇瞥了一眼,隨即也是低下頭。
臨天黑的時候,趙進這邊的前哨已經向前探查了二十里,路上居然沒有一
「這邊不少青壯都去境山那邊做活賺錢,家裡只有婦孺老弱,忙完了家裡的活計就不敢出門了」這無形中倒是給趙字營的行進方便。
夜路走起來很麻煩,多虧趙字營的隊列步操很熟練,不然一路黑乎乎的,肯定會有掉隊的人。
但也不能說是順風順水,夜裡有兩個人的坐騎不小心踩進了坑裡,結果馬腿斷掉,為了不讓坐騎受苦,只能是動刀宰掉。
第一夜行軍,每個人還有些新鮮和好奇,等到了第二天就純粹是無聊了,白天休息的時候,趙字營一片安靜,不少人很快進入了夢鄉。
趙進和夥伴們卻不得閒,脫掉沉重的鎧甲,還要去外圍巡視,然後看看各隊的整備情況,在這個時候,梁三那幾個徐家派來的人並不跟隨。
「大哥,路沒走錯,那幾個人也看不出什麼不對,私下交談的時候也不避諱咱們。」劉勇低聲說道。
趙進點點頭,低聲回答說道:「每天都要派人去渡口那邊看看,有什麼不對就立刻報信,這個關係到咱們的退路,不能大意。」
「雲山寺那邊會不會被人懷疑?」陳晃突然說道。
「徐州城內有過交待,這個閒事沒人會去管,雲山寺那邊大門緊閉不許人進出,這幾天不擔心會被人懷疑。」趙進低聲說道。
跟著趙字營一起出何家莊的那些大車,會連夜趕路去往雲山寺,算著時間,他們會在城門剛開的時候上山進寺,雲山寺就會大門緊閉,不接納香客,也不會讓僧眾出來,對外只說是趙字營搜尋雲龍山上的不法之徒。
凡是接觸過趙字營行蹤的人現在都被控制著,外人所能聽到看到的消息,他們只會判斷趙字營去了雲山寺。
趙進並不擔心雲山寺那邊會出什麼意外,因為如惠那一系的人牢牢控制,而且雲山寺那邊已經被趙字營殺怕了,不敢有什麼妄。
「孔九英不會想到咱們這麼沒徵兆的去打他,更沒想到咱們現在距離他還有兩天多一點的路程,這兩個沒想到就是咱們的勝機,唯一的擔心就是萬一走漏風聲。」趙進對夥伴們說得很客觀。
兩天過後,趙字營和梁三那幾個人熟悉了些,話也比開始的時候多了。
「大小姐是我等的恩人,這條命都是大小姐的大小姐活得太辛苦了,早些成家,不用一個人擔著」
這些江湖人對徐珍珍忠心耿耿不說,各個都希望趙進能和徐珍珍在一起,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白,也只有趙進配得上。
到達濁水河的時候,有人過來接應了,趟過半尺深的河水,趙進這一隊人總算來到了官道附近。
徐珍珍的一於手下都被趙字營的人緊跟著,如果事先說定的車隊沒有到這邊,會有什麼下場大家都心裡明白。
濁水河、華山、戚山這一帶村落要比黃河北岸那邊多很多,官道兩邊的百姓們已經見慣了徐家運送貨物的車隊,往往是牛馬拖拽的大車,打頭的大車上還豎著兩面旗子,一面旗子上寫著個「徐」字,另一面旗子上一面繡著虎頭,另一面有個孔字。
徐家的旗子不必說,徐家這樣的勢力,不管那邊都要給幾分面子,至於另一面旗子上的圖形和字大家也知道怎麼回事,這是孔家莊的認旗,在這方圓幾百里行商做買賣的,在城內開賭場窯子的,都要買這一面旗,不然行商會半路遭劫,下九流的會遭黑手,有了這旗子則可以保自家平安。
孔家的認旗顏色樣式都不同,從一面一年幾十兩幾百兩,到一面一次幾十兩,什麼價錢都有。
年紀大的人都有印象,孔家莊開始設這面旗子的時候,以徐州各方好漢的做派,根本沒什麼人理睬,當然,不認的都是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