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在高家莊那邊殺了上百個」齊二奎咬牙低聲說道,宋教頭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還是堅持著說道:「沒準是這個胖大的殺的多,這槍矛是大路兵器,那裡比得上我這二十年的棍上功夫。」
「你若贏了,我獎你三百兩,還從城內請個上等的粉頭。」齊二奎低聲許了賞格。
這宋教頭眼睛一亮,重重點頭,拎著齊眉棍也來到場中,看著對面趙進年輕的臉龐,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把握,宋教頭緩緩拉開弓步,單手持棍,齊眉棍一端垂地,另一端卻握在手中,樣子看起來煞是瀟灑。
邊上不知道誰起頭,有人大聲叫了個好,更有人點評說道:「這棍上有多少本事,看這起手的旗鼓架勢就能看出來,這宋師傅可了不得」
趙進平端長棍,身體微微彎下,做出了前衝的姿勢,他學的槍術可沒什麼套路,就是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怎麼殺人
雙方做好準備,起手的姿勢安靜一瞬,這就算是開始了,趙進爆喝一聲,大踏步的向前衝出
前衝前刺,說是簡單,實際上卻需要千錘百煉,幾步、十幾步、幾十步,偏離一步都會讓力量變小,但趙進這些年專注的苦練,卻能讓這刺殺發揮最大的效用。
趙進衝出三步,那宋教頭臉色就變了,對方這一下太過直接,根本沒什麼試探,他擺下旗鼓架勢,的確有試探有後招,但眼下只能躲
轉眼間趙進已經到了跟前,那宋教頭縱身向著邊上一閃,依舊單手持棍,掄起劈下
能一往無前的衝鋒,但也不是剎不住的衝鋒,在戰場總要應付千變萬化,不過趙進牢記叔父趙振興的教導,同樣的動作,刺最快,一刺落空,腳步卻沒有絲毫變化,直衝了過去,卻閃開了那劈下的齊眉棍。
宋教頭跳躍閃避,手上動作也不可能太過靈動,落地站穩,手中長棍朝著趙進眉心點去,常規對手會後仰,然後他還有變招,但是趙進沒當他是點,只當他是刺,彎腰低頭避過這一擊,卻藉著彎腰低頭蓄力,身體如弓,手中長棍直刺
儘管這時趙進雙臂擺動幅度不大,可雙方距離已經拉近,這一刺,那宋教頭躲不過,被長棍重重的刺中胸口,登時劇痛無比,身上的力氣都散了,趙進這一下的力氣不小,居然把人直接戳飛,那宋教頭仰天摔倒地上,手裡拿著的齊眉棍也滾到一邊,五官因為疼痛扭曲在一起。
現場又是安靜,陳晃那邊連個叫好的都沒,都在慢條斯理的吃肉吃飯,在他們看來,趙進這勝利理所應當。
齊二奎和幾個頭面人物滿臉發苦,兩場比武都很快結束,他們多少都是練過武,大概都能看得明白,自己這兩個強手比起趙進那邊是全方位的不如,力量、速度甚至還有臨敵的反應,都差太多,當事人或許還覺得能抵擋支撐,甚至還錯以為有勝算,可旁觀者卻看出來差太多了。
原以為趙進幾個人強,卻沒想到強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想找回面子,現在看什麼都不用想了。
「好」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卻是一直沒出聲的齊獨眼喊的,齊獨眼邊喊邊看著齊二奎他們一幫人,剩下的那隻眼中露出惡狠狠的眼神,總算藉著火光大家都能看見,齊二奎他們頓時明白過來,連忙擠出笑容,跟著哄然叫好,一個傳一個,不明白的都是跟著大喊,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等這喝彩聲停歇,趙進卻舉起了手中的酒碗,朗聲問道:「服了嗎?」
那邊下意識的跟著舉起酒碗,本以為趙進要說幾句場面話,卻沒想到這麼直截了當。
齊二奎他們彼此看看,臉上表情各異,到最後卻都是苦笑著說道:「服了
下午被趙進的家丁隊伍硬生生嚇得潰散,晚上倡議比武,自己這邊最強的兩個下場,被人輕易打敗,在這樣的強勢面前,老老實實的伏低做小才是真的
認清了局面,放平了念想,接下來的酒宴中,齊二奎這些人態度都是恭敬無比,最後大家盡歡而散,趙進還知道一件趣事,敢情齊二奎排行老大,但卻避諱叫大奎,因為水滸裡武大郎的遭遇太過窩囊,不願意扯上關係,徐州和淮安靠近山東地面的府縣,差不多都有這個規矩。
散席前,趙進特意去齊獨眼那邊打了個招呼,說有事盡可以去城內找他,這位獨眼老伯第一次見的時候沉默寡言,這次卻發現這獨眼老伯很懂得把握進退分寸,可以說給這個齊二奎免了不少麻煩,這樣的人還是值得打打交道。
夜裡休息,趙進把手下的家丁分為十人一組,輪流值守,每組都由他和夥伴們中的一人帶領,在外人看來,他們的幾輛大車東一輛西一輛的停著,很是雜亂,實際上半夜如果有人想要突進過來,這大車就是障礙。
在臨睡前,趙進還特意安排家丁們做了演練,如果半夜有事,大家應該從那條路出來,在什麼地方集合,又要防備什麼,都是仔細交待了。
這些事看著絮煩囉嗦,但真遇到生死萬一的大事,就能夠及時反擊,救人性命。
不過這一晚上都很平安,天濛濛亮的時候,齊二奎還安排人過來詢問,說要不要開始準備早飯。
早飯就是昨夜的豬羊骨頭熬湯,有新烙好的雜麵餅子,醃菜撈了幾盤,莊戶人家這也算是豐盛早餐,齊二奎這邊詢問的時候,趙進的隊伍已經開始集合,為出發做準備了。
「進爺,莊子裡的兄弟們等著運鹽出去,您看可以走了嗎?」吃早飯的時候,齊二奎恭敬的問道。
趙進點點頭,齊二奎連忙出門吆喝,還在正月裡,大傢伙取了鹽貨也都急著回去,聽到放行都是出發,一時間齊家村喧鬧無比,最後幾波走的時候正看到趙進他們出發,忍不住念叨說道:「好好的非要留大夥一晚上,服都服了,耍這個威風有什麼意思?」
「小聲點吧下午打不過,晚上打不過,他說啥咱們就聽啥。」
「快走快走,走快點還能回去吃頓酒,現在這位小爺最大,耍威風也是應該的。」
這些議論自然不會讓趙進聽到,趙進也注意不到這種事,他只是開口說道:「去茅村集」
那不來參拜的聞香教傳頭鄭家夫婦就在茅村集,但家丁們都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要去那邊,而且他們不知道什麼鄭家夫婦,只是聽從指揮。
相對於齊二奎這邊,鄭家傳頭這個趙進做的很小心,他知道聞香教信徒眾多,耳目密佈,現在又被自己威懾高壓,更是敏感異常,雖說表面上表示臣服,可自己這邊稍有風吹草動,消息肯定會傳揚開去,這鄭家夫婦很有可能提前知道消息跑掉。
所以這次出行要對付鄭家夫婦的計劃,趙進只和夥伴們說了,他甚至都沒有安排劉勇去那邊盯梢,一切保密,就不會有什麼人提前設伏,就不會有什麼消息洩露。
他們離開的時候,齊二奎少不得送出幾里地,又說自己湊齊銀子就進城,至於劉勇佈置在這邊的探子,趙進沒問,劉勇也沒提,江湖混混過來進些鹽貨賺錢貼補,這再正常不過,誰也不會起疑心。
茅村集在徐州城的東北方向,距離城池十里,那邊是鹽鹼地沒什麼莊稼,之所以百姓聚集成了村落,是因為那邊有個集市,沒開迦河之前,黃河和運河的交匯處就在徐州,順著黃河東來的河南船家,會帶來些土產販賣,給自己撈筆外快,進城不方便,這茅村集就是最合適的地方,運河上的漕工也是這麼做,這兩條河上的船工船家還會就地採購些徐州的貨物回去。
多少年這麼下來,茅村集雖說沒什麼大宗貨物,可也是很興旺,不過開了迦河,徐州遠離運河,這茅村集也跟著衰敗下來,黃河上的生意還是繼續做,但也僅僅就是維持,按照最近知道的消息,這茅村集似乎被雲山寺買下來了。
繞著過去,將近三十里,即便是趙進他們這樣的輕裝行進,也要走兩個多時辰,趕到那邊的時候已經快要吃午飯了。
聞香教的傳頭和齊二奎那種窩主不同,趕上分鹽的日子,齊二奎能動員幾百號人壯聲勢,聞香教的信眾都是些窮苦百姓,根本沒什麼戰鬥力,不需要擔心什麼,距離村子五里左右的地方短暫休整之後,趙進領著人靠近過去。
這邊和齊家村又是不同,而且和沿路的村莊都很不同,別處不過是房舍院落,外面是農田荒地,而這茅村集外圍則是個大堆場,一處處空地上全是碼垛,遠看好像是一個個小型堡壘,「堡壘」之間人頭攢動,大車穿行其間,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趙進他們這全副武裝的靠過來,由不得別人不注意,居然也不怯場,十幾個漢子拿著槍棒過來,他們穿著的是普通的棉襖短袍,唯一不太一樣的是各個都用布包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