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大伯一家讓進屋裡,眉娘給沏了熱茶,又拿了些油炸果子,眾人坐在一起閒聊了會兒。
誰也沒主動去和晾在一邊的老太太說話,雲老太太坐的渾身不自在,混濁的眼睛就在屋子裡到處瞅,一眼就看到堆的滿地都是苞米棒子。
「老三,你家還有恁多糧呢?你二哥家可沒剩多少,娘又在你二哥家住著,總不好讓他們家太吃虧,還有秋兒,年紀還小,可餓不得,待會兒就把苞谷送些給你二哥家吧。今年家家戶戶都不富裕,過年娘也不用你孝敬別的了。」
老太太的眼珠子亂轉,大概也知道自己說的有多過分,底氣有些不足,還不時打量雲老三的臉色。
見雲老三悶著頭不接話,老太太臉上也火燒火燎地熱。
雲大伯聽後氣樂了,臉上卻沒有笑意:「娘,你偏心也得有個頭吧,老二家為啥糧沒剩多少?你看他們家哪個是肯下力氣種田的?就想著拿別人的,那能剩下才怪。如今家家都吃不上飯,憑啥老三就要自家餓著,把糧送給他們,替他們養兒子?」
雲大伯一想到在老二家受氣時老太太都假裝看不到,心裡憋著火呢,對雲老太太說話也沒多客氣。
雲老太太自然不是傻的,長子的話她都明白,可心就是再偏,她也不肯承認,便給自己找起了理由,
「瞧你這話說的,你們都是娘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咋就偏心?這不是看你二弟家要吃不上飯了,娘又在他家,娘都一把年紀了,又生了你們三個兒子,總不能讓娘跟著他們一塊餓肚子,難道你們就不該養娘嗎?」
話說完,她似乎連自己都說動了,對啊,她一直住在老二家,是老二一家在供養她,老大和老三家拿些糧食有什麼不對的?當時腰板也直了,口氣也壯了。
老太太強詞奪理讓老大也不樂意了,當初誰也沒說過不養老娘的話。是老太太為了老二家多分些家產才提出要跟著老二過日子。
東西都分給老二了,他家和老三家差不多淨身出戶,每年孝敬老太太的只比老二家多,不比老二家少。
如今,老太太卻又拿出這個理由來說事,若是傳揚出去,不明事理的人還真有可能以為他和老三不孝,這罪名他們可不敢擔。
「吃不上飯有啥難的?二弟家不是得了三弟家的一頭牛嗎?殺了也能吃些日子,再不濟找喜娘夫家想主意,喜娘不是和秀才定親了嗎?若是他家實在缺娘這口飯,娘就跟我回鎮上過也是一樣,為娘養老兒子絕不會推脫。」
老太太聽出老大是替老三家鳴不平,又怕他真讓跟著回鎮上,她還捨不得她的秋兒大孫子。
她留在老二家,平時還能從老三家得不少的口糧,若是她真跟老大走了,不用懷疑,老三家一顆糧食都不會給老二家。
如今的老二家日子艱難,不說吃了上頓沒下頓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還得為了秋兒大孫子還得忍著。
再說,來時陳氏已經放話讓少做她的飯,若是在老三家吃不上飯,回去就得餓肚子。
沒吃過飯她是不能回去,老太太嘴裡嘟囔兩聲,沒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