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很鬱悶。
他這個遼國的北院大王,坐在地上,四周都是面有菜色,萎靡不振地癱坐在地上的將士。
頭頂的陽光很毒辣,毫無遮擋第向自己劈頭蓋下,給他和他的部下的臉上一齊鍍上了一層黑紅。
追逐狼騎軍足有一個月了,這次行動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覓得了一點點蹤跡,現在,就依著這模糊的蹤跡,追尋到了大遼與西夏的交界處。
想到這,耶律斜的臉上煞氣一閃而過。腦門上不住滲出來的汗水,匯聚,流淌,有一些還浸入了眼中,引起了一陣疼痛。他抬起手,抹掉汗水。
隨著這一番動作,一股惡臭迎面撲來。他憎惡地狠狠把手甩下,卻讓手背和地上一塊堅硬的石頭來了一次面對面的親密接觸。
他「嗖」的一下飛快地甩動著手,嘴角不住地抽搐著。
隨著他手劇烈的甩動,幾隻虱子沿著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手上痛楚之餘,又有了一陣陣錐心的麻癢,耶律斜忙手忙腳亂地把手放到眼前。
手背上破了一大塊皮,紅肉翻出,血液止不住的從傷口處往外滲著。傷口處還趴著五六隻虱子,這幾隻虱子,不停地在傷口上移動著。隨著虱子的動作,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麻癢從傷口處直竄入心底。
耶律斜緊盯著這幾隻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的可惡小東西,鼓著眼珠子,另一隻手飛快向這幾隻虱子撲去。
他耶律斜雖為遼國第一勇士,卻一點都奈何不了這幾隻在自己手上肆虐的小虱子。他的動作很快,可這些個頭「嬌小」,身手靈活之極的小傢伙的躲閃更快。耶律斜強忍著越來越強烈的疼痛和麻癢,費了好一番功夫,卻依然抓不住這幾隻小小的虱子,反而,還把傷口處攪得血肉模糊,狼藉一片。
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地「嗷」的大叫了一聲,同時從地上「唰」地彈了起來,口中還氣急敗壞地大叫著:「給我抓著它們,給我抓住它們!」
圍著他坐著的親兵們一陣騷亂,他們慌忙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處張望,卻沒有尋到自家大王口中所說的「他們」。
見自己的部下如呆頭鵝一般,耶律斜不滿地咆哮著:「虱子,虱子,給我捉住這幾隻該死的虱子!」
親兵們這才恍然大悟。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其中還夾雜著耶律斜沉悶的慘哼,伴著幾聲清脆的爆破聲,這幾隻虱子終於被繩之於法。
手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耶律斜本來就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個機靈的親兵見狀,忙從充作醫官的兵士那兒取來一些草藥和一塊布巾,替耶律斜敷上了。
手背上的火辣辣的灼痛感減輕了很多,耶律斜拉的老長的臉這才慢慢鬆了下來。
見耶律斜的臉色好了很多,剛剛那個為耶律斜取藥的親兵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王,您看今天我們吃什麼?」
談到吃,圍著耶律斜坐著的親兵們不由得猛嚥唾沫,喉頭一陣蠕動。
耶律斜狠狠抿了抿嘴,從腰間取下水壺,把空癟的肚子灌滿了之後,才沉沉地道:「吃什麼?昨日吃的是什麼,今天還是吃什麼!」
親兵聞言,望了地上殘餘的草根一眼,眼睛都泛起了綠色。
耶律斜的積威之下,這個親兵也只能強忍著肚中的翻滾與灼痛,艱難地點頭應是。
耶律斜瞥了這個親兵一眼,嚴聲命令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帶人去挖草根,準備開飯?」
親兵得令,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招呼著同伴,不一會就領著一列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挖草根去也。
挖草根的隊伍離開不久,耶律斜右方的人群中就一陣騷動。耶律斜遁聲望去,一個兵士軟軟地仰躺在了地上,幾個人趴在他身上,不住搖晃著他,呼喊著他的名字,不一會,那個躺在地上的兵士一陣劇烈的抽搐,兩腿猛地伸直,頭向旁一歪,然後再也沒了動靜。
呼喊聲演變成了哭喊聲,一個兵士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個兵士的聲音越來越低弱,直至再沒有了聲響,原來不住抽搐的身體依然沒了動靜,而是靜悄悄地趴在那個躺在地上的兵士身上了。
見情形有些不對,有人把這個兵士從已經死去的兵士身上扒下來,剛有動作,這個兵士就側翻在了地上。
這個兵士的身體剛被同伴們扳正,耶律斜就見到了這樣一幅情景:圓睜的雙目,上翻的白眼。
這幅情景落入眼中,耶律斜偏過腦袋,把目光放向遠方,再也沒有看這兩個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部下一眼。
同伴慘死,在這兩人周圍的遼兵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有的只有麻木,只有蒼白,只有空洞的眼神。
幾個人攢著力氣,把這兩個死去的遼兵拉到一旁,他們所經過之處,那些坐在地上的遼兵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這兩具屍體,就把眼睛移開了,而沒有任何別的表示。
這兩具屍體被拋在了人群之外,他們身下,是堆積的屍山,全是被餓死的遼兵將士,數量以千計。他們被暴屍荒野,是因為他們的同伴也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沒有了半分多餘的力氣掩埋他們。
耶律斜向前看的眼神沒有聚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收回目光,垂下頭,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yin翳,這些日子,被餓死的人都超過一萬了,而餘下的這些,也是這般的要死不活,草根,我也不想吃了啊,可是,戰馬,能動嗎?要是沒了戰馬,我就是尋著了狼騎軍,我又能拿什麼去對付這支凶悍的騎軍?
耶律斜靜靜地想著,拳頭也越攥越緊。
俗務纏身,這兩天沒有正常更新,謝謝大家的寬宥,凌晨更新,向大家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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