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石頭帶領的二十多個狼騎特種兵攀爬進城後,過了不久,營州城中表面的寧靜就被打破了。急驟的腳步聲,慌亂的呼喊聲,交雜響起。這聲響,似正由四面八方向某幾處彙集,使得聲勢越來越大了。
狼騎軍兵臨城下,而自己的營州城又是「今夜不設防」,營州城中的遼人自然心中惶惶。這支狼騎軍的凶殘那可是無人不知,在上京就殺掉了六萬多人,上京城的那場大火,都映紅了天,現在這群煞星,殺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這營州城中的遼人心兒跳得如「小兔子亂撞」。
還好,狼騎軍竟然沒攻城,只是駐紮在了城外,好像沒有攻城的意思,遼人心中升起了一線希望。雖然入夜了,他們還是沒有安睡,他們都在等待著逃命的機會,他們想逃出城,可又實在害怕城外的狼騎軍,怕他們發現自己。他們都有一個心思,等夜深了,那伙該死的燕國人睡著了,自己再跑掉。
可他們的算盤是打得很好,卻沒有料到變故卻突然發生了──
城中突然有一群人在高呼著:「我們的守軍完了,狼騎軍攻城了,大伙快逃啊。」
這聲音是如此嘹亮,這叫聲是那麼淒厲,喊話的內容是那般的震撼,遼人們都呆了。
這叫喊聲還未止歇,住得距東、西、北三個方位的城門較近的遼人只聽到一聲巨響,有的膽大的遼人從家中探出頭來,他們驚訝地發現,城門前被扔下了幾個火把,而在這火光的照耀下,他們看見,城門已經塌了,現在城門大開,而城門附近卻見不著一個人影,他們只見著了從城門口透過來的深深夜色。
這情形很詭異,把這情形和還在自己耳邊響起的叫喊聲聯繫起來,遼人就驚恐萬分地發現──狼騎軍真的攻城了。
既然狼騎軍攻城了,知道了自己最後的命運的遼人也不願幹待在家中等死,他們的身體中到底還流淌著遊牧民族悍勇的血液。他們雖心中慌亂,卻也自發地從家中跑出來,向這三處城門靠攏。
等到他們趕到城門前,他們卻驚奇地發現,不要說什麼狼騎軍,就是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們以為這是狼騎軍的什麼疑兵之計,心慌慌地待在城門口,打著火把,四處張望著,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有的遼人壯著膽子跑出城,朝狼騎軍營地望去,一片寧靜,只有被懸掛得高高的馬燈在亮著。
雖不知有何玄虛,遼人們卻也知道此時應是沒什麼危險了。有了活命的機會,他們驚奇地互相看著,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行走和說話的聲音,以免驚動了狼騎軍。
他們輕手輕腳地湧出城,走到了城外。一出城,他們就開始沒命地朝正背著狼騎軍營地的正北方跑去。
腳下很平坦,壯年男子跑得很快,而老人小孩以及一些抱著嬰孩的女人卻腳步有些踉蹌的被夾在人群中,被人群推帶著前奔著。
開始時,這些人還能勉力跟上,可跑著跑著,最先氣力不濟的人就腳下拌蒜,跌倒在地。
有的人跌到了,還能趕緊爬起來,接著跑,而更多的是躺在地上,一時沒辦法爬起來。他們中,運氣好的,會有好心的同伴把他們一手拉起來,帶著他們向前跑。而更多的跌倒之人,沒有人理會,被後面急著逃命的人流從身上壓了過去,被踩得骨骼碎裂,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身體就被後面趕上來的人群踩陷進了鬆軟的泥土中,成了後來者的一塊人肉墊腳石。
自己的性命還沒得到保障,正趕著逃命的遼人自是顧不上他人的死活,他們沒命的跑著,跑著,心中只想著能遠離那群煞星,逃到一處安全的地方。
天邊的那彎月牙消失了,周圍的黑暗更濃郁了,遼人的隊伍眼見著越來越小了。有太多的人在奔跑過程中或因體力不濟,或因同伴的推擠,倒在了地上,眼中透著無比的絕望和對生的渴望,看著一條條黑影從自己上方掠過,感受著身上錐心的疼痛,被活活踩踏至死了。
這群遼人如幽靈一般,喘著粗氣,永不停歇地在這黑暗中奔跑著。他們已經麻木了,心中生存下來的希望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動力。他們的身體已經麻木了,只知道機械地做著向前跨步的動作。他們的心也已經麻木了,同伴慘死在自己的腳下,已不能再引起他們哪怕一絲的憐憫與同情,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最可怕的黑暗過去了,東方浮起了魚肚白,奔跑了一夜的遼人頭頂上冒著騰騰的熱氣,他們看著初生的曙光,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他們停下了腳步,有的呆呆地站著,望著那正奮力掙脫雲層束縛的朝陽,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躺倒在地,這一躺,又有很多人沒能再爬起來。
慢慢的,慢慢的,紅艷艷的朝陽一點點地向上竄著,她漸漸從雲層下面升了起來,露出了自己圓圓的臉。
初生的朝陽映紅了東邊的雲彩,也在向下揮灑著金光,金光落在地上,鍍在了這些遼人身上,為大地和他們都披上了一層金光燦燦的外衣。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美好,可這些正對著朝陽站立的遼人心中卻更加彷徨與恐慌了,什麼都沒了,自己接下來又該往哪兒去?
他們出於對狼騎軍的恐慌而逃竄,卻在脫離了狼騎軍的魔爪後,心中空落落的,惶惶然沒有一點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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