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交待好軍務,岳嘯和雷鳴一起前往城西的鐵匠鋪,瀛州城的鐵匠鋪子多集中在此處,這些鐵匠平日雖多是鍛造些菜刀、鐵鍋、鉤鐮這類的日用器具,但這些工匠師傅的手藝著實不凡,尤其是一位張師傅,其祖上是唐朝的將作監大匠,一手功夫更是出神入化。這些師傅前些日子拼著命單按著樣品就給岳嘯趕製出來了六千餘套上乘戰甲,還有好幾位累倒了,這令岳嘯感動不已,特地抽出了時間上門去探望了那些師傅。
岳嘯今天特地穿了一件便於行動的麻制黑色緊身深衣,背上負著一個大大的褐色包袱,頭未戴冠,只是以束帶繫著頭髮,任長髮披在肩上,這身裝束襯得岳嘯的身形更加的修長、挺拔,而那散散落落披在加上的黑髮,隨著瀛州輕輕刮起的秋風飄蕩,更為其主人平添了些飄逸。這一番風景,再配上岳嘯清秀出塵的容貌,儼然一副遠行的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瀛州處北地,雖商貿繁盛,但是這般風采的人物那可是從未見過。岳嘯和雷鳴一路並肩行來,不時有大姑娘的羞羞目光、小媳婦的火辣辣眼神落在岳嘯身上,他身邊的雷鳴?那自然是自動忽略了。這嚴重的不平等惹得雷鳴怨念叢生,一路上口中嘟囔不止,這引得岳嘯不由挑起嘴角,淺笑連連,這下使得少女、少婦們更加變本加厲,定定盯著岳嘯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目光的盡頭,空留下芳心中一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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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嘯把手中圖樣遞給大匠傳人張師傅,這張師傅五十來許年歲,在這日漸寒冷的時節了也只穿了一件無袖短褂,兩條裸露在外的粗壯手臂上肌肉突突鼓出,褂子的前襟沒有扣著,不時有汗水趟過肌肉高高墳起的胸膛。
張師傅接過岳嘯的圖樣,開始只是漫不經心地瞟著,可沒一會他的眼珠就移不動了,只知道直愣愣的盯著手中的圖樣。好半晌,他才長吁一口氣,戀戀不捨的把圖樣遞給岳嘯,歎道:「妄老夫自以為技藝高超,卻不知人外有人啊。」
岳嘯接過圖樣,心中對這巧匠這麼快就找到了這圖樣中的奧秘感到十分驚訝,又看他如此感慨,忙出言安慰道:「張師傅斷可不必如此,這只是岳嘯信手塗鴉之作,這其中定有眾多謬誤。」
情緒有些低落的張師傅聞言精神一振:「這是都督所畫?」
「確是岳嘯糊塗之作。」
「看來都督確實是天生將才,此物盡可比得武侯的連弩。真是都督所作,老夫倒不用在這兒作婦人之態了,老夫料想這世上殊沒有人能有如都督這般巧奪天工的設計了。」
見岳嘯和張大師傅不斷打著啞謎,雷鳴耐不住了,一把搶過岳嘯手中圖樣。參軍多有時日了,他對這些方面已深有瞭解。一盯上岳嘯的圖樣,他就移不開了眼,好一會才抬起頭,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岳嘯吶吶言道:「有了這傢伙,殺人那還不是宰雞啊。你小子夠狠,殺人都能鑽研成這樣。」
岳嘯苦笑搖頭不語。
張師傅也點頭:「這東西造出來後確實會給都督光復幽雲添一臂助。想當年唐太宗就是靠著唐軍的尖槍把不可一世的突厥挑下了馬。」
岳嘯打開包袱,向二人展示裡面裝得滿滿的圖樣:「我這兒還有。」
張師傅和雷鳴都呆了,如看見了怪物一般盯著岳嘯,久久說不出話來。
岳嘯首先給他們看的是神臂弓,它的威力確實很大,能穿透厚甲,是對付遼人重騎兵和重裝步兵的絕佳武器。後來的圖樣有加了血槽的匕首,有為重裝步兵配備的由1825枚鐵質甲葉連綴而成的步人甲,有便於攜帶的袖珍弩,有適於兵士在嚴寒環境下作戰的在絹上鑲了鐵片的綿甲,有號稱古代超遠程武器的床子弩,有寬葉適於砍劈甲兵的重鐵劍,有專門為戰馬配備的盔甲,從馬頭到馬腿,無一不全,有仿三稜軍刺而制的三稜長槍,有加了鋸齒的厚背大刀。這些裝備,有些是按自己記憶「剽竊」的後世的,有些是岳嘯按自己理解在現有兵器的基礎上加了些改造,以使其更有殺傷力。火器?這個時代的也就能造出土炮、炸藥包之類的東西,但在這瀛州?什麼都沒有,還是先放著吧。
這一堆東西砸過來,張大師傅徹底暈了,只是迷迷糊糊的聽著岳嘯的解釋,一邊還似明非明的點著頭。講了好幾遍了,岳嘯有點口乾舌燥,看著張大師傅仍有些呆滯的模樣,搖了搖頭,知道他是一時消化不了。於是自於雷鳴一起,回新兵大營去也。
一路上,雷鳴情緒明顯不高,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岳嘯也知趣的沒有說話,二人就默默的並肩行走著。
回到大營,天已大黑,從一座座營帳中傳來被折磨了一天的新兵們「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這呼嚕聲此邊起來那邊伏,配合得頗有節奏。往日裡,雷鳴總是會先傻笑兩聲,再罵上句:這些豬崽子,吵得老子睡不著。而他今天卻沒有任何表示,依然只是默默行走著,只是跟在了岳嘯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營帳,長時期的軍人生涯使岳嘯早已習慣了軍帳中的生活,結果他在那牆高院深的都督府住了幾日就住不慣了,這次趁著訓練新兵的機會,乾脆搬到了這裡,和新兵同吃同住。而六千多新兵堆擠在這塊空地,空間實在有限,因而雷鳴和他共住一帳。
岳嘯點亮燈,看著那豆大點的燈火滿滿升騰,膨脹,幻出圈圈光暈,把整個營帳都籠在了一層黃澄澄的光裡。
雷鳴終於開口了:「二弟,我……」他似乎想說什麼,卻明顯有些欲言又止。
岳嘯搖搖頭:「大哥,你不用跟我說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我兄弟,我大哥。」
「兄弟,我見到了張師傅說道突厥人時你的痛苦表情,但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呢?」岳嘯在心中默默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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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看到面前那一堆兵器、盔甲,岳嘯張大了嘴,望著得意洋洋的張大師傅結結巴巴的道:「師傅,你可真強!」
確實,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岳嘯的步人甲是用甲釘把甲片套連,而張師傅把甲釘換成了熟牛筋,使步人甲能夠折疊,更便於行軍時攜帶,且熟牛筋比甲釘更不易被折損,更重要的是牛筋堅韌無比。而他更是把把三稜槍的稜之間的溝槽加深,原先只是突出來的稜條變成了一片片尖銳稜翼,這樣的武器刺到敵人身上,效果可想而知。
岳嘯的誇獎讓原本得意的張師傅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都督,你要造的那床子弩,老夫可造不出來。」
岳嘯以手加額,自己真是笨到姥姥家了,床子弩那種大型武器,費工費料極多,一個民間匠人怎麼可能造出來,那怕他技藝再高。這幾天估計把這巧匠給折磨壞了。
看著張師傅那深深凹進去的眼眶和有些蒼白的臉色,岳嘯心中滿是內疚,對這技藝高超的工匠深深鞠了一躬:「這床子弩製造太繁,是岳嘯疏忽了。這幾天苦了師傅了。」
岳嘯的這一動作唬得張師傅「蹦」地跳開:「都督折殺老夫了,老夫可不辛苦,老夫能為都督大爺綿盡薄力,心中可是高興的很。」
「師傅,岳嘯還有一不情之請。」
「都督請講。」
「岳嘯想請您約集眾位師傅,把這步人甲,神臂弓,三稜槍,綿甲各打制五百件。」沒辦法,又只能剝削這位張大師傅了。
「沒問題!」張師傅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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