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陸遙痛罵王浚是躲藏在鮮卑人身後的無膽匪類,雖然是計謀,說的卻是大實話。幽州軍胡晉分治,晉人組成的部分固然強悍,但習慣了依賴胡族騎兵的威風作戰。說的實在些,乃是些只能打順風仗的狐假虎威之輩,在陸遙看來與土雞瓦犬無異。代郡騎兵乘著他們猶疑不定的時候突然發起反擊,十數支騎隊奔馳來去,如鳥散雲合般猛烈衝殺,立即將幽州軍第一陣的步卒軍陣切割成了彼此不能相顧的碎塊。
陸遙毫不戀戰,沿途將分散開去殺敵的將士們聚攏,帶領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穿過那些四散奔逃的潰卒,向著幽州軍的心臟地帶衝擊。兩軍的距離本就不遠,又是地處一馬平川的平原,不過片刻,就已經見到了黑壓壓的鮮卑軍隊。隨著距離漸近,便看出那些鮮卑人的陣勢可以用七零八落來形容,許多騎兵殺氣騰騰地呼喝奔走,卻不知道在幹什麼;無數下馬的士兵跑來跑去,東一撮西一撮地聚集著彼此交談,反倒將他們的戰馬隨意擱置在一旁。
段部鮮卑的重甲騎兵除了臨戰騎乘的戰馬以外,往往還攜有日常背負甲冑武器等物的馱馬。主人既然不在,許多馬匹散落在大片草甸上自己吃草休憩,一幅低眉順耳的樣子,全沒有半點臨陣的緊張感。
見得這番景象,陸遙心頭先是一鬆,又是一緊。
令他放心的是,雖不知幽州軍方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顯然那些鮮卑人尚未從中恢復過來。各部首領似乎都不在本部坐鎮,對下屬的指揮幾近失控,戰士們也脫離了作戰狀態。從他們的數量來看,在戰鬥開始時派遣往己方兩翼包抄的輕騎也尚未來得及回轉。想要擊敗段部賴以橫行中原的具裝甲騎,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然而陸遙也很清楚,段部鮮卑上下各級軍官都身經百戰,無論發生多麼惡劣的情況,他們絕不會長久地陷於混亂。何況鮮卑人的精銳騎兵原本就不曾大舉投入作戰,其兵力幾乎絲毫未損,所擁有的力量仍然遠在代郡之上。若是給他們從容重整的機會,形勢只會越來越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