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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群雄(中) 文 / 蟹的心

    ?幽州燕國雍奴縣以東二十里的泉州渠,是昔日魏武帝為了保障北伐糧草供給而令名臣董昭負責挖掘的兩條運河之一。網本朝開國以來,泉州渠年久失修,水道日漸迂曲,多有壅塞。每逢夏季漳漲水,河水時常滿溢出堤壩。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原本在此農耕為業的百姓紛紛遷往他鄉,方圓數十里的土地盡數拋荒;而河流兩岸湖沼、林地、草場綿延的複雜地形,成了許多飛禽走獸棲息的樂園。

    這一天,泉州渠畔熱鬧非凡,此起彼伏的呼喝聲與如雷轟鳴的馬蹄聲同時響起。

    「趕上!趕上!」

    「從西邊包抄過去,不要讓它走了!」

    隨著居中指揮的一人號令,上千名被練五色的披甲騎士如臂使指,雲聚星散,往來奔馳。

    那發號施令之人頭戴紫金冠,身批錦繡袍,胯下白龍馬,全套鞍韉堆金砌玉、耀日生輝;細看他的面容,約摸四五十歲年紀,五綹長髯飄拂,這相貌其實只屬尋常,可他雙眼顧盼間凜然生威,別有一股撲面而來的貴氣。隨在他身邊奔走的從騎也都是騎術高絕的精銳,胯下馬都是神駿的良駒好馬。他們穿行於林地、草原如履平地,所到之處如風行草偃,激起漫天塵沙,驚得鳥獸飛逃,聲勢駭人。

    一隻純白色的高大馴鹿在騎士的圍攏逼迫下,從一處稀疏的林地裡疾奔出來,待要加速逃亡,卻撞入正面上百名騎士的包圍圈裡。那馴鹿四顧彷徨,只能漫無目的地打圈跳躍,發出聲聲悲鳴。

    「哈哈哈哈!這下看你往哪裡逃?」適才發出號令之的華服騎士縱聲長笑:「諸位,且看我射術如何!」

    笑聲中,他張弓便射。只聽弓弦嗡地一聲大響,一縷銀光破空正中馴鹿的前額,馴鹿掙扎幾步,轟然倒地。須知馴鹿每年發情時好以頭角互撞,因而頭骨強韌無比。華服騎士這一箭既準且重,硬生生破開馴鹿厚而堅固的顱骨,直插入腦,端的了得。

    華服騎士縱馬趕上幾步,看了看於倒伏在地的馴鹿,十分得意地哈哈笑道:「不錯不錯,許久不曾遊獵了,總算射術還沒有擱下。」

    「大將軍自然是好箭術!大將軍自然是神射!」華服騎士話音未落,上百人早就齊聲喝彩。

    那服騎士是聽慣了阿諛的人物,對此安之若素,並無半點謙遜之意,自顧揮鞭喝令道:「這是好東西啊,快點動手殺了,趁熱取血!鹿肉之類,大家分了吧,記得把鹿角留給我!」

    一眾扈從轟然應諾,便有人拔出腰刀下馬切割獵物。

    在幽州範圍內,能夠帶領如此規模的騎隊大舉遊獵,而又被稱為「大將軍」的,自然只有驃騎大將軍、都督河北東夷諸軍事、幽州刺史、博陵公王浚一人而已。

    王浚出身於本朝第一流高門太原王氏。其父王沈,仕魏為散騎常侍、侍中,深受高貴鄉公曹髦信任。高貴鄉公將欲舉眾往攻本朝皇帝前,與王沈等密謀,卻不料王沈出皇宮之後,逕自馳告於帝。帝遂遣中護軍賈充領軍攔截,武士成濟受賈充攛掇,弒殺高貴鄉公。經此事後,如賈充、王沈之流,皆被視為大晉佐命功臣,自此飛黃騰達。王沈最終卒於驃騎將軍、錄尚書事任上,死後追封博陵郡公,極盡哀榮。

    王浚之母趙氏出身貧賤,與王沈私通而生王浚,母子均不受王沈所喜。王沈死後,因為沒有嗣子,王浚才被親戚所推舉,繼承博陵郡公之位。元康九年時,洛陽朝廷亂事興起,王浚受賈後密詔,與黃門孫慮謀害愍懷太子,由此而得授寧朔將軍、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其後數年間,朝廷昏亂、盜賊蜂起,王浚則挾幽州之眾周旋於諸王之間,自保實力。為了結好鮮卑以為外援,他甚至將兩個女兒分別嫁給了段部首領段務勿塵和另一鮮卑豪酋蘇恕延,從而得以徵調鮮卑人從軍。由此,幽州士馬精強為天下諸州之冠。

    王浚的行為很快被當時執掌朝政的成都王所顧忌。成都王以右司馬和演為幽州刺史,密令和演誅殺王浚。可王浚在幽州苦心經營數年,根基深厚遠非和演能比,不久便斬殺和演、自領幽州,又以勇將祁弘為先鋒,驅使胡晉精銳大軍南下。鮮卑人的驍勇善戰遠遠超過晉軍,兩萬幽州鐵騎戰勝攻取,如摧枯拉朽一般,輕而易舉就攻陷鄴城,迫得成都王司馬穎挾裹皇帝逃亡長安。

    在這場戰爭中,王浚所部軍紀極差,沿途暴掠百姓,黔庶因此而死的難以計數。另外,鮮卑人還大舉擄掠婦女入軍營,肆意淫樂,其形狀慘不忍睹。王浚揮軍返回薊城時,傳令敢有挾藏者斬,於是鮮卑人便將婦女盡數溺入易水,死者足有八千之多。幽州軍退去之後,河北黎民家家哭號,都說自本朝開國以來,朝廷大員荼毒百姓者,莫過於此君。

    卑賤蟻民的呼聲,自然不會被朝廷所重視,東海王掌控洛陽朝局之後,為了拉攏實力強盛的王浚,加封他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幽州刺史,更將燕國增加為博陵郡公的封地。

    這樣的實力,配以這樣的官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稱得上「人臣之極」四個字。任誰看來,王浚都該心滿意足了,王浚本人也多次向朝廷上表,一再向東海王誓以忠誠。但他同時也已注意到了,近年來,天下烽煙四起,并州匈奴、涼州羌胡、益州巴氐……各處叛亂攪得朝廷焦頭爛額,曾經龐然不可動搖的大晉漸漸顯露出了虛弱之態;而王浚自己在幽州的發展卻十分順利,自遼西至范陽的千里沃野,被他經營得如鐵桶一般,更有鮮卑各部強族為爪牙、羽翼。實力消長如此清晰明白,王浚內心最隱秘處,隱約之間生出了不可與他人言說的盤算。

    或許是因為所思所想過於沉重,這些日子裡,王浚感覺自己肝火旺盛,特別容易動怒,以至於接連因為瑣碎小事而鞭死了數名得寵姬妾。他也清楚這樣非是長久保身之道,於是趁著今日閒暇,出巡射獵以排解焦躁情緒。

    話是這般說

    說,可王浚看了一陣部下們興高采烈地殺鹿取血,突然又覺得有些無趣,滿腹思緒瞬間又冒了出來。他頓時不願再繼續射獵,搖了搖頭,忽哨撥馬,將要轉回薊城去。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西面有人大聲呼叫:「啟稟大將軍,北地急報!」

    驃騎大將軍幕府中的諸位僚佐,都知道自己今日特意遠遊射獵消遣,定不會拿尋常小事來打擾。這北地急報,報的是什麼訊息?難道說……王浚微微一驚,難道說拓跋鮮卑單于之爭,已經有了結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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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兩更五千六百字,大概就算是我的極限了吧?不行了,好睏,睡了。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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