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第一百七十一章
「師父,你在想什麼?」小三的聲音打破了李無憂的沉思。
「沒什麼!」李無憂搖搖頭,「我要走了!你……」
「我要和你一起離開這裡,去闖一番大事業!」小三說這話時的意氣飛揚讓李無憂愣了愣,這樣的表情,自己似乎也曾擁有過吧?想到這裡,他笑了:「呵呵!好吧,只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師父我可是個大人物,將來別丟了老子的臉!」
小三大喜,隨即卻疑惑道:「大人物啊!有多大?比我們村村長還大嗎?」
李無憂笑笑不答,將他抱起,一起坐到白虎身上。白虎騰空飛起,直朝潼關飛去。
到此時李無憂才真的明白小白升為二階神獸的意義。這傢伙翅膀完全展開時近二百丈在天界的時候李無憂是見過的了,但卻沒有見過它認真飛行過一次,但此時一到人間,這傢伙才彷彿如魚得水一般,直上百丈之後起風飛起,竟是帶起陣陣大風,只刮的村裡房屋倒塌無數,牛羊被刮上天來。李無憂大恐,忙叫這傢伙飛到千丈上空,這才免去了造成更多的傷害,而小三已經是嚇得面無人色。
李無憂出天界時正是凌晨,而小白飛過月河村到潼關的千里路途卻只花了不到三個時辰,正是日正當空時候。
既到潼關之上,李無憂讓小白飛旋下落,才一近潼關上方,立時便如遮天蔽日一般地讓潼關城頭多了一片巨大的陰影。城中軍民何曾見過如此龐然大物?剎時亂箭齊發,舉城驚叫。
小白翅膀一揮,那些勁箭立時如風中落葉一般被吹了個乾淨,片羽不能加身。李無憂暗叫聲糟糕,只得無奈站到虎背之上,朗聲喝道:「我乃雷神李無憂,爾等不必驚惶!」這話他運功發出,連喝三次,滿城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隨即卻是歡聲如雷。
隨即人群中便有人大叫老公,接著六條人影飛了上來,李無憂識得正是慕容幽蘭五女和多日不見的唐思。
諸女落到小白身上,都是以各自的方式向李無憂問長問短,唧唧喳喳的,好不熱鬧。
李無憂雖然口齒伶俐,但一張嘴如何能答得過這麼多問題來?而眾女都是熱情高漲,紛紛拉著李無憂的肩膀胳膊什麼的,非要他先答自己的問題不可。李無憂望著六張同樣寫滿憂慮和關切的臉,一時六面為難,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覺胸前一痛,人已如斷線風箏一般朝下墜去,同時耳邊傳來寒山碧咯咯笑聲:「相公,奴家一腳為你解決了難題,今晚是不是該請我吃烤白虎肉了?」
此言一出,小白頓時嚇了一跳,猛地一翻身,將諸女和已嚇傻的小三甩脫,直上九霄而去。
天空中八道人影如星丸般次第墜了下來。這一奇景正好被某個閒得無聊,正吃飽了依在城牆的一角打嗝的欠揍傢伙所目睹,也不和李無憂打招呼,當即跑回駐地,揮筆潑墨畫了一副《雷神天降圖》,此後竟成大荒十大名畫之首,讓某人聲名大振,並為其贏得了大荒第一風流才子之譽。而鮮為人知的是,在這張畫的贗品在市井都以高價流通的同時,柳隨風丞相大人卻日日飽受一種叫憔悴掌的美麗刑法折磨得痛不欲生,真是耐人尋味……
多日不見,潼關風物依舊,人物依舊。
從天而降並僥倖保得一條小命的李無憂受到了舉城軍民的夾道歡迎,石枯榮、趙虎等人見了李無憂都是熱淚盈眶,並無一人有些許生疏,而滿城百姓載歌載舞以歡迎英雄的禮儀迎接他。
小三這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只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此時他才終於隱隱有些明白李無憂究竟是何樣的大人物。看到李無憂淡然自若的接受眾人的歡呼,小小的心靈裡卻也終於滋生了對英雄的仰慕,熱血沸騰。但旁邊的百姓卻見這孩子癡癡呆呆不發一語,不免胡加揣測,於是第二日就有人傳說這孩子是無憂王殿下的私生子,並且極有可能是近親結合的產物,於是第三日便有人開始考證李無憂身邊六女與他存在的可能的親緣關係,並以火箭速度在完稿了一部長達十萬字的專著《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無憂王身邊女人親緣考》。雖然不久後李無憂親自澄清了關於小三的流言,但並不影響此刻這本後來被列為無憂王朝十大**之一此刻在大荒諸國的暢銷,一時洛陽紙貴。
回到軍中,諸人問起李無憂行蹤,後者來時已思量半晌,已決定將發生在天界之事隱瞞,只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傳送陣彈了回來,多虧小白及時醒來,這才能夠趕了回來。
眾人不疑有他,各自唏噓不已。
李無憂終於得到機會問起當日自己離開秦州後的事。
柳隨風遞過一面聖旨。李無憂接過一看,頓時大驚:「張承宗元帥成仁!」話音落時,卻見張龍趙虎二人頓時臉上都露出了悲色,慕容幽蘭卻是失聲痛苦起來。李無憂知道她初入伍時就是在張承宗軍中,張承宗因為慕容軒的緣故對她頗為照顧,加上她天真可愛又作戰勇敢,甚得張承宗以及斷州軍上下愛護,一老一小感情甚篤,忙仔細安慰,心頭卻也想起當日在斷州時張承宗對自己也多加照顧,一時也是悲從中來,哀傷無限。
用過晚飯,讓諸女陪著慕容幽蘭,李無憂獨叫了柳隨風上月華軒議事。
問起前事,才知秦州大會之後,李無憂失蹤,張承宗接了前線兵權,本要帶上無憂軍一起攻打雲州,但王維據旨反對,張承宗考慮到柳隨風遠在雅州,無憂軍群龍無首,只得依了。雲州大戰,王維年少氣盛,不聽張承宗之言,中了老謀深算的蕭如舊的誘敵之計,孤軍深入,張承宗不得已親自帥軍去救,不想連敗陳西兩軍的蕭如故忽然帶著破穹刀奇兵突出,斷州軍潰敗,張承宗也被蕭如故斬於刀下。此後本想蕭如故一鼓作氣殲滅斷州軍殘餘和王維部,卻遇到寒山碧出現,楚軍主力才得以保存,但糧草已被蕭如故奇兵燒燬,陳西兩國已然退兵,楚軍不敢孤懸敵境,王維不得已令余軍全部撤回雷州,與蕭軍隔鵬羽河向望。十日之後,四國遣使會盟雲州,蕭國分別割雷州、夢州和滁州與楚、陳和西琦,四國達成和議,聯軍北伐宣告結束。
李無憂聽完歎了口氣,道:「王維能直接放棄已經佔領的煙秦等地,直接退守雷州,敗而不亂,倒也並非一無是處!反是蕭如故明明有破穹刀之利,佔據優勢,卻甘願割地求和,看來這次蕭國確實是遭受了重創,沒個十年八年我看是恢復不了了!蕭如故再強,也不過是做一做江湖稱雄罷了!」
柳隨風深以為然。
李無憂當即又問起自己為何到現在已然是無憂軍名正言順的元帥,這才知道原來當日靖王被殺消息傳到京師之後,楚問雖然給除蕭國之外的大荒四國都下了幫助通緝自己的國書,懸紅十萬黃金,好似不捉拿到李無憂絕不罷休一樣,但在楚國國內卻只是象徵性地在各州的首府貼了一張頭像模糊的通緝令,不過十天卻又被另一張頭像更加模糊的告示所取代,到得九月初一,各州的官府更是收到一張楚問的罪己詔,說是李無憂並未殺害太子殿下,一切都是蕭國人嫁禍陷害,朕險些錯殺忠良,現在迷途知返,特將其官復舊職,請李無憂不計前嫌,速速進京面聖。也正是憑借這道聖旨,柳隨風才敢光明正大地調動軍隊前往月河村救人。
兩人又閒話一陣,分別敘述各自別後情形,除開一些極端私人的細節和天界之事,李無憂並無隱瞞,一一說了。柳隨風聽到李無憂自己肯定功力只剩下十分之一,感動之餘卻也皺眉不已。
末了,柳隨風道:「無憂,眼前最緊要的事其實還是皇上召見你上京之事!」
李無憂笑道:「你那麼鎮定,顯然是妙計在胸,你說怎麼辦?」
「抗旨!」
「抗旨?」
「是!抗旨不遵,擁兵自重!」
「這個時機,怕是會引發內亂!」李無憂長長歎了口氣。
「我也知道。但如真去航州,很可能是死路一條!」柳隨風也歎了口氣。
靖王的死,是宋子瞻下的手,而宋子瞻的另一個身份卻是黃公公,楚問的親信。楚問最初並不是要殺李無憂,只是想削他的兵權,以觀後效,但算到靖王會想趁機殺了李無憂,是以派來了宋子瞻。
靖王雖然不知道宋子瞻的真實身份,但卻知道他是楚問的親信,最後才會在秦州大會上不得不先放了李無憂一馬。但這一點卻全在佈局的牧先生掌握之中,放了李無憂之後,他更是幫助李無憂療傷,卻扣留無憂軍眾人以誘惑後者回營自投羅網,之後布下局,讓李無憂背上弒太子的罪名,然後將他在無憂軍眾人面前殺了,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殺了李無憂,更可讓楚問和無憂軍眾人無話可說,之後再宣稱靖王因神跡而復活,更能加深靖王的威信,穩固朝中權位易如反掌。
但這些在宋子瞻看來實在是小孩子的把戲,最後非但救走了李無憂,更順便讓靖王真的掛了,牧先生所以的謀劃徹底成了竹籃打水!
但這裡邊實在是又太多的不可解。宋子瞻既然奉命要救李無憂,為何救出又將他扔到了月河村直到蒼引之局爆發才又來救人?牧先生的立場實在是很曖昧。如果他的立場和葉十一一樣是站到蕭如故一邊,是要逼反無憂軍,引起楚國內亂,為何又不肯真的殺了靖王?如果他是站在靖王一邊,為何又不肯只削李無憂的兵權而非要其身敗名裂置於死地不可?另外就是楚問自己,靖王之死,無論宋子瞻怎麼回報他,都絕不會說是李無憂殺的,那楚問的一系列舉措實在是太也奇怪。現在更是召喚李無憂回去,是福是禍,實在是難以預料得很。
與其受制於人,還不如擁兵自重,靜觀其變,反正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楚問也拿李無憂沒有法子,待將來搞清楚狀況後,是進是退也有依據。這就是柳隨風的主意。但李無憂卻認為該去京城將事情搞清楚。
後世的研究者在論及無憂王朝的三大兵家時,曾說三大家雖然都善於用奇兵,但柳隨風的奇卻是基於對全局的細緻把握,絕不打無把握之仗,而李無憂更善於奇中帶險,以用兵使計天馬行空匪夷所思而著稱,至於另一個人……
「算了,商量了這麼久也沒結果,聽聽老寒的意見吧?」李無憂最後道。
「自秦州回來後他一直躲在房間裡誰也不肯見,我看上次的事……」柳隨風有點遲疑。
「我想他應該已經走出了陰影!」李無憂自信滿滿,「我不會看錯人,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看錯你!」
柳隨風笑,心中卻似有熱血翻騰。
寒士倫果然沒有讓李無憂失望。多日不見,風采依舊,自信如昔,只是經過秦州的挫折重新站起,明顯多了種慾火重生後的內斂,眉宇間更多了成熟的滄桑,有了一種真正的名士風範。看來這月餘平靜的閉門思過,其實是一種冰與火的煎熬,並不遜於沙場血與火的千錘百煉。
「呵呵,許久不見,寒先生是越來越瀟灑了,看來男人果然是越老越有味道!」李無憂話入正題前不忘調侃。
「元帥是想問進京事宜吧?」寒士倫微笑過後,單刀直入。李無憂和柳隨風同時點頭,目中都露出欣賞之意。能猜透李無憂的叫自己來的目的不過是謀士的基本功,但他這麼問正是顯示他已然有了自己的計劃並且對此頗有自信。
寒士倫道:「元帥,以屬下之見,不如反了!」
「反了?」李柳二人同時吃了一驚。這兩人也都非拘泥之輩,全無半點忠君愛國的心思,吃驚的並非是造反本身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現在就造反實是一步險棋,對這件事全無一點心理準備。
這也是後世將無憂三大兵家中寒士倫先生的用兵評價為「險中帶奇」的直接體現之一,即他愛劍走偏鋒,用兵使計無一不是險峻異常,偏又每一次都是於盤根錯節的複雜中直中要害,其偶爾按常理出牌的正鋒於別人而言也都可稱為奇兵。
「不錯!」寒士倫肯定道,「陛下雖然英明,卻畢竟老矣,身體孱弱,顯然春秋不久。靖王死後,諸皇子中再無一人足以輔助,加上朝中各派勢力鉤心鬥角,將來無論是誰繼位,都只會對元帥多加限制,元帥要想抵抗蕭陳入侵皆是吃力,更別說與天下英雄爭雄了!到時元帥唯一出路,必然造反自立,而晚反不如早反!元帥現在名義上還是前線指揮官,掌握著附近三州二十七城的兵權,加上又是力抗外侮的大英雄,威名之盛,可說一時無兩。只要說出皇上鳥盡弓藏派靖王殺你的真相,自然一呼百應,而大荒其餘諸國皆是戰後受損,都希望看到一個內亂的楚國,不會有人橫加干涉。此誠元帥建立千秋基業的不二良機。如果元帥現在優柔寡斷,坐失良機,等新皇子登基,諸國恢復國力,再要反就比現在艱難百倍了!更別說京城之行實在是險阻太多,變數太多,即便陛下無殺你之心,但此次你立有大功而全無一絲過錯,難免引起朝中眾人妒忌,到時諸黨糾纏,你應對稍有差池,很可能會舟覆人亡。」
李無憂和寒士倫互望一眼,都輕輕點了點頭,很是深以為然。
但李無憂迅疾又搖了搖頭,道:「鳥盡弓藏固然是個好借口,但有些牽強,再說楚問手裡還有宋子瞻這個絕頂高手在,要想個法子先對付他才成。若不能擺平他,即便我舉起反旗,也是寢食難安。」
寒士倫愕然,李無憂簡略將自己丟失功力的情形作了個說明,只是隱瞞了天神之骨一節。寒士倫聽完先是一呆,隨即感激道:「元帥連如此機密都不瞞屬下,實是明主之資!」李無憂聞言微微笑了一笑,月河村大會那麼多人都聽到了謝驚鴻的話,此事早晚會露光,還不如現在早點說出來,更能博得手下人的信任,看柳隨風和寒士倫的反應,證明這步棋走對了。
柳隨風笑道:「元帥,『上古逐於道德,中世逐於力氣,今世逐於詭計』,這可是蘇慕白的話。其實亂世爭雄,是以國本為根基,說到應用,道德和武力固然重要,但詭計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門。四大宗門,天下武術翹楚,何等風光?這次還不是被陳羽殺得雞飛狗跳幾乎全軍覆沒?謝驚鴻功力超絕,有天下第一人之譽,卻還不是死於暗算之下?便是元帥自己,之前何嘗不是神功蓋世,最後卻還不是一招不慎,落得在神像上任人魚肉之局?寒先生不要誤會,柳某並無半點怪責先生失策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希望元帥能夠明白個人的武力不過是次要之事,一國之武力加上詭譎的智謀才是征伐天下的利器!」
李無憂和寒士倫聽得心悅誠服,同時點了點頭。寒士倫躬身行禮,真摯道:「柳兄胸襟過人,寒某一向是佩服的。如今坦誠相見,直說在下的過錯,為的是之後大家更能精誠合作,寒某若是連這點胸襟都沒有,也實在是枉為謀士了!」
柳隨風起身謝了一禮,很是欣然,和聰明人說話比和笨人說話實在是愉快得多。
寒士倫又道:「元帥,以我軍近千無憂箭再加上若蝶、朱盼盼諸位姑娘的實力為依據,憑元帥和我等的智謀,便是有十個宋子瞻百個古長天也是不夠殺的。」
李無憂苦笑:「想不到我李無憂也有淪落到要靠女人來爭奪天下的一天!」
「元帥恕罪!」寒士倫和柳隨風同時拜倒。
「罷了!起來吧!」李無憂擺擺手,「成大事者不拘於小節,我不怪你們!只是將那許多千嬌百媚的美女捲入殺伐不斷的血腥之中,當真是一種罪過!」
寒士倫和柳隨風對望一眼,都是啞然失笑。元帥冷酷起來殺人如麻,卻也有如此婆婆媽媽的時候。
李無憂長長歎了口氣,道:「現在舉旗實在是個很有誘惑的事!但我認為此次京城之行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凶險,這裡邊隱然有很大的變數。如果我這次不去京城,定然會後悔終身!」
寒柳二人聽他說得如此肯定,都是大大地詫異:「何以見得?」
「直覺!」李無憂一臉肯定道。
「切!」兩人大是不屑。
「相信我,沒錯的!」李無憂信誓旦旦。轉頭,天際一顆流星劃過,月華軒前一片燦爛。
後世史書因此有云:3865年秋,有紫薇落於月華,帝因是大悟,天下福祉因此開啟。
***
定計之後,李無憂並未立即啟程,一來是要對無憂軍進行重組,二來他需要藉機療傷,調整一下經脈。雖然他此刻只剩下以往的十分之一功力,但憑借精通五行法術和對以前大仙聖人級的經驗,雖然不是三仙四聖宋子瞻謝驚鴻一級高手的對手,卻依然能躋身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行列,如能善加利用這點僅存的功力,依然能收到奇效,而天神之骨以及神氣的修煉也是不能放緩。
重組無憂軍的進程很順利。原來的十萬無憂軍在去蕭國轉了一圈回來後已經成了十五萬,其中三分之一是蕭人,這個事實讓李無憂寢食難安。全數放歸的話,太也不甘,若要全部殺死又太過殘暴,對今後招降很不利,最後還是寒士倫建議將這五萬人再次打散了重新編制到各軍中去,李無憂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當即將原無憂軍命名為無憂忠勇軍,編製十萬人,由李無憂親自率領,不設軍師,駐紮在梧州、憑欄和潼關一帶。雅州投降的十五萬馬家軍則命名為無憂忠義軍,由王定統領,柳隨風為軍師,駐紮到雅州和揚州一帶。原來的二十萬斷州軍在雲州一役後只剩十萬,李無憂也受命接管,更名為無憂忠信軍,由趙虎統領,寒士倫任軍師,依舊駐紮斷州。五萬蕭軍平均分散到了各軍各營之中。之所以每支軍隊取名時都帶一個忠字,卻是要向楚問傳達一個自己時時牢記忠君為國的意思。另外將負責情報的鳳舞軍的編制增成了兩萬人,由秦鳳雛統領,獨立於三軍之外,直接向李無憂負責。就這樣,日後縱橫整個縹緲大陸的無憂四軍終於形成雛形。
但很可惜,李無憂功力恢復方面雖有進展卻很緩慢,幾不可覺,以這樣的進度來看,要恢復到以前的十分之二,起碼要五年時光,而之後每增加一倍,時間還會遞增,要完全恢復昔日功力,果然非得六七十年苦功不可。倒是因為得到天神之骨的幫助,他的挪移速度和距離都強得不像話,凡天眼所能見的兩千丈距離,他此時拼盡全身功力亦是一念可至,這與先前的小虛空挪移已是大大不同,是以被他命名為大虛空挪移,有了這門絕技和天眼配合,雖然並非天下無敵,但逃命功夫卻已是天下無雙。
這日黃昏,他剛練完功,正自苦惱神氣穿透龍筋一事毫無進展,秦鳳雛來報說太虛子傷勢痊癒希望在離開之前見他一面。李無憂點點頭:「那你安排一下,在月華軒擺下酒菜,我給他餞行。」
秦鳳雛遲疑道:「元帥,需要安排若蝶姑娘等作陪嗎?」
「這個……」李無憂遲疑了一下,想起自己已然練成大虛空挪移,便搖了搖頭,「太虛子終究是一代宗師,不會自**份,再加上如今他有求於我,不必了,就我一人去吧!」
秦鳳雛點頭離去,臨出門時卻忽地回身笑道:「元帥經歷大難,損失了一些功力,胸襟氣度卻反比以前更進了一步,屬下慶幸沒有選錯主公!」
送走秦鳳雛,李無憂細細回思他的話,心頭也大覺奇怪,怎麼經歷了這麼多事,自己的氣質與以前竟是大大的不同,昨天甚至作出將自己功力衰退的事通告全軍的蠢事?
到達月華軒的時候,太虛子竟是早已恭候多時,這搞得李無憂很是不好意思,後者卻不以為意,笑道:「你貴人事多,比不得我老人家清閒,能準時到達已算不錯,不必太過苛求自己!」
李無憂連忙告罪,兩人坐下。
說了一陣閒話,太虛子笑道:「無憂,不知你對當今時勢有何看法?」
李無憂心道來了,卻也不想迂迴,認真道:「雲州一役,蕭國損失最慘,國力大損,其次為西琦,再次為你們陳國,而我楚國受損最小,國力已經遠超其餘三國,若無內亂和外力干涉,理想的話,半年後即可出兵滅了西琦,之後蕩平陳蕭,也是指日可待。但蕭如故有破穹刀,陳羽有蚩尤刀,又為此局加了太多變數,使我國沒找到克制之法前並不敢輕易出兵。至於河東兩國,平羅積弱,文九淵又包藏禍心,一旦古長天重新掌權,平羅滅亡便指日可待。是以我敢斷言,以後一至兩年,大荒將大致進入各國外部和平內部動盪期,新舊勢力的交替將在這兩年完成,之後便是狂風暴雨。」
「英雄所見略同!」太虛子點點頭,「便以陳國而言,三大皇子爭位,怕也要在今年有分曉,三皇子陳羽如今再不藏拙,盡現鋒芒,顯然是羽翼已豐。唉,可惜我玄宗門世代都是支持正統,絕不能更改,這次怕是一場大亂了!」
李無憂點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太虛子又道:「楚國朝中本是權勢三分,如今靖王已死,只剩司馬青衫和耿雲天,局面反而明朗些,你一旦入京,怕會引起兩派的聯手攻擊,你要多加小心。」
李無憂直覺到他話裡真摯關懷的味道,身上莫名地一陣溫暖,點點頭:「我理會得。」末了忽道:「對付陳羽,你有把握沒有?」
太虛子傲然笑道:「我玄宗正宗之氣乃是天下諸魔的剋星,他雖有蚩尤魔刀在手,也不過多增加幾分勝算而已,如今我功力盡復,他未必是我對手!再加上我玄宗門人才濟濟,這場仗我至少有八成勝算!」
李無憂點點頭,蚩尤魔刀雖利,但使用之法早已失傳,陳羽並不能徹底掌握其法門,而太虛子身出玄門正宗,一代宗師,百年修為,並非浪得虛名,單打獨鬥,鹿死誰手果然是未知,但他還是叮囑道:「前輩還是當心些好。蚩尤魔刀在於平衡,若是全部參悟透了,陳羽可說是立於不敗之地。更重要的是,他最擅長的並非以武力殺人,而是陰謀詭計!」
太虛子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看來陳羽在月河村大會的表現讓他很是警惕。
李無憂忽又道:「前輩約我到此,不會只是為了大家互相安慰寂寞的心靈和空虛的**吧?」
「靠,什麼和什麼嘛?」太虛子頓時被這小子誇張的口氣逗笑了,但隨即卻沉靜下來,「我想自己作主將秋兒許配給你,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一切免談!」
李無憂微微不快,但還是肅然道:「前輩請說!」
「他日若你揮軍北上滅了陳國,務必要保我玄宗上下周全!」
李無憂頓時鬆了口氣:「原來是這個!前輩儘管放心,別說我和玄宗的淵源極深,即便不是,也斷然不會損害玄宗。國界只是區域,道魔消長才是天下大事!呵呵,其實前輩也太過慮了,禪林領袖江湖已久,若是連存個玄宗的氣量都沒有,早該衰敗了。」
太虛子卻搖了搖頭:「自古有正邪之爭,卻也一直伴有佛道之爭。佛盛則道衰,道昌則佛敗。其實未有禪林寺之前,天下未嘗沒有佛寺,而我道家更是自鴻蒙初開便已存在,只不過兩家之間的鬥爭傾軋和興亡都已湮沒於史冊,不為人知而已。其實即便禪林建寺之後,我道家也曾創立過武當、青城等派,均是盛極一時,最後卻還是被佛門和皇權的雙重打壓下而滅亡。世俗的權利經常影響精神的修道,真是一種悲哀!」
李無憂精通上古文史,對這些歷史,自然是知道的,聞言只是歎了口氣。
太虛子悠悠道:「青虛祖師學究天人,開創我玄宗門,薪火相傳,至我這一代,已是兩百年。這固然是因為玄宗武術皆有獨到之處,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天下分割,禪林寺雖然厲害,卻也鞭長莫及,不能將勢力延伸到陳國的緣故。若是天下一統,這後一個依據就要破滅。禪林寺這百年來韜光養晦,從不輕易展露實力,我懷疑雲海和雲淺是別有所圖。如果天下由你楚國一統,禪林便是國教,到時我玄宗存亡可就懸於你手,是以我才不惜卑躬屈膝,甚至卑鄙得以秋兒作要挾,也希望你能許下此諾言!無憂莫要怪我才好!」
李無憂聞言暗自點頭。人人皆說今日玄宗已然不復當日創派祖師時的盛況,而太虛子放蕩不羈,懶於理事乃是主因,只是誰又想得到此人暗地裡卻是苦心孤詣,處處皆在為玄宗存亡奮鬥,端的是了不起。但他此時斷斷不能一時衝動寫下書面文字之類的憑據,只得安慰道:「玄宗立派兩百餘年,自有他存在之理,又豈是人力所能撼動?前輩不必太過憂慮!其實說不定是你陳國滅了楚國,玄宗壓倒禪林也未嘗不可能,你說是不?」
「壓倒禪林大可不必,正如你所說,各派都有各派的存亡之理,人力滅掉一派,實在是有傷天和,必遭天譴!」太虛子搖搖頭,似乎覺得話題太過沉重,話鋒隨即轉到另一件事上:「破穹長於破壞,吹羽在於平衡,蒼引在於吸引。那秦清兒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懂得這麼多!」
「但願我能知道!」李無憂苦笑起來,「連夢書都只知道她來自異大陸,至於她師父是誰更是神秘得讓人難過!怎麼追問都沒結果!還有就是那個和她似乎認識的糊糊真人,功力高深莫測,行事卻瘋瘋癲癲,雖然沒闖什麼大禍,卻帶著那三個丫頭搞得軍中天天雞飛狗跳,再讓他們這麼搞下去,老子肯定要減壽百年!」
慕容幽蘭、葉秋兒和秦清兒本都是萬中挑一的淘氣寶貝,再加上一個瘋瘋癲癲偏又本領極高的糊糊真人,想到那種空前盛況,太虛子也不禁宛爾,卻不忘叮囑道:「秦清兒和糊糊真人來歷很是神秘,你自己小心些吧!」
一起用過晚飯,太虛子連夜便要離開潼關,甚至連葉秋兒也沒有再見一面,李無憂見他如此匆忙,知他表面不在乎其實暗地裡對陳羽還是異常重視,忽地心中一動,自懷裡掏出一本書遞過去,道:「我想這件東西對前輩也許會有興趣!」
太虛子見那書封皮嶄新,上面卻並並未題字,茫然不解,打開一看,神色卻漸漸凝重,隨即是說不出的驚訝,最後卻是狂喜。
李無憂解釋道:「這本書是我前天才寫就的,裡面包涵了玄宗門全部由淺入深的法術和武功,本來是打算送給秋兒修煉的,現在先送給前輩,一來也許對前輩對付陳羽會有用處,二來便算作我取秋兒的聘禮吧!」
太虛子深吸一口氣,道:「這裡面有很多本門已經失傳的武術!大恩不言謝!貧道將來必有一報!」
李無憂擺擺手:「區區小事,不必掛齒!」
太虛子笑笑,也不再廢話,正要告辭,忽地又想起一事:「無憂,你的武術當真是從四聖遺書中得來的嗎?」
李無憂哈哈大笑:「當然不是!四聖遺書不過是我被你們逼急了胡扯的!」
「啊!」太虛子大驚,「那當日臨走時你卻對文九淵說……」
「哈哈!你仔細想想,我幾時和他說過哪是真的?」李無憂反問。
太虛子愕然,隨即想起李無憂當日果然是對文九淵說「我什麼什麼身份?還會騙你不成?」果然是沒說是真還是假,只是自己和文九淵一廂情願地以為李無憂說的確有其事罷了!同時想到文九淵若是固執地認為那些遺書字跡裡有秘笈,輕則浪費時間,重則走火入魔,心下不由大凜:「這小子果然陰險,他送我這書裡該不會也有機關吧?」
李無憂似乎猜出他所想,淡淡道:「前輩多慮了,我害誰也不會害自己的妻子不是?」
太虛子慚愧地點了點頭。
大荒3865年,九月初九,重陽,月河村事件後五日,柳隨風回雅州整頓忠義軍,寒士倫隨張龍、趙虎前往斷州,而李無憂留下石枯榮鎮守潼關後,自己則帶上寒山碧、若蝶、慕容幽蘭、唐思和朱盼盼諸女以及朱富和唐鬼兩大活寶一起奔赴航州,王定率領五千忠勇軍精騎沿途保護。有鑒於秦清兒和糊糊真人也是禍胎中的禍胎,新任參贊夜夢書先生因此也當仁不讓地隨軍上京領賞。小三本也想同去,但被李無憂幾本武功秘笈一砸,立時乖乖地留了下來。
本來李無憂是不願意帶兵入京師的,但柳隨風和寒士倫卻堅持認為此行太過凶險,若無一隊士兵隨行,實在是沒有安全保障,而按他們的意思最少該帶十萬人,李無憂聽得直冒涼氣:「***,京城防禦加上禁軍也不過五萬,而且大半是新兵,你們讓老子帶十萬人,這不是告訴全天下老子要造反嗎?」但經不住二人軟磨硬泡,最後只得帶了五千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