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逍遙游第五十章絕世寶貝
斗轉星移才方寸,輕舟已過萬重山。
越往北行,日照時間漸漸變長,天氣卻愈加寒冷。藍帶河面也漸漸變窄,波瀾卻漸漸壯闊,常有浪頭撲到石舟上來。夾岸冰山險峰林立,河路也百轉千回,石舟速度卻越來越快,彷彿是一點流光,穿梭於一條藍翡翠帶中。
冰水及體,李無憂只覺得越來越冷,見四尊石像上冰塊越來越厚,黑白二老卻依舊一動不動,漸生不耐,破口大罵,但對於他打算將生平罵人絕技傾囊相授的好意,二老卻並不領情,依舊充耳不聞,紋絲不動。他又不敢上前,既窩囊且無聊,漸漸也止了罵聲。
不知紅日又升落了幾次,這日黃昏時分,石舟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冰峰之間穿梭,李無憂正抱著酒壺啃著乾糧,大頌《逍遙游》,對夾岸險峰大發思古幽情,忽聞水聲如雷,正不知所謂,一片巨藍跌入眼來,本能一閉眼,一陣溫暖濕潤之感,已撲面而來,睜眼再看時,不禁呆住——眼前卻是一個三面冰峰環繞的巨型山谷,谷下是藍色的水潭,中間一根兒臂粗的藍色光柱直插雲霄。低頭看時,不禁驚呼失聲:石舟不知何時已凌空飛起,朝潭水俯衝而下。
沒有大片水花,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驚天動地的巨響,石舟自高達二十丈的高空俯衝而下,卻彷彿如一片樹葉一般,以與本身速度極端不相稱的輕盈輕輕落到了潭水之上,離那根藍色光柱不過三丈之遙。
谷中芳草淒淒,落英繽紛。一條清澈溪水自谷中潺潺流過。溪上仙鶴起舞,白雁梳翎,溪畔靈猴獻桃,白鹿呦呦。一條長虹,自天而來,直飲溪中。煙霞爛漫,暖風徐徐,與先前又寒又凍的冰天雪地相比,不啻仙境。
回首向來之處,唯見絕壁千仞,一條巨大的藍色瀑布直掛其上。面前景致,倒與崑崙忘機谷依稀有幾分相似。
他呆立良久,終於回過神來,細看石舟,巨石依舊露出水面半人高,剛才竟忘記了看其廬山真面目,真是好不遺憾。舟上四尊石像水珠滿面,滿身厚冰竟有了初融跡象,而黑白二老經此巨變,依然紋絲未動,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寶貝,李無憂好奇之下,渾忘了前幾次的慘痛經歷,緩緩移步到二人身側,竟終於見到了那件讓二人日日對望出神的寶貝:那東西通體熒白,非金非玉,長約半尺,蘭竹粗細,兩端凸出,中間細長,內裡卻綠光閃閃,晶晶亮亮。
「這件寶貝果然既可愛又漂亮,難怪兩位前輩日夜對此不累。」李無憂不禁開口讚道,話一出口,卻是一奇,怎麼這次竟順利地到了二人身側呢?
「那你不妨猜猜這絕世寶貝是什麼東西?我們又是什麼人?」一個溫和的聲音忽道,「若你現在就能猜出來,你四位朋友我們就全放了。」
李無憂乍聞人聲,嚇了一跳,細看時,卻發現開口的正是那黑衣老者,不禁大喜,一個尖銳的聲音冷冷接道:「若是猜錯了,你也將和他們一樣變成石像,一生不得解脫!」這次說話的自是那白衣老者。
「啊……這個……」李無憂嚇了一跳,「能不能給點提示?」
「沒有提示!」白衣老者的話聽起來比北溟的冰雪還要冷。
「我們這個賭已經打了一千多年了,若有了提示,那可就不怎麼公平了!」黑衣老者撫鬚笑道。
「那……我能不能不猜啊?」李無憂微一沉思,忽嬉皮笑臉道,「這幾個人我根本不認識,我不要求解封他們,你們也別石封我,呵呵,二位前輩你們看……」
「哼!再說這樣無情無義的話,爺爺直接將你撕成粉碎。」白衣老者冷冷道。
「嘿,晚輩不過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前輩何必那麼認真呢?」李無憂乾笑一聲,隨即正色道,「晚輩其實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最敬佩的就是那些為了朋友願意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英雄豪傑,怎麼會幹那等不顧情義貪生怕死的卑鄙齷齪之事?試問若是如此,我李無憂又有何顏面立足於天地之間?若是如此,怎對得起生我而不養我的父母,怎對得起天下千千萬萬黎民百姓,怎對得起滿天神佛、魔界眾生……」
「行了,小子,別胡扯了。你這套把戲當年莊夢蝶就用過一次,想用它來拖延時間難道不嫌老套嗎?」黑衣老者微笑打斷道,「你到底想到了沒有?」
李無憂當面被人揭穿,也不尷尬,只是立刻就對黑衣老者一陣諛詞如潮,大讚特讚他如何高明睿智明察秋毫,接著開始懺悔自己的險惡用心,暗地裡卻是邊仔細觀察那寶貝,邊心念電轉,希冀能從二人的隻言片語間發現線索。
白衣老者聽得眉頭大皺,漸漸不耐,冷聲道:「若老子數到三,你再不說出一個答案來,就當你答錯了!一!」
「藍帶河,會動的巨石,黑白分明的衣服,連厲笑天都無法抗衡的化石**,三面環山的深潭,熒白色、冒著綠光的細長棍子……」剎那間,這數日來的所見所聞一一閃過李無憂的腦際。
「二!」
「一冷一熱的性格……撕裂……千年前……莊夢蝶……《逍遙游》……到底有什麼線索?」
「三!你還沒猜出來,受死吧!」白衣老者雙手蜷曲成爪,猛地朝李無憂抓了過來。
「媽的!老狗,你他媽還真不是人,讓老子多想一會又怎麼了嘛?」李無憂見事已至此,索性破口大罵,死之前總要賺個痛快。
「哈哈!他猜出來了!我說吧,這小子聰明著呢!果然就猜出來了!這場賭我贏了!這寶貝歸我了!」黑衣老者哈哈大笑,伸手去抓二人面前那件東西。
白衣老者一掌將他手撥開,冷冷道:「即便他猜出我們的身份,但也還沒猜出這件法寶的來歷,你怎麼能算贏了?」
李無憂先是聽得莫名其妙,隨即靈光一閃,又仔細看了看那寶貝,已是恍然大悟,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猜出這件寶貝的來歷?難道這件寶貝不是一塊豬骨頭嗎?白狗前輩!」
「哈哈!好聰明的小子。」黑衣老者放聲大笑,白衣老者卻面色越加冷酷難看。
「前輩謬讚了。」李無憂謙虛道,「只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晚輩不是很明白,前輩能否解釋一二?」
黑衣老者笑道:「這事我不說,怕你也猜到了幾分。不錯,我們本不是人,而是在三千年前即已得道的狗仙。我叫黑石,他叫白石。我們二仙受大鵬神之命在此守護這進入九溟的第一門戶藍帶河。我們生性好賭,但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玩過了各種賭博之法,無聊之下就想到了讓來北溟的人猜寶貝,而我們兩人就賭他能否猜對。一千年前的時候,莊夢蝶來求藥,以『化蝶心法』看穿了他的法寶『掩耳盜鈴』的功用,那次是我贏了,白石這傢伙不服氣,湊巧過了不久我們就殺了一隻極其罕見的劍豬,但在分配這隻豬脊骨時,我們發生了爭執,白石就說我們以此為注,誰贏了,脊骨歸誰。呵呵,他為了贏得這塊脊骨,可說是機關算盡。先是規定我們兩人誰也不能對來人說話,只能靜坐著看這塊骨頭,而你們來的時候,他覺得你在四人中功力最弱,呵呵,所以選你來猜,先將你四位朋友都變成石頭,接著讓你千里漂泊,最後才讓你進這玄心谷,這一路行來,又故意不讓你近前半步,吊足你胃口,就是為了讓你又驚又疑,見到這塊骨頭的時候,無法以正常的眼光來看待,可謂層層布疑,哈哈,沒想到還是白費心機,枉作小狗了!」
李無憂笑道:「晚輩僥倖而已。」想到這二「人」千年來就是對著這樣一根普通的豬骨頭靜坐打賭,無論風霜雪雨未曾一動,只覺生平所遇之奇實是以此事為最,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白衣老者歎了口氣,道:「算你們倆走狗屎運了!老黑,這塊骨頭歸你了!」又對李無憂道:「你們是什麼人?跑到北溟來做什麼?」
李無憂笑道:「晚輩若說久仰兩位前輩大名,特不遠萬水千山前來拜會,想來前輩也不信……其實晚輩是來求藥的。」接著將玉鯨一事說了。
「嘿嘿!」白衣老者聽完冷笑起來,「千年前是莊夢蝶來求藥,千年後你又來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他身化蝴蝶的本事了?若是沒有,乘早回去,免得浪費時間不說,弄得性命也丟了,那才可憐。」
黑衣老者也道:「你回去吧。沒有功力,總比沒有性命的好。」
李無憂一怔,隨即雙膝跪倒,再抬頭時,已是眼淚滂沱,鼻涕橫流:「晚輩死不足惜,只是天劫當至,晚輩身負拯救蒼生的重任,若無功力在身,無異於癡人說夢,望二位前輩成全!」
「什麼天劫?」白衣老者冷笑道,「我怎麼沒聽說過?」
李無憂正色道:「破穹刀已於年前出世,雖非晚輩之過,卻與晚輩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以這次劫難,晚輩必定要一肩承擔。」
「什麼?魔刀破穹?」黑白二老同時動容。李無憂將破穹刀出世一事細細說了,不過自己得到倚天劍一節自然略過,只說是倚天隨著破穹一併飛走了。
沉吟半晌,黑衣老者道:「老白,若他說的是真的,我們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哼!你怎知道這小子說的不是假話?」白衣老者冷冷道。
「試試?」黑衣老者笑問道。
「好!」白衣老者點頭。
李無憂見這二人神色詭異,立知大事不好,慌忙舉手反對,但為時已晚,只覺眼前一黑一白兩道光芒閃過,立時全身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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