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絳唇笑了笑,是啊,若不是她過於執著這虛名,又怎會被一時的假象蒙了眼睛,她早該想到了,只要蘇錦上奏折請封她為一品誥命夫人,到時候,不論是誰,也擋不了她的路。除非,蘇錦壓根不想讓自己名副其實,否則的話,這步棋肯定是要下的。「不過,娘那邊怎麼辦?」蘇錦這個爵位來的不易,上奏折請封自己誥命,可蘇太夫人的誥命怎麼辦?其實,本來以蘇太夫人的身份,根本不用請封就有誥命,偏偏,鎮遠侯府經歷了一次滅門之禍,蘇太夫人的誥命被剝奪了,蘇錦復爵之後,又沒有立過什麼大功,請封一個是合理,請封兩個,估計皇帝也不會答應。
蘇錦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對母親,他有愧疚,可蘇絳唇若是沒有誥命在身的話,怎能在族裡立足說話?蘇絳唇握著蘇錦的手道:「我們回去向母親告罪。」
蘇錦搖搖頭,「這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別去,免得母親心裡有疙瘩。」
蘇絳唇暗暗心驚蘇錦的體貼,不過,她還是很受用。蘇錦將蘇絳唇扶上了馬車,兩個人一起往侯府的方向趕——
回到侯府,雙雙給蘇太夫人去請安,順便將祠堂發生的事情說了大略,當然,細節都隱瞞下來,只是對蘇太夫人說,因為聖旨到了,誤了吉時才選明日上族譜。
蘇太夫人聽到誥命二字,眼裡閃過一絲狐疑,卻很快就消散了。沒有一會兒,蘇絳唇就先離去料理家務,屋子裡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並一些丫鬟。
蘇錦掃了那些丫鬟一圈,那些丫鬟也是有眼力勁的,急急行禮退下去。
劍-梅梅白俗俗俗。蘇錦將人都走了,才雙膝跪地,對蘇太夫人道:「娘,孩兒不孝,請您恕罪。」按情理,是先給母親請封誥命的,而不是妻子。
蘇太夫人這下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圈紅了,扶起蘇錦道:「娘知曉你心底苦,這家大業大,你撐得也辛苦。」
蘇錦搖搖頭,「兒子不苦,兒子只是恨自己沒本事,不能為母親再掙得誥命敕封。」
「傻話!」蘇太夫人摸了摸蘇錦的頭,「我年紀大了,就算得了誥命,入了宮,也經不起三叩九拜的。如今媳婦剛剛嫁過來,要掌了府裡的中饋,出去應酬,有個誥命在身,也不容易被人欺負。我這個做母親的,一生就盼著你做子女的和順,那些虛名,拿來做什麼?」其實,她的心底還是很失落的,自己丈夫給的誥命,和自己兒子給的誥命,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可蘇太夫人也知曉蘇錦如今的處境,現在把誥命給了兒媳婦,就等於是助了兒子一臂之力,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娘,你放心,總有一日,我一定會為你掙來誥命,我定要世人見到你,都要尊稱你一句老太君的。」蘇錦的語氣十分堅定,聽得蘇太夫人的眼淚簌簌落下了,這就是她生養的好兒子,有這樣的兒子在身邊,她該知足了。
「嗯,娘等著。」蘇太夫人綻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然後又對蘇錦道:「我這裡有點銀子,你先拿去應急,媳婦的錢,你以後就別動了。女人家有點體己的銀子不容易,以後,她若是生了哥兒姐兒的,這些體己銀子也會越來越少了。」
蘇錦接過銀票一看,居然是張張都是一百兩,共有五張,「娘,你這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蘇太夫人以為兒子是驚喜,嗔道:「叫那麼大聲做什麼?要不是一輩子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的。」摸了摸兒子的頭,蘇太夫人又添了一句:「橫豎我的錢,也就是留給你的,你現在先拿去花,不夠的話,娘再幫你湊湊。」
蘇錦握著銀票,他突然覺得這幾張紙,比那個黃金還要重,「娘,這些銀子,你還是貼身留著吧。」
「我是半截子都入土的人,用不到這麼多銀子。」蘇太夫人不肯收回去,「家裡,如今敗落成這模樣,也是怨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本事。老太君在世的時候,相信這府裡,定然不是這個模樣。」
提到老太君,蘇錦的神色一片黯然,他怎不記得?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躲在老松樹上面,看著自己的祖母撞向了那柱子,然後柱子上就開了一朵很燦爛的血花,就像祖母臨死之前的微笑。是的,若不是祖母撞死在柱子上,那些人一定會繼續搜查下去,自己藏身的地方,一定會被人看見了,到那個時候,背後主使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活下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種淺顯的道理,哪個不曉得?
將銀票收起,蘇錦向蘇太夫人告辭了,回到屋子裡,見妻子忙著給自己張羅晚膳,他的心一暖,上前抱著妻子道:「你累了一天,這功夫就讓那些丫鬟來做吧。」
「不累的。」蘇絳唇回頭一笑,見丈夫神色疲倦,她的心微微一動,太夫人是不是不高興了嗎?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卻換了一個說辭:「怎麼不陪著太夫人用膳?」
「我若是在那邊用膳,估計她吃不了多少,全到我碗裡去了。」蘇錦微微一笑,「娘的性子,就是這樣,你要是跟她倔,她還以為是我這個兒子不喜歡她夾的菜。」
蘇絳唇是個通透人,自然明白,蘇錦這番話是告訴自己,蘇太夫人的脾氣和喜好。「娘是最和氣不過的人,就怕她受了委屈,也不敢張嘴說我幾句。有空閒的時候,你可得多陪陪她才是。」
蘇錦聽了,心裡略感安慰,至少自己的妻子也是敬重著母親,誰先封誥命,又有什麼要緊的?只要日後和妻子多多孝順老人家,比什麼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