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聽話聽落音
徐少傑在辦公室考慮了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封舉報信，徐少傑早就沒有注意了，上次孫華的分析，實際上指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就是大堤如今面臨全面修護和維修的事情，這個工程，不是小工程，按照慣例，應該是建築一公司負責，他們有資質，而且熟悉大堤的情況，偏偏這個時候，舉報信來了。徐少傑想到了，官場和商場都存在這樣的情況，比如說在官場上，一旦某個官員面臨提拔的時候，風氣不好的地方，這位要被提拔的官員，就會出現大量的舉報信，裡面說出來的事情，駭人聽聞，什麼作風問題、經濟問題、能力問題等等，舉報信真的屬實，不僅僅不能提拔，官員可以判死刑了，徐少傑很看不慣這樣的情況，也本能的反感這樣的情況，早沒有問題，晚沒有問題，要被提拔的時候，就有問題了，偏偏這樣的情況，對官員的打擊很大，有些時候，就是因為這樣的舉報信，官員失去了被提拔的機會。如今的情形，很是有些相似，如果說開展調查，那麼，建築一公司無疑不能承包大堤的全面維護和修理的工程了。
錢大志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已經知道徐少傑找他是什麼事情了，所以，錢大志坐下之後就開口說話了，絲毫沒有客氣。
「徐***，建築一公司的事情，我是不相信的，水電局的調查報告，我仔細看過了，現在下面有些議論，甚至說水電局的領導，也是接受了建築一公司的賄賂，幫著建築一公司說話，哪裡有那麼多的事情，我看有些人就是想著趁渾水摸魚。」
「老錢，不要激動，找你來，就是想著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我們兩人好好合計合計，在召開常委會的時候，我們的主體思想還是要明確的。市委武***和朱***的意見你都知道了，武***的意見是我們市委決定，朱***的意見是需要認真查處，呵呵，我們不好辦啊，你看看，我們究竟應該拿出來什麼樣的意見。」
「徐***，那我就直說了。」
「說吧，我聽著，有什麼意見，都說出來。」
「朱***的意見很奇怪，朱***是分管政法的，這樣的事情，他關心是不錯的，但是，沒有必要這樣關心啊，如果說是政法系統的問題，朱***關心了，我認為是正常的，上次楊念勇的事情，關鍵時刻，朱***為什麼不發表意見，那是他完全可以直接做出指示的事情，朱***沒有意見了，這次的事情，明顯不是什麼大事情，朱***卻明確提出意見，這是什麼意思啊，我認為其中的意思耐人尋味，武***的意見，我一直在分析，也有些弄不清楚，先前你打電話之後，我考慮了很久，我認為武***的意見，實際上是傾向於查處的。」
「那你仔細說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看法。」
「兩個方面，第一，朱***已經明確了意見，在這樣的情況下，武***是不會反對的，再說了，朱***一定是提前向武***匯報了自己的看法，武***如果不同意，就不會叫你到辦公室去了，直接和朱***說清楚意見就可以了，第二，如今全國上下查處豆腐渣工程的呼聲很高，處於這樣的態勢下，出來了這封舉報信，從政治需要的角度考慮，誰能夠負責任啊，如果說我們不予理睬，下一封舉報信，說不定就會說我們官官相護，甚至說你我都接受了賄賂，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更加不好解釋了，武***的態度實際上已經明確了，在這樣的大形勢下，武***不會提出什麼反對意見的。」
「老錢，不錯啊，聽話聽落音，看樣子你是成精了，我一直思考著武***的話語，特別是最後說到豆腐渣工程的事情，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態度啊。」
「對了，我聽到趙市長說了，市政府可能改變了主意，這次大堤的維護和修理的工程，有可能是光輝集團公司承包了。」
「老錢，你什麼時候聽到的這個說法，我怎麼不知道啊。」
「趙市長不敢肯定，所以說，語氣也是含糊的，估計就是這個原因，他才沒有給你匯報的，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有些意思了。」
徐少傑瞇起了眼睛。
「徐***，我認為，如今光輝集團公司在淮安市，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出頭了，你看看，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和金劍公司，都是在淮揚市多年，慢慢積累起來的，可這個光輝集體公司，不到一年的時間，發展如此的迅猛，令人有些目不暇接啊，如果沒有和薛明貴接觸，沒有拆遷的事情，我也認為光輝集團公司是能力突出，偏偏我現在不是這樣的看法。」
「老錢，光輝集團的發家史，我們都是知道一些的，商場上，有時候也存在著一些惡性的競爭，政府主要是引導它們進行合理的競爭，但在競爭的過程中間，我們的領導幹部如果插手了，性質就會發生改變了。」
徐少傑的話語不是沒有道理的，錢大志也陷入了沉思中間，光輝集團公司的立足，太快了，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拿到了那麼多的淮安市城市建設的工程，的確是令人羨慕的，現在，舉報信出來了，淮揚市委朱宗祥副***關心了，市政府又準備變更承包企業了，這些線索聯繫起來，不得不令人懷疑。
「徐***，我覺得有些人，不要太侮辱我們的智慧了，想著將我們當猴耍，戲弄的團團轉，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徐少傑搖搖頭，沒有說話，如果將整件事情聯繫起來想，不由得不生疑，但這中間，沒有明確的證據，還有一件最為主要的事情，大堤工程維護的事情，市政府直接負責的，在這些具體的事情上，徐少傑一般是不插手的，一方面是出於對馬愛華的尊敬，一方面也是徐少傑不願意自找麻煩。
「徐***，這件事情，你不好說，我來說，我在常委會上面提出來，大堤的維修是大工程，常委會是可以討論的，市政府在常委會上面匯報是說得過去的，如果真的如我們的預測，我覺得市政府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面，存在大問題。」
「老錢，這件事情不好說啊，從目前的情況看，繼續要建築一公司承包大堤的維修工程，有些不合適了，目前淮安市，有能力承包這個工程的，或者說最有希望的，無非是三家公司，張氏建築集團公司，金劍公司和光輝集團公司，張氏是堅決不能夠參加到這件事情之中來的，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會允許，至於說剩下的兩家公司，無論誰拿到工程，都是正常情況啊，要擺平這件事情，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不承包工程，要求相關部門，在最短時間內，查清楚舉報信上面反映的情況，最終還是建築一公司承包大堤的維修工程。」
「徐***，這樣的操作，難度太大了，現在的事情，除非不調查，只要調查，就會出現問題和麻煩的，再說了，調查如果有問題，耽誤了修建大堤的時間，更不好交差的。」
徐少傑也知道，自己說的意見是不大成立的，也就是說，建築一公司已經沒有資格承包大堤的維修工程了，一時間，辦公室裡面沉默了。
「徐***，我感覺到很無奈啊，難怪鄭板橋說到糊塗難啊，要是我們不知道其中的這些事情，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想法了，我感覺，淮安市這些企業，似乎跟著官場上學習了很多的東西啊，以後要是形成這樣的風氣了，可不是好事情啊。」
徐少傑的臉色有些嚴肅了，建築一公司的事情，遲早是要傳出去的，大家如果知道了這樣的結果，今後商場的競爭，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景，是可以預料的，前面已經有人這麼做了，後面的人學起來是很快的，何況，淮安市今後的建設項目，是非常多的，出現這樣的問題，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建築企業，淮安市的招商引資將遭受巨大的打擊，哪個商家願意到風氣不好的地方投資啊。
「老錢，我的意見基本明確了，這件事情，暫時不調查，或者說市委不準備調查，常委會就明確這個意見，當然，我會在召開常委會之前，單獨給武***匯報，我要將全部的想法都說出來，這件事情，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不調查，我們有水電局專家給出的報告，這個報告，就是我們不調查的依據。」
「徐***，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有些話，我們關係不同了，我才說出來的，你不會在淮安市工作很長時間的，這些年的時間，主要就是城市建設的事情，只要將淮安市城建漂亮了，你的功勞，誰都不能磨滅的，你的想法，我是清楚的，就是不願意淮安市的商界，出現一些不好的現象，進而影響到淮安市的發展，為了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你不顧個人的前途，鼎立說明情況，上次抗洪的時候，你跳到長江裡面，我就不是很贊成的，你有這樣的想法，百姓一定會跟著你得到好處的，可是，你如果不注意保護自己，不能在主要的崗位上負責任了，你就不能做好什麼事情了，你就說想做，也沒有機會了，就從眼前的事情看，儘管我們一時間會感覺到不舒服，但我們總是能夠想到辦法阻止這種情況的繼續發生，我們甚至可以想辦法調查其中內幕的，我不贊成你找到武***反映情況。」
「老錢，我已經決定了，在召開常委會以前，找到武***，說出來自己的想法，這是我的職責，如果因為我的放縱，致使淮安市商界出現一種不好的風氣，進而影響到淮安市的發展，我良心不安，你要明白，這個套子，是有人專門支好的，就等著我們往裡面跳，一旦我們跳進去了，後面連續的宣傳就會出現的，我可以武斷的說，到時候，我們沒有機會糾正，更無法查證真實的情況，只有趁現在的機會，從源頭上扼殺這股歪風。」
「徐***，道理我是明白的，我更明白這件事情的危害性，唉，為什麼你做每一件事情，總是那麼艱難啊，總是要遇到重重阻力，我真的不明白了，我在淮揚市這麼多年，見到了很多的領導，也見到了很多的事情，如同你這樣不為個人考慮的領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啊，你這樣的領導，如果遭遇什麼不公正的對待，老天都不公啊。」
「老錢，不要將我說的那麼高尚，我沒有那麼厲害的，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武聖軍長時間看著徐少傑，他實在不知道，徐少傑到底想的什麼，上次的抗洪搶險之後，武聖軍對徐少傑的看法大為改觀，從一定的程度上，武聖軍已經想著幫助徐少傑了，徐少傑這樣的領導，現在很少了，徐少傑雖然年輕，可是，那種一心為了事業的做法，是真實意思的表露，不是裝出來的。這次舉報信的事情，武聖軍知道，這是從上至下的大趨勢，所以，在朱宗祥反映了情況之後，武聖軍沒有明確表態，卻指出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其實就是要求徐少傑查處的，武聖軍沒有想到那麼多的情況，想不到徐少傑居然專門來反映情況，剛才，徐少傑一番解釋，武聖軍仔細聽了，徐少傑的理由是充分的，可是徐少傑為什麼沒有考慮到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小徐，你考慮清楚了，一定要這麼選擇嗎？」
「武***，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允許淮安市在建設的過程中，出現一些不好的情況，特別是對淮安市今後發展不利的情況，我知道，這次的決定，一定會引發一些事情的，甚至會有人認為，淮安市委是不是在中間存在什麼問題，我是不是接受了建築一公司的賄賂和好處，這些情況，需要我做出回應。」
徐少傑停頓了一下。
「武***，在這裡我向您保證，在淮安市大堤的建設過程中，我沒有接受過建築一公司的任何好處，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
「這你不用解釋，去年維修大堤的時候，你還在沙隆縣，要說你接受好處了，未必人人都是傻瓜啊，誰會相信啊，再說了，建築一公司是國營企業，目前的處境不是很好，市委市政府操心也是正常的。」
武聖軍也停頓了一下。
「既然淮安市委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尊重你們的決定，我會和朱***專門談這件事情的，應該怎麼做，你應該有準備了，一心為公是好事情，但有些時候，如何好好保護自己，如何避開危險，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很多時候，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如何保護自己，這件事情過去了，今後應該怎麼做，你多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