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收拾你
煙葉收購終於開秤了，第一秤在玉林鄉的煙葉收購點，這是慣例，接著，其他的收購點紛紛開秤，從煙葉收購開始前的一段時間，就有大批人開始忙碌了，這是他們一年賺錢的最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徐少傑和宋濤到玉林鄉檢查煙葉收購點上的工作情況。玉林鄉煙葉質量好，價格高，歷來是區委區公所重點關注的地方。煙葉收購點就在鄉政府辦公樓的旁邊，隔著不遠，徐少傑準備去看看收購情況的時候，趙德立和董桂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身邊的宋濤也有些不情願。徐少傑有些奇怪，這是很少出現的情況，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趙德立和董桂花完全偏向徐少傑了，他們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再說了，劉志華不會繼續信任他們了，徐少傑和劉志華在區委會上面發生的衝突，兩人早就知道了，他們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如今，玉林鄉成為了全區的另類，慢慢開始被孤立，出現這些情況，都很正常，劉志華的手段，大家都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反而要開始猜測了。
「徐書記，煙葉發展有個規律的，您是不知道，在您的面前，我就實話實說，說出來您不要見怪。」
「趙書記，有什麼話直說。」
「最好不要去看煙葉收購了，上半年發展煙葉、擴大種植面積的時候，煙草站是孫子，求著區委、區公所，甚至是農戶，我們鄉政府的幹部也是孫子，求農戶種煙，到處宣揚種煙的好處，下半年收購煙葉的時候，煙草站是爺爺，誰都要求他們，包括區委區公所，我們鄉政府的幹部還是孫子，維持秩序，什麼事情不好做，就是我們去做，如果有什麼事情，我們需要承當所有的責任，徐書記，您就不要去看了。」
「種煙是好事情啊，農民可以增加收入，為什麼發展的時候，會出現這麼多的麻煩啊？」
趙德立和董桂花相互看了看，臉上浮現出苦笑的神情，到底還是要接觸到實際問題的，趙德立想了想，開口說話了。
「徐書記，說起這發展煙葉，裡面的套路太多了，一時半會說不完，我就說幾個主要的問題吧，煙草站的技術員，上半年是技術員，下半年就是收購員，上半年發展煙葉的時候，每月的工資是60元錢，這還不說，他們要走村串戶，做技術指導，煙草站不會補助一分錢，生活帶路費開支，全部是這60元錢，根本不夠，需要從家裡拿錢，更不用說養活一家老小了，到煙葉收購的時候，他們如果不想辦法賺錢，一年到頭喝西北風啊，有誰是從家裡拿錢來做工作的啊，再說一些地痞無賴，每年就盯著煙葉收購，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一年做這樣幾次生意，全年的開銷都足夠了，做的大的，不知道賺多少錢，這一批人，大家都知道，拿他們沒有辦法，這些地痞無賴很聰明，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哄的好好的，到時候，相關部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說一些村幹部，也做著這樣的事情，煙葉收購員不敢得罪村幹部啊，要是得罪了，來年的發展怎麼辦，所以說，村幹部有優勢，每年也是賺不少錢的，說來說去，吃虧的還是農民。」
「趙書記，只怕是有些領導幹部也在做這樣的生意吧，有錢不賺，他們有病啊，煙葉收購員既然不敢得罪村幹部，就更不用說領導了。」
趙德立低下頭，不說話，董桂花也低下頭，包括宋濤，都低下頭了，只有楊晨在一邊，抱著膀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哼，我管不了全區的煙葉收購，難道管不好玉林鄉的煙葉收購點，煙草收購員的行為，可以理解，那是他們站所體制管理的問題，收購員也要吃飯，我可以不過問，其他的，我管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不了那麼多。」
徐少傑說完，逕直朝著煙葉收購點走去。
「徐書記，你聽我說完，再去不遲啊。剛才我沒有說完，還有，縣裡的有些人，趁著這個機會，也跟著發財，吃虧的總是種煙的農民，這些情況，都是公開的秘密啊。」
「趙書記，董鄉長，你們做了煙葉生意沒有，鄉政府的幹部做了沒有？」
「徐書記，絕對沒有，那個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做這些事，就不要在鄉政府干了。」
「說得好，那就跟著老子到收購點上去看情況。」
徐少傑的運氣不是這麼好，一行人到煙葉收購點的時候，很多的煙農站在收購點外面，屋裡面傳來了大聲的爭吵。徐少傑走近之後，粗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不收老子的煙，誰他媽的都不要交了，老子看見了，前面的人和老子的煙葉一模一樣，他的是中一，老子不敢和他比，中一對不起你，中三對不起我，就是中二了。老黃，你要是答應了，就給老子稱，你要是不答應，今天你就不要想收煙了。哼，老子有的是時間，可以天天來，叫你龜兒子收不好煙，老黃，老子話說在前面，你小子要是不收老子的煙，今後就不要在煙草站混了。」
徐少傑沒有顧董桂花在後面拉衣服，擠進去了，趙德立、董桂花、宋濤和楊晨等人跟著擠進去。
一個長相蠻橫、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人，坐在台秤上面，嘴裡兀自罵罵咧咧，旁邊還有兩個年輕人，穿著花顏色的衣服，手臂上有紋身，叉著腰。徐少傑仔細看了看，啞然失笑，竟然紋的是蠍子，兩個人都是蠍子，看來是本地的土混混，什麼都不知道，小地方的混混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在西林市，早就被打的滿地找牙了。一邊的煙葉收購員臉上帶著苦笑，掏出香煙不斷遞給三人。收購員看見徐少傑等人進來了，趕忙上前迎接，遞過香煙。
「老黃，你媽逼，龜兒子，是不是來領導了，了不得啊，老子這些煙，你收不收啊。」
徐少傑沒有理睬中年人，接過收購員遞過來的香煙，開始詢問點上已經收購多少煙葉，身後的趙德立和董桂花舒了一口氣，宋濤卻發覺情況不對，因為徐少傑拿著香煙的手在顫抖，收購員低聲介紹情況的時候，徐少傑顯得心不在焉。
「喂，老黃，你聽見老子話了嗎，給小白臉說什麼屁話，快點過來給老子收煙，不然老子就在這裡收拾你，當著小白臉收拾你，你信不信。」
也該這幾個人倒霉，他們是區裡的混混，一般都沒有在區裡，無事的時候，大都在淮安市閒逛，玉都區怎麼能夠和淮安市比較，收煙的前些天，他們才回到村裡，臨時湊齊了這些煙葉，想著趕快做成第一筆，然後繼續去收購，現在時間就是金錢啊。
徐少傑冷冷看了一眼中年人。
「你是哪個村的，種了多少畝煙葉？」
「小白臉，老子種多少煙，有你球相干，不要在這裡礙著老子辦事，老子現在心情好，不想動手，滾一邊去，有多遠滾多遠，老子不想看見你。」
趙德立、董桂花和宋濤的神色都變了，如果徐少傑在這裡和混混發生衝突，吃虧了，可能就真的吃虧了，派出所是劉志華牢牢控制，這頓打，挨了也是白挨了，而且名聲會一落千丈，唯獨楊晨依舊是滿不在乎，可是，細心看，楊晨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變得非常犀利了，他似乎在看戲，又似乎在等待機會。
誰都沒有料到，徐少傑突然發飆了，他甩掉了手裡的香煙，衝著中年人大聲吼：
「的說話客氣點，哪裡來的雜種，在老子面前得瑟。」
中年人奚落的笑容凝固了，他還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多年來，橫行慣了，就是區裡的大小領導，見著他了，也是稱兄道弟的，今天哪裡來得這樣一個小白臉，看樣子是皮癢了。很快，中年人臉上露出猙獰色，唰起袖子，從台秤上下來了。
「喲嘿，以為老子怕你啊，你算個球，今天老子就收拾收拾你個這小白臉。」
還沒有等中年人準備好，徐少傑動了，有在建築工地鍛煉的底子，有著長期堅持的鍛煉，有著178公分的身高，徐少傑身手還是不錯的，只看見徐少傑迅速上前，一個背摔，將中年人摔倒在地上。
中年人一聲慘叫，這一下摔得實實在在，隨著慘叫聲結束，中年人吼叫了。
「你們兩個傻了，給老子打死這個小白臉，打死了老子去坐牢頂罪。」
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已經撲上來了，徐少傑就是再厲害，也無法同時對付三個人，眼看著就要吃虧了，趙德立和宋濤已經快速往徐少傑身邊靠。
此刻，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楊晨動了，周圍人還沒有看清楚，楊晨已經到了兩個年輕人的面前，只見他很嫻熟的抬腿揮手，兩聲慘叫傳出來，地上多了兩個年輕人，可以看見，兩個年輕人的嘴裡有血泡。
「媽逼，領導打人了啊，領導打人了啊，老子要去告你。」
「老子等你告，你個狗雜種記住了，老子叫徐少傑，玉都區的區委副書記，你今天要是還在收購點上鬧，老子繼續收拾你，打的你在地上爬，給老子滾，煙葉留在這裡。」
徐少傑兇惡的表情嚇住了中年人，中年人低聲自語，看著兩個年輕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同鑽出了人群，果真沒有顧得上地下的幾包煙葉。
回來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趙德立和董桂花吩咐廚房，燉豬蹄子招待徐少傑，徐少傑沒有解釋，看著楊晨嘿嘿笑。
「徐書記，你就不要這麼看著我了，我在部隊裡面的時候練過，好久沒有和人動手了，手腳都有些生疏了。」
徐少傑將楊晨拉到了一邊。
「你小子少來這一套，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普通軍人哪裡來的這樣的身手，說說，到底是部隊裡面的什麼兵？」
楊晨低下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事情，臉上的表情有些黯然，見到這樣的情形，徐少傑明白了什麼，不再追問了。
回到區委，一切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幾天後，風雲突變，玉林鄉政府的趙德立和董桂花忽然被通知到了區委，原因是在煙葉收購關鍵時刻，擅離崗位，要立即到區委停職反省。原來，市煙草公司負責人到玉林鄉煙葉收購點去檢查煙葉收購情況，沒有見到趙德立和董桂花，也沒有見到鄉政府的工作人員，煙草站負責人發脾氣了，迅速給劉志華匯報了情況，劉志華大怒，沒有通過徐少傑，直接吩咐孫健波處理，孫健波要求趙德立和董桂花停職檢查，區委將專門開會研究如何處理。
「徐書記，我早就想和你說了，那天的中年人，是劉書記的親戚，是他的外侄，做了好幾年的煙葉生意了，一般人都不敢惹他。現在出現的情況，明顯是打擊報復啊。」
「哼，什麼他媽的書記，有本事找老子直接過招啊，想著找趙德立和董桂花出氣，沒有那麼容易，不是說孫健波管著這件事情嗎，我不需要找劉志華。」
徐少傑直接找到了孫健波，孫健三阻四，說是這件事情是大事情，引起了劉志華書記的注意，他一個人不能夠做出決定，區委要專門召開會議研究，徐少傑直接問什麼時候召開區委會，孫健波說不知道，徐少傑拋出了一句話，希望早日召開區委會，否則，自己是管組織的副書記，會立刻要求趙德立和董桂花回去工作，現在正是工作緊張的時候。
徐少傑直接到樓上去看了趙德立和董桂花，兩人在小會議室，正在被要求寫檢查，徐少傑笑著說，不用寫檢查，要寫，這檢查也是該他徐少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