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簡直胡鬧!」聽筒裡傳來了羅科索夫斯基暴跳如雷的吼聲,接著又是啪地一聲巨響,估計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此刻非常同情師指揮部裡的那張木桌,不知道這幾天經受了司令員一次又一次的重擊後,有沒有被拍散架?
我把電話從耳邊稍稍移開些,免得他的咆哮聲把我的耳朵震得失聰。「不管怎麼樣,反正最初明早十點以前,我要在你的師指揮部裡見到卡圖科夫和葉夫列緬科,及他們所屬的部隊。像你們這樣遲遲消滅不了幾個敵人的打法,早晚會把坦克旅和反坦克炮團敗光的。」
聽著司令員在電話裡大發雷霆,估計是太陽山城的屢屢進攻失利,把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只顧發洩著心中的不滿,以至於連我剛才告訴戰鬥已經結束的事都沒聽進去。不過我知道在這個時候提醒他是不明智的,所以一直保持著緘默。
他吼了一會兒,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問:「麗達,你剛才說什麼?楔入你師防線的另外一支德軍部隊,也被你們全殲了?」
「是啊,司令員同志。」我重新把聽筒貼緊耳邊,微笑著回答:「我剛才已經向您匯報過了,丟失的陣地已經奪回,入侵的敵人被全殲。」
「對不起啊,麗達!」羅科索夫斯基主動為他剛才的態度向我道歉:「剛才我的心情不好,衝你發火了,你不要在意啊。對了,部隊的傷亡情況怎麼樣?」
「我軍的傷亡很小,只犧牲5人負傷18人,消滅了一百多敵人,並抓獲了同等數量的俘虜。待會兒這些俘虜會被押送到師部,由專人押送著送往莫斯科。」
「不簡單啊,居然用這麼小的傷亡就消滅了敵人,奪回了陣地。」羅科索夫斯基由衷地感概說:「看來我該向朱可夫同志匯報,把這個司令員的位置讓出來,讓你來指揮部隊反攻太陽山城。」
我呵呵一笑,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您還不瞭解我嗎?就憑我的本事,如今指揮一個師都有點吃力,再去指揮一個集團軍,那不是開玩笑嗎?」
「剛才1075團的團長謝列布裡亞科夫中校,打電話過來說,你有重要的情報要向我匯報。到底是什麼事情,會讓你那麼急著找我?」
「是這樣的,司令員同志。」聽到他問這個問題,我便將發現德軍部隊缺乏過冬裝備的事,向他詳細講了一遍,末了還建議說:「我建議您暫停在太陽山城的軍事行動,在缺乏制空權和裝備劣勢的情況下,和德軍拼消耗,是非常不合適。我們應該先撤出目前佔領的幾個居民點,重新退回到攻擊出發點,讓部隊進行休整。」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不能這樣做。」羅科索夫斯基雖然贊成我的看法,卻不能採納我的建議,為了不讓我多心,他迅速地闡明了自己的觀點:「這次反攻,是最高統帥部的意思,朱可夫只不過是制定了計劃,並以命令的形式傳達到部隊裡。」
「可是這樣的進攻,是讓我們的戰士去白白送死!」
羅科索夫斯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說的我也清楚,但沒有辦法,上級的命令是不能被討論的,只能被執行。你經常對我的命令提出異議,這是很危險的,如果換個人的話,完全有可能把你送上軍事法庭。你知道上軍事法庭意味著什麼嗎?唯一的下場那就是被槍斃。」
聽到槍斃,把我嚇了一跳,上次在內外部的死裡逃生至今記憶猶新,我知道此刻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再說下去,很容易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所以乖乖地閉上了嘴。
聽到我這邊沒有聲音了,他可能是感覺把我嚇住了,忙換了個語氣說:「你說說你不打算歸還坦克旅和反坦克炮團的理由。」
見到他讓我談談自己的看法,我也沒有客氣,開門見山地說:「如今的德軍攻擊速度很快,很多建制都被打亂了。我打算利用坦克旅配合部隊,發動一次進攻,對孤立之敵進行打擊,殲其一部或者大部。這樣做,既可以為太陽山城方向的攻擊減輕壓力,也能打亂敵人的進攻部署。您看我的這個想法怎麼樣?」
羅科索夫斯基聽完我的提議後,遲遲沒有說話,以至於我都以為他把電話掛斷了。過了一會兒,我又再次聽見他的聲音:「這個想法很好,我馬上向朱可夫同志匯報一下。你盡快趕回師部或者到1073團的團部去,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可沒法直接通到營級指揮部去。」
「是!」我趕緊答應一聲,放下電話,先又吩咐謝杜林少校安排人手,盡快把俘虜押送到師指揮部所在地去,接著又招呼著卡圖科夫和奇斯佳科夫啟程。
出了指揮部,卡圖科夫就跑回他的坦克,去調動部隊去了。剩下我和奇斯佳科夫往吉普車那裡走。從指揮部到停車的位置,只有短短一兩百米,但當我走到吉普車旁,感覺臉和耳朵已經快凍得失去知覺了。
坐在車上,趁著格裡薩熱車的當頭,我輕輕地揉著凍得麻木的雙耳,自言自語地說:「這該死的鬼天氣,應該有零下二十度了吧。」
「應該不止,」奇斯佳科夫接過話題說:「您看剛才我們過來的路上,地上的積雪都踩得嘎吱嘎吱響,起碼有零下三十度。這種天氣,如果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半夜是會凍死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