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邊雲的一聲大喝,讓厲正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慢吞吞的走進大廳之中,道:「我睡不著,沒想到你們也睡不著!」
桑看看厲正,臉上沒啥表情,倒是玉邊雲,瞪著那雙眼睛,跟銅鈴似的。「你來了也好,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是不會去什麼勞什子的月亮上,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什麼月亮,老子以前就沒見過有月亮!」
玉邊雲的話,若有所指。桑卻一如往常的不反駁,也不說明,只是安然的坐在哪裡,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老雲,你冷靜點,聽我說一句!」
隨著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厲正本人的性情也越來越趨近成熟,圓潤。「每個人在這個時候,所站的立場都不同!我們不能強求,或許在你看來,延續的只是個體的生命,但實際上,對這些個體呢?最重要的,恐怕還真就是延續自己的生命了!別看很多人在平常時候說的大義凜然,真要到抉擇的時候,恐怕他會選擇讓他活下去,而不是為了延續『人』這個身份!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在他的自己的心中,從來不會否認他不是人!不管是基因改造還是通過什麼途徑!再說了,老雲,我們不是還有個月球基地麼?至少在月球基地中,可以有大量的,純種的人生活下來,而且一樣會生活的很好!」
玉邊雲有些急了:「月球基地!月球基地!你就知道個月球基地!你不知道,那個月球基地,其實就是」
「我保證!月球基地將會是人類最後的樂土!在地球時間五百年裡,不會變化!」一直沒有開口的桑,突然打斷玉邊雲的話。
兩人齊齊望向桑,桑的臉色仍舊平和,眼神卻非常堅定,「五百年!我的能力,只能保證五百年!」
五百年!
乍一聽起來,好像很久遠,其實呢,無論是玉邊雲這種老怪物,還是厲正這樣的小怪物,都不會認為,五百年是太長的時間,對於普通的人類,倒是足夠了!
玉邊雲搖搖頭,「我不說了,厲正,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時候,想法是正確的,事實卻未必!月球基地裡的人類就一定能夠保證純潔了?我看,青春不老的誘惑面前,一切都是扯蛋!」
說完這句話,玉邊雲也不等厲正開口挽留,轉身大踏步的走出大廳,邊走,還一邊在狂笑!
厲正知道他在笑什麼,他沒有再去挽留玉邊雲,老雲的性格,他知道,「桑,真的能有五百年麼?」當大廳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厲正望向桑的眼神中,甚至出現了一絲慕濡之色。
桑微笑著點了點頭,「唔∼」
「五百年,我們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你自己!」桑笑道,「堅持去做,不要先去計較成功與否,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
「你什麼時候走?」
「也在你!」
八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是眨眼就過去了。
這八個小時裡,厲正就緊緊的依偎著桑,像是一個孩子。
當時間提醒厲正,飛船已經返回的時候,他才離開了桑的懷抱。
黃曼和韻也起床,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第一個來回,僅僅只運送了不到十萬人,這個數量,對於目前來說,還遠遠不夠。但受制於種種條件的限制,汶川這邊集中的人還是非常有限的,好在黃曼早就制定了計劃,由中央那邊統籌,在中國大陸設立了三個集中地,歐洲一個,非洲一個,美國原本還有兩個,但現在看來,其中一個已經沒有必要去了,因為此時那裡完全被火山灰遮蔽,人類在那樣的環境中,不能存活。
現在汶川還有超過二十萬人聚集,等待著登船。
當把這批人送走之後,飛船就要開始在全球各個集中地降落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大撤離。
如同黃曼的預測,在經過連續三次超過八級的地震之後,地球好像突然冷靜了下來,整整八個小時,沒有檢測到任何有關破壞性地震的消息。但沒有這個消息,不代表就沒事了。八個小時,天色本應該開始放亮,可現在抬頭看去,仍舊是灰濛濛的一片,那是黃石的火山灰,已經開始在全球範圍內進行蔓延,順著季風,覆蓋了全球的天空。
不僅僅是火山灰,在世界各地,海嘯還在繼續造成破壞,不過好在人口集中的城市早已經實行軍管,海嘯的傷害並不大,反而是那些該死的火山灰,雖然美國已經接收到足夠全國人民接種的孢子,但現在美國本土大多數地方,已經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是生存,而不是居住!美國人都在拚命逃命,政府也沒有辦法去找到每一個需要接種的人!
各地的情況,通過往返世界各地的飛碟,絡繹不絕的傳回到厲正面前。
厲正緊鎖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過。
「厲正,別這樣,你已經盡力!想想看,這些人,原本早就會死了,正是因為你的努力,他們還有為自己命運拚搏的機會!人,不能總是依賴別人,最重要的還是自己,他若是有強烈的求生意志,我們已經給了他們機會!」韻心疼的望著厲正,跟其他人不同,韻才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在沒有厲正之前,她就是那高處不勝寒的廣寒宮主人,對於下面的生命,總是一種漠視的態度,所以無論畫面上的人處在一種什麼樣的,她都不會有什麼過多的表情,但是厲正的樣子讓她心疼。
「話不能這樣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或許這句話是對的,我現在才覺得,或許當我是他們其中一員的時候,反而會比較輕鬆吧!」
「你會累死的!你有那麼多女人,我看你怎麼照顧的過來!」黃曼在旁邊插了一句,「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的飛船,馬上就要回來了!」
這已經是第二趟了,經過兩次地月往返,兩次月球著落之後,飛船俱是平安無事,表現非常出色,讓厲正放心不少。
「基地這邊」
「這邊大多數人,都已經登船撤離了,我已經安排剩下的人,登上一會兒降落的那艘飛船,根據統計,一艘飛船足矣,厲正,我們也走麼?」黃曼問道。
厲正搖搖頭,「不走!我們再等等!」他堅定搖搖頭,從坐的地方站起來,望著整個基地。
現在的基地,早已經沒有往日的那種熙熙攘攘,機器的轟鳴聲消逝不見,冷冷靜靜的如同一個殺青之後的片場,灰濛濛的天,灰濛濛的地,遠處的燈光看起來都是毛毛的。
「可惜了,當時費了多大的力氣」厲正輕輕一聲歎氣。
「沒事,月球基地裡的,比這個大氣多了!」黃曼笑著安慰厲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正說話間,博文急匆匆的走過來,「老闆,中央的大佬們到了!」
雖然厲正早早就安排了人去北京,找那些可能在地震中消失的大佬們,但實際上,他們當時都集中在一個相當安全的地方,後來飛碟去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急著走,他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甚至必須有人在地震之後,站出來,雖然一個老人不能做什麼,但站出來,就是一種精神的力量。
即使在這個時候,這些大佬的身份已經沒有重要性,但出於對他們的尊重,厲正還是在接到博文的通知之後,親自去迎接了。
飛碟緩緩下降,落地開門,大佬們魚貫而出,雖然臉色都不怎麼好,但至少身體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孢子,他們是早就接種了的,身體狀態並不比青壯年差。
「小厲啊,以後,就靠你了!」緊緊的握住厲正的雙手,主席的雙眼中隱隱閃爍著淚光。
厲正知道,雖然國家曾經有過這樣那樣的問題,人民有著這樣那樣的不滿,但實際上,最上面的想法和希望,都是好的,都是真正為國家和民眾考慮的。每當跟別人討論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厲正總會說,當人到一定的層次之後,他們考慮就不是錢財和享受了,作為一個國家的大佬,你說能有多少享受的機會?生理上的富足並不能緩解精神上的疲勞,這些大佬們,其實是不注重個人的榮辱享樂了,他們關注的,最根本來說,還是一個字——名!
中國人的傳統情節,決定了他們的思維,他們希冀的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而不是遺臭萬年!
所以不用去懷疑他們搞好這個國家的決心,怪只怪,中國太大,上面的政策,下去就成了下面的對策,好的,也變成不好的了!
一時間,思想跑的遠了。
厲正跟這些大佬們一一握過手之後,道:「正好,飛船就要起飛了,我這就帶你們去登船吧!」
這話一出,原本臉上還有笑容的大佬們,幾乎個個都有些變色。
「我們不能走!」
這幾乎是他們齊聲說出來的話。
「我們走了,中國還有十五億人怎麼辦?小厲啊,聽說,你這裡比較穩定,設備也比較全,我們才過來的,我們將會在這裡堅持到最後一刻!」
厲正有些不明白,「什麼?你們要堅持到最後一刻?不行啊,到時候我是乘坐飛碟離開的,飛船的航次都是已經安排滿了,乘坐飛碟前往月球的話,你們的身體」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大佬打斷:「誰說我們要乘飛碟?我們說的最後一刻,是生命的最後一刻!」
「啊∼」
「小厲,我們老了,即使能夠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只有埋葬在這片土地上,才是我們最好的結局!只要這裡還在,我們就要堅持,每天,每小時,每分鐘,通過各種渠道,發出我們的聲音,讓全中國十五億人知道,我們還在,就在這裡!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國人,並不是都怕死的!」
厲正感覺眼睛有些澀,他沒有想到,這些老人們,在這個時候,還會有如此的想法。
「那我陪著你們吧!」咬咬牙,厲正開口道!
「不!」
「小厲,你還年輕,月球那邊,還需要你去主持工作,你跟我們不同!你是我們的希望,是中國人的希望,是人類的希望,不要為了一時之義氣,而拋開大局不顧!」
語重心長,厲正低下了頭,「那黃曼,黃曼!」
黃曼應聲而來,先是看了看厲正,然後又望了眼那些大佬們,「厲正,什麼事?」
「讓人收拾一下,給我弄一棟最堅固的房子,給大佬們住下!」厲正眼睛已經紅了。
他的話,讓大佬們終於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