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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三十一章 美國來的老頭(一) 文 / 國產坦克

    當劉建業乘坐的飛機降落在白市驛機場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已經在跑道上等候多時了。

    「是新20軍的劉軍長嗎?」一位少校軍官,從汽車前跑到了飛機的舷梯前,對剛剛走下飛機的劉建業說道。

    「對,我就是。」劉建業有一些詫異的說。

    「那就好,我是委員長侍從室的,請劉軍長跟我來。」說著,少校軍官從上衣胸前口袋裡掏出一本證件交給劉建業。

    「不必看了。我相信你。」當少校軍官剛剛掏出證件的時候,劉建業就一眼認出這是最高統帥的侍從室專用的藍色皮面的證件。

    「那請劉軍長上車吧。」少校軍官打開了汽車的後門,示意劉建業進去。

    對少校軍官致謝以後,劉建業鑽進了小汽車的後座。

    汽車一路在陪都的大街上飛馳。當沿途的交通警察看到汽車上掛著的軍用牌照,還有侍從室專用的徽章的時候,都自覺地裝作了沒看見,或者乾脆指揮路上的車輛行人給這輛車讓道。

    「感情,這坐特權車的感覺真是不錯。難怪後來的人都那麼喜歡給自己的私家車掛上政府的牌照,或者乾脆掛上警車,軍車牌照。可惜,當年自己可是沒有那個機會,否則,也好好地在城市大街上爽一下,看看誰來攔?」劉建業看著小汽車一路闖了無數的紅燈,卻沒有任何一個交通警察上來攔截開罰單,不禁心裡面羨慕得很。

    汽車從江邊碼頭過江以後,一路向東開去。這個時候,劉建業已經明白了,這是要前往黃山官邸。

    汽車照例在進入官邸大門以後,停在了距離雲岫樓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劉建業下車以後,跟著少校走進了雲岫樓。

    「請交出你的配槍。」劉建業剛剛想要跟著少校從門廳穿過,一名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子伸手攔在了劉建業的面前。

    「忘了對你說了,最近這裡加強了保衛措施。想必劉軍長也知道,日本人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我們不得不提防著一些。」另一名穿著中山裝的男子說道。

    「原來是嚴組長,久違了。」劉建業對嚴組長拱了拱手,「兄弟剛從前線回來,對這裡情況不瞭解,還望嚴組長理解。不過呢,今天,我的配槍是不會交出來的。請嚴組長向校長報告一聲,如果他對自己的前線軍官都不能信任的話,那我就只有自請解職了。」

    說完,劉建業高昂著頭,轉身想要從雲岫樓裡走出去。

    「劉軍長請留步,先生早就等著你了,如果因為這些小事影響了先生的工作,那就得不償失了。」嚴組長對劉建業說道。

    「配槍代表軍人的榮譽,繳除軍人的配槍,是對軍人的不信任,這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我身為一名軍人,必須時刻保持軍人的榮譽。」劉建業說道。

    「那這樣吧,劉軍長現在這裡等候一會,我去想先生報告請示一下,你看怎麼樣?」嚴組長說道。

    bbs八路——「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劉建業想了一會,說道。

    嚴組長上樓以後,劉建業就繼續在這裡等待著。雲岫樓還是和以前來的時候那樣,進進出出的人員很多,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些金髮高鼻樑,白皮膚,身穿外**服的外籍軍人,看來,自從校長當上了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部最高統帥以後,連這裡也有了國際化的趨勢。

    「劉軍長,先生說了,請你進去。」嚴組長回來說道。

    「配槍的事情,校長是怎麼說的?」劉建業向嚴組長問道。

    「先生說了,以後,凡是從前線回來的,就不必交出配槍了。」嚴組長說道。

    「多謝嚴組長了,勞煩了。」說著,劉建業向嚴組長敬了一個禮,然後跟在嚴組長的身後上了樓。

    還是那間辦公室,還是距離門還有兩三米,劉建業就大聲地向裡面報告。

    「是仲良來了,進來吧。」最高統帥的奉化口音,透過房間們傳了出來。

    聽到最高統帥用奉化口音說話,劉建業頓時放心了許多。在後來的一些當時的最高統帥的身邊人撰寫的回憶文章裡,劉建業聽到過這樣的一個說法,如果最高統帥在接見你的時候,用的是奉化口音,那就是把你當作親信看待,陞官重用是指日可待的;如果他用浙江官話說話,那就是說要拉攏你,讓你感到親切;如果他是用一般的官話講話,那就意味著他要一切公事公辦了,通常這時候的情況就不會很妙。

    推開房間的門,劉建業走了進去,一邊敬禮,一邊高聲的用寧波話喊道:「報告校長,學生劉建業奉命前來。」

    「快坐下吧。」最高統帥指了一下沙發,對劉建業說道。

    「多謝校長關心。」劉建業高聲的表示感謝,然後才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房間正中,坐著一身戎裝的最高統帥,一邊的沙發上坐著陳長官,另一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名身穿美**服,戴著眼睛的白頭髮乾瘦老頭。

    「仲良,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美國羅斯福總統剛剛任命的盟軍中國戰區最高統帥部參謀長,史迪威將軍。」陳部長指著那位美國老頭對劉建業說道。

    「幸會。本人是中國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20軍軍長劉建業。」劉建業對美國老頭說道。

    在後世的無數文章裡,劉建業早就多次的見到過這位曾經在中國的抗戰歷史上寫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的美國人。

    史迪威1904年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是年21歲。此後42年的戎馬生涯中,他戰功卓著,榮升為美國陸軍四星上將。在40多年的軍職中,他曾先後在中國任職達13年。曾任美國駐天津軍官、美國駐北平使館武官等職,其間五次來華,最後一次是二戰期間。史迪威在華10多年中,經歷了中國歷史上幾次重大事件,加上他能講流利的中國話,瞭解中國官場和社會情況,被人譽為「中國通」。

    他在中國期間曾經領導過中國遠征軍在緬甸的作戰和後來的中國駐印軍在緬北地區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戰。在美**隊剛剛加入二戰的時候,根據美英兩國首腦和兩國的三軍參謀長聯合召開的阿卡迪亞會議,美軍準備派遣遠征軍橫渡大西洋,在法屬西非登陸,作戰目標初步定在達喀爾。這次行動是美軍在戰爭中的第一次大規模進攻戰役,必須由一名最出色的軍官來指揮,以確保首戰必勝。陸軍參謀長馬歇爾讓他的助手馬克·克拉克准將對全軍的將級軍官作了一次全面考察。史迪威在所受教育、部隊訓練、作戰思想、指揮藝術、軍事經驗和應變能力等各方面,都名列前茅。特別是他堅定、自信、剛毅、果敢的典型的美**人性格,更使得這一重要使命非他莫屬。

    從世界戰爭的全局來看,同盟國在太平洋戰場明顯處於劣勢,而大西洋的制海權和制空權尚未被德國完全控制。美軍首先從西北非登陸,與東北非的英軍匯合,爾後以非洲為基地向歐洲反攻,應當說在戰略設想和戰役決心上都是正確的。但是,英國人急不可耐地要求美國立即採取行動,主要是想把美國盡早拖入歐洲戰場,把他們身上的重負壓到美國人肩上。羅斯福為了緊緊拉住英國人,不顧軍方的種種反對意見,同意接受丘吉爾提出的以卡薩布蘭卡為目標的「體育家」計劃,並且準備在1942年春天就匆匆動手。

    史迪威在他的日記裡發洩著對羅斯福的不滿。他把這位美國總統戲稱為「我們的孩子」,認為他像個孩子似的「感情衝動」,「心血來潮」,「異想天開」,被英國人玩弄的把戲所欺騙,「對英國人言聽計從」,「把我們逼進了一項魯莽而糟糕的計劃之中」。史迪威認為,在戰場形勢變幻不定,兵力裝備嚴重不足,海空軍掩護毫無把握,後勤保障十分困難的情況下,貿然派遣美軍長途遠征,其結局難以預料。美國已無力承受再一次失敗的沉重打擊,「萬一失敗,誰又願意做這樣一次行動的替罪羊呢」?他認為,美國應當研究和制定一項全面的基本戰略,同時認真做好戰爭準備,待擁有絕對制勝的把握,並贏得有利的作戰時機時,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作戰。

    史迪威還想到了太平洋彼岸的中國,同盟國「先歐後亞」的戰略方針,對中國來說無疑是十分不利的。這意味著中國在獨立抗擊日本侵略達4年半之後,仍然不得不承擔起牽制和消耗日本的主要任務。中國會怎樣看待這個間題呢?他們能繼續堅持下去嗎?1942年的元旦那天,馬歇爾找史迪威bbs八路——談話,向他詳細介紹了中國的情況。

    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中國表現出了很高的熱情。珍珠港事件的當天,蔣介石就召見美、英、蘇三國駐華大使,主張成立以美國為領導的軍事同盟,共同對軸心國作戰。第二天,中國政府發表文告,正式對日、德、意三國宣戰。12月11日,蔣介石又致電羅斯福、丘吉爾和斯大林,提議在重慶召開對日作戰問題的聯合軍事會議。他還特別召見一美國駐華軍事代表團團長馬格魯德將軍,要求美國出面制定一項亞洲和太平洋地區的聯合軍事行動計劃,以及軍事互助協定方案。

    12月23日,阿卡迪亞會議召開的第二天,中、美、英三國聯合軍事會議在重慶舉行。會議由蔣介石主持,中**隊參謀總長何上將、美國陸軍航空司令勃裡特、英國駐印軍總司令韋威爾作為本國代表出席會議。不幸的是,會議一開始,三國的「同盟關係」就出現了裂縫。中國為協調各國的作戰行動,主張研究和制定一項全面的對日作戰計劃。美國從其戰略利益出發,基本上支持中國的意見。但是英國卻對中美兩國心存介蒂,不願讓兩國染指其在亞洲的殖民地。因此,韋威爾蠻橫地拒絕討論一項全面的計劃,只同意研究加強緬甸防禦問題。

    中國對英國素來就心存不滿。自中國抗戰以來,英國人為了緩和與日本的矛盾,做了不少損害中國利益的事情。1938年,英籍的中國海關總稅務司將中國的關稅收入轉存日本銀行;1939年,英、日達成初步協定,承認日本對中國的佔領;1940年,英國先是將中國政府在天津的存銀5369萬元交給了日本人,後來又封閉了滇緬公路運輸3個月;這次會前不久,駐緬甸的英軍又在仰光劫奪了美國援華的150輛卡車和一批武器彈藥。現在英國人還是只顧自己保衛緬甸,絲毫不顧及同盟國的利益。

    最高統帥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悅,面露溫色地說:「討論來,討論去,都只談保衛緬甸,沒聽見一句支援中國戰場的話。不知英、美兩國以後是否還支持中國抗戰?」何上將也隨聲附和著最高統帥,怒氣沖沖地說:「中國願將在緬甸的所有租借物資全部退還美國,撤回中國駐緬甸人員,停止中、英、緬的一切合作。」

    美國代表見狀,急忙出面調解。勃裡特一面大談一旦緬甸落入敵手,美國的租借物資也將無法運抵中國;一面又提出建議,將「支持中國戰線」的內容寫入會議文件。最高統帥也深知確保滇緬路運輸對中國的重要意義,同時也清楚難以說服英國,只好作出讓步。會議終於達成了一項以保衛緬甸為主要內容的「遠東聯合軍事行動初步計劃」。兩天以後,何總長和韋威爾又簽訂了《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

    重慶會議的風波傳到華盛頓,引起了美國的不安。美國雖然把與英國的同盟關係放在第一位,但對拉住中國也十分重視。如果中國戰場能有力地吸引和牽制住日軍,那就會大大減輕美國在太平洋上的壓力。中英關係的不睦,特別是英國對華的輕視態度,實際上損害了美國的戰略利益。陸軍部長史汀生對英國人傳統的傲慢和驕橫深為反感。他批評韋威爾「過於武斷,不講方法,還以舊日的英國方式對待中國」。馬歇爾直接給韋威爾拍去一封電報,充滿憂慮地指出,日本正在利用香港、馬尼拉等英、美殖民地的陷落,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反對西方特權的宣傳攻勢,企圖以此來瓦解中國的抵抗。因此,應當讓中國增強對英美的信任,理解英美的誠意,「使他們確信我們在遠東有著共同的目標」。羅斯福甚至曾要求丘吉爾把韋威爾從那裡調走,以平息最高統帥的不滿。

    在極力彌合中英關係的同時,美國還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提高最高統帥的抗戰熱情。12月29日,馬歇爾向阿卡迪亞會議提交了一份備忘錄,建議成立以中國的最高統帥為最高統帥的盟軍中國戰區,並在中國成立盟軍的聯合作戰參謀部。丘吉爾最初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美國對中國在目前戰爭中所能作出的貢獻估計過高,但羅斯福最終還是說服了他。第二天,羅斯福把這一安排電告最高統帥。最高統帥非常高興地表示同意,並要羅斯福派出一名美軍高級將領擔任中國戰區的參謀長。1942年1月1日,26個同盟國在華盛頓發表《聯合國家宣言》。根據美國的意見和安排,中國作為四大國之一,列於美、英、蘇之後,在宣言上領銜簽名。丘吉爾雖然拿不出充足的理由反對此事,但心裡是耿耿於懷的。他在後來給韋威爾的一封信中,憤憤不平地寫道:「我應該讓你明白美國的觀點在很多美國人的腦子裡,中國和大英帝國一樣重要。……如果我要把在美國學到的東西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中國』。」

    阿卡迪亞會議結束的當天晚上,陸軍部長史汀生約他到家裡個別談話。史汀生告訴他,陸軍正在物色一名最合適的人選出任中國戰區參謀長,並且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命運之神正在向你招手。」

    史汀生讓史迪威介紹了中國的情況和他對中國的看法。史迪威認為,目前問題的關鍵是最高統帥能否把中國戰區的實際指揮權交給一名美**官。他十分瞭解最高統帥對中**隊的嚴密控制,擔心難以做到這一點;而沒有指揮權,手下又無美**隊的空頭參謀長將一事無成。史汀生告訴他,最高統帥已同意交出部分軍隊由美國人指揮,當時在華盛頓的中國外交部長宋部長也答應了這一要求。他問史迪威對擔負這項任務有什麼想法,史迪威雖心存顧慮,但仍然表示:「我聽從調遣。」

    年已75歲的陸軍部長對史迪威產生了強烈的好感。他在日記中寫道:「他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良好印象。他對中國瞭如指掌,在半個小時裡所談的關於中**隊英勇作戰的第一手材料,比我以前瞭解的所有情況都要豐富。他對中**隊的英勇精神評價很高。」史汀生欣慰地感到:「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人才,他可以幫助我們對付那些將來的難題。」他決定向馬歇爾提議,把史迪威派往中國。

    馬歇爾並非沒有考慮過史迪威,但他認為像史bbs八路——迪威這樣的優秀軍官,應該去指揮美軍最重要的進攻戰役。現在「體育家」計劃取消了,德魯姆又拒絕受命,馬歇爾只好把目光轉向了史迪威。16日,他找史迪威談話,徵求了他對出使中國的意見。馬歇爾把一些有關的文件交給史迪威,對他說:「你的主要工作是協調同盟國的關係,消除分歧,監管滇緬路運輸,同時使中國的各派力量聯合起來,爭取掌握指揮權,給他們下達總體的作戰任務。美國會在經濟上和裝備上給予大力支持。」他問史迪威,能否在這些方面做出顯著成績來?史迪威擔心的仍是指揮權問題,認為只要有指揮權,這些事情都是不難辦好的,他希望能就此問題得到最高統帥的明確答覆。馬歇爾表示,會向宋部長提出這個問題,並告訴史迪威,如果他出任這一職務,將會被晉陞為中將軍銜。

    隨後,美國就史迪威的使命正式與中方交涉。1月19日,史汀生約見宋部長,向他通報了美方準備派史迪威赴華的決定,並詳細提出了史迪威所應享有的職權。主要是:第一,監督和管理美國援華軍用物資的分配與使用;第二,在最高統帥的統轄下,指揮所有在華美軍及經指定的中**隊;第三,作為美**事代表,參加在中國舉行的一切國際軍事會議,並擔任最高統帥的參謀長;第四,管理和改善中國境內的滇緬路運輸。為使中國能接受這些要求,史汀生表示將增加華南和緬甸地區的美國空軍,並向所有交由美方指揮的中**隊提供全部武器裝備。

    蔣介石把手中的軍隊看作命根子,決不肯輕易讓人,但是,美國人手裡也握有兩張他夢寐以求的王牌,這就是空軍力量和美械裝備。1月22日,最高統帥復電宋部長,一面對史迪威來華「甚表歡迎」;一面要求宋部長再向美方申明「聯軍參謀長鬚受統帥之命令而行,此點應先決定,則其他問題皆可根本解決也」。次日,宋部長將最高統帥的復電內容函告史汀生,算是對美方作出了正式答覆。

    當天,馬歇爾和史汀生分別召見史迪威,將這一最後決定告訴了他,並與他作了進一步的深談。史迪威雖然覺得自己像個「烤熟的山羊」終於被送上了祭壇,但還是立即著手開始了各項準備工作。他認真研究了有關中國問題的各項文件,詳細瞭解了包括越南、泰國在內的中國戰區情況,以及緬甸的情況,並且與向中國提供租借物資的各部門取得聯繫。

    史迪威深深感到了這一任務的艱巨性和複雜性。作為他赴華使命的最緊迫問題,是關於緬甸的防禦。當時從仰光到昆明的滇緬路運輸,是向中國提供援助物資的唯一國際通道。保持這一運輸通道暢通,才能支援和推動中國積極對日作戰,從而減輕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壓力。但是,緬甸戰局正處於危險之中。1月20日,已佔領泰國的日本第15軍以第33、第55師團越過泰緬邊境,攻入緬甸南部。駐緬英軍兵力薄弱,鬥志渙散,無力抵擋日軍攻勢。中英兩國雖簽訂有「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但在協防緬甸問題上卻是困難重重。英國人最大的擔心就是中國方面會利用這次出兵的機會,把英國的勢力從緬甸排擠出去,最終重新控制這個歷史上曾經長期是中國藩屬國的國家。

    早在一個月前的中英美三國重慶會議上,最高統帥就提出要派遣中**隊入緬佈防。但是,傲慢的韋威爾上將拒絕了最高統帥的要求。他當著最高統帥的面,用輕蔑的口氣說:「要中國人來保衛緬甸,實在是大英帝國的恥辱。」最高統帥只好命令已經開始動員的中**隊。暫勿入緬「。日軍進攻緬甸後,英國入慌了手腳,急忙向中國求援,但卻堅持要把中國入緬部隊交給英國人指揮。最高統帥雖然保衛緬甸心切,但決不願受制於英國人。他之所以接受史迪威指揮中國入緬部隊,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借用美國人對付英國人。史迪威的面前不僅有嚴重的敵情和戰爭,而且面臨著同盟國之間複雜而微妙的關係和勾心鬥角。

    1月29日,史汀生和宋部長以換文的形式,就史迪威的任務和職權達成了正式協議。同一天,美國公開宣佈了史迪威的赴華使命。像是為史迪威壯行和撐腰,美國國會於2月初通過了一項前所未有的5億美元對華巨額貸款。陸軍部還準備通過海運,向中國派去400名教官和技術人員,幫助訓練中**隊,教會他們使用美國的武器裝備,並向他們傳播美國的戰術和技術。

    史迪威進入了最後的準備。他以原第3軍軍官為主,組織了隨行的參謀班子。第3軍參謀長赫恩准將和步兵主任賽伯特准將,成為他的主要助手。原在步兵第15團工作過的軍官懷曼上校和博特納上校,也調到了他的身邊。軍事情報處的中國科科長羅伯茨上校,擔任了參謀班子的情報處長。出生於四川,曾在美國駐華使館工作過的戴維斯,被借調來擔任政治軍官。多恩上校繼續做他的副官,另外,還調來了一位年輕的夏威夷華人迪克·揚上尉。這個由35人組成的參謀班子,成為史迪威率領赴華的全部美**隊。

    出發之前,羅斯福總統於2月9日中午親自召見了史迪威,他總喜歡表現得比別人更瞭解、更重視、更關心中國,丘吉爾對這一點有很深的感觸,其實這主要是美國的戰略需要。羅斯福曾對他的兒子說:「如果中國人屈服了,你想想那會發生什麼?那會有多少個日軍師團騰出手來,他們會攻佔澳大利亞,唾手可得地奪取印度,直接衝向中東……。那將是日本和德國的大規模鉗形攻勢,他們將在近東的某個地方會師,徹底切斷俄國的對外聯繫,把埃及孤立起來,封鎖地中海的全部航道。那時候美國還能幹些什麼呢?」

    史迪威是第一次與總統會面,但他並不為此感到榮幸,因為他對羅斯福沒有什麼好感。史迪威傾向於共和黨人,對這位民主黨的總統懷有政治上的牴觸情緒。同時,羅斯福是海軍出身,史迪威認為他總是「把海軍視為掌上明珠,而把陸軍當作後娘養的」。此外,羅斯福誇誇其談,從不容別人插嘴的習慣,也使沉默寡言,絕不多說一句廢話的史迪威感到無法接受。

    他們這次20分鐘的會面像往常一樣,由羅斯福滔滔不絕的談話壟斷了幾乎全部時間。史迪威覺得他講話的樣子像是對選民發表政見演說,是「漫無邊際的奢談」和「一大堆空話」。羅斯福並不想聽聽史迪威的看法和建議,也不想瞭解這位史汀生和馬歇爾十分賞識的陸軍將領。本來他們兩個人對中國是抱有共同的目標和願望的,如果他們加深一點兒互相瞭解,或許能夠在對華問題上達成更加一致的基礎,但是,這個機會失去了,這給史迪威的赴華使命留下了嚴重後患。

    史迪威好不容易找個空子,向羅斯福問了一句:「總統是否有信要帶給最高統帥?」事先他通過史汀生向羅斯福提出了這一要求,希望羅斯福能給最高統帥寫一封私人信件。顯然,羅斯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搖搖頭,稍稍停頓了一下,想找出幾句振奮人心的話來結束他們的會面。他說:「告訴他,我們永遠支持中國的事業,我們一定會堅持到底,直至中國收復全部失地。」

    兩天以後,即1942年2月11日,史迪威乘坐的飛機離開華盛頓,開始了飛向中國的航程。

    史迪威乘飛機離開美國之後,於2月21日晚飛抵埃及首都開羅。第二天,飛機在開羅加油、保養,史迪威則利用這個機會,去美國駐埃及的軍事代表團瞭解非洲的戰場形勢。此時,英軍在埃及的戰況正急轉直下,處於不利的態勢。在上一年11月,英軍從埃及向利比亞境內的德、意軍隊發動攻勢,但很快就被挫敗。1個月前,隆美爾率領德意聯軍開始反攻,英軍節節潰退,損失慘重。

    聽到這個情況,史迪威不由得眉頭一皺,心裡一陣悸動。幾天前,他剛剛接到消息,新加坡的英國守軍8萬餘人於2月15日繳槍投降,日軍佔領了整個馬來半島。入侵緬甸的日軍,也於2月9日突破薩爾溫江,正在向錫唐河一線推進。一旦日軍佔領緬甸,下一個目標就是印度。如果日軍攻下印度,德軍佔領埃及,那不就要出現軸心國東西對攻、打通歐亞的鉗形攻勢了嗎?史迪威既感到焦慮,又感到困惑,「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世界正在崩潰嗎?」

    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赴華使命的艱巨性和緊迫性。在同盟國的戰略全局當中,推動中英合作,確保緬甸無虞,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只有守住緬甸,才能保證美國的租借物資大量運往中國,使中國戰場更有效地牽制住日軍,減輕太平洋上的壓力;只有守住緬甸,才能阻止日軍西攻印度,避免同盟國被德日軍隊攔腰斬斷。但是,在日軍攻勢極為兇猛,同盟國節節失利的情況下,要守住緬甸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飛機從開羅起飛以後繼續東行,經巴格達、沙迦、卡拉奇等城市,於2月25日中午到達印度首都新德里。

    就在史迪威到達新德里之前,最高統帥攜夫人對印度進行了十幾天的訪問。他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勸說英國人改變對印度的政策,允許印度在戰後bbs八路——成為英聯邦的自治領地;另一方面,則是遊說尼赫魯、甘地等人,勸他們暫時放棄爭取完全獨立的激進主張,與英國人合作抵抗日本侵略者。但是,這兩方面都不肯作出妥協,蔣介石居中調停,勉強達到了目的。這期間,英國人的頑固態度,更增添了他對這個老牌殖民帝國的強烈不滿。

    史迪威到達新德里的當天下午,出席了英印軍總司令部召開的會議。總司令部大樓氣勢慶宏,足可以裝得下整個美國陸軍部;會議室裡坐滿了佩戴著中將、少將、准將軍銜的英**官,足可以指揮一支龐大的軍隊;但在前線,英軍卻只有三個旅的兵力。這樣一個事實,也在淋漓盡致地展示和嘲弄著大英帝國外強中乾、江河日下的頹勢。

    史迪威問起了緬甸的戰局,除一位軍需主任介紹了一下後勤供應情況外,其他人對緬甸戰況幾乎一無所知。當時,英印軍總司令韋威爾上將已出任盟軍西南太平洋戰區最高統帥,正在爪哇指揮作戰。英國人既沒有緬甸防禦的全面計劃,也沒有與中**隊協同作戰的方案,甚至連日軍在緬甸的兵力、部署和作戰意圖都不清楚。據英國人說,由於新加坡失陷,荷屬東印度大勢已去,盟軍在爪哇的聯合指揮部已經解散,韋威爾馬上就要撤回印度。第二天,史迪威離開新德里,飛往加爾各答,準備在那裡等候韋威爾。

    2月28日,韋威爾來到加爾各答。這位英軍在遠東的最高統帥神情沮喪,疲憊不堪,本來十分魁梧的身材顯得略微有些佝僂。半個月前,他從新加坡撤退時,慌亂之中從碼頭上跌了下去,摔傷了腰。他向史迪威講述了日軍在東南亞地區的強大攻勢,從香港的陷落、馬來亞的潰退、新加坡失守,一直到爪哇的慘敗。緬甸的形勢也十分危急。2月23日,日軍擊潰了錫唐河防線,正在向仰光的側後退進,仰光已陷入一片混亂。韋威爾目光低垂,彷彿有些羞愧地說:「這是歷史上最慘重的軍事災難。日軍的兇猛進攻、狡猾的戰術和空中優勢,使英軍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和自卑感,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意志。」緬甸能否避免重蹈東南亞失敗的覆轍,他似乎是毫無把握。

    駐守緬甸的英軍,有英緬軍第互師,英印軍第17師,英澳軍第63旅和裝甲第7旅等部,共約4萬餘人。除英緬軍以外,其他部隊都是新近從中東地區調來的。2月20日,丘吉爾親自出面,希望再調兩個澳大利亞師來保衛緬甸,但被澳方拒絕,現在只有求助於中國了。韋威爾準備馬上趕往緬北重鎮臘戍,會見最高統帥,請他把已經應允的兩個軍,立即派往緬甸佈防。

    和韋威爾同機到達加爾各答的,還有美國空軍少將劉易斯·布裡爾頓。他在韋威爾麾下參加了爪哇作戰,這次來印度是準備出任美國第10航空隊司令。這支航空隊將接受史迪威的指揮,為盟軍的緬甸作戰提供空中支援。布裡爾頓本來躊躇滿志地想成為這個地區美軍的最高指揮官,對史迪威的到來深感不快。他趾高氣揚,拿著一根馬鞭晃來晃去,顯出一種自命不凡的狂妄。史迪威私下裡對副官多恩說:「空軍軍官為什麼要拿一根馬鞭?難道是為了趕鳥嗎?」

    3月3日,史迪威等韋威爾與最高統帥會談結束後,乘飛機離開加爾各答,前往臘戍。臘戍是滇緬路上的重要樞紐。向南,它通過緬甸中央鐵路,直達仰光出海口;向北,它經過婉蜒的滇緬公路,通往中國雲南昆明。這裡是中**隊入緬作戰的必經之路。

    最高統帥是在3月1日來到臘戍的,這是他在一個月之內的第二次入緬,僅從這一點就足以表明他對緬甸防禦的重視。最高統帥此次來臘戍,一是為了向正在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佈置任務,二是為了與英美接洽和商討作戰指揮與協同問題。

    中國方面早在1941年春就在昆明成立了軍事委員會駐滇參謀團,由軍令部次長林中將任團長,負責籌劃與英軍協防緬甸的事宜。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駐滇參謀團派出由侯少將率領的中國駐緬甸軍事代表團,與英方具體聯絡中**隊入緬作戰問題,同時即開始動員和調動部隊,準備入緬參戰。但是,韋威爾等人卻以中**隊入緬會引起華僑和當地居民騷亂為由,要中國方面「暫勿入緬」。直到緬甸戰局出現危機,英軍已調不來其他援兵之時,才匆忙要求中**隊入緬助戰。

    英國人的猜忌和遲疑,不僅延誤了中**隊入緬佈防,以致失去了先機行動之利,而且造成了中國方面對英國人的嚴重不信任。特別是英國方面要求將入緬作戰的中**隊交給英軍指揮,最高統帥對此不能不慎而又慎、考慮再三,他沒有立即接受英國人的要求。

    但是,為了保住中國西南的最後一條國際交通線,最高統帥終於在2月25日決定派第5軍、第6軍和第66軍入緬作戰。第5軍負責東吁至曼德勒一線的防禦,第6軍在泰緬邊境北段佈防,第66軍在雲南保山一帶集結待命。3月2日,最高統帥與韋威爾商定,以仰光至曼德勒的鐵路為界,中英兩**隊分別負責東西兩線的作戰。3月3日,最高統帥在臘戍召集第5軍杜軍長,第6軍甘軍長和駐滇參謀團團長林中將等人訓話,大體規定了中**隊在緬甸作戰的任務,並要杜軍長統一指揮先期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

    史迪威來到臘戍時,最高統帥的訓話還沒有結束。過了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與史迪威親熱地見了面。最高統帥穿了一身整潔的軍服,和史迪威原來見過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尖尖的頭頂,光光的下巴,恰像史迪威給他起的綽號「花生米」。他對史迪威的歡迎,應當說是熱情的,真誠的。他希望這位深受馬歇爾、史汀生賞識,由羅斯福親自推薦的美國參謀長,能給中國戰區帶來更多的軍事援助;同時還盤算著借用這位美國將軍與英國人爭奪緬甸戰場的指揮權。他厭惡英國人,但要是直接與英國人較勁,還是有些膽怯。

    與最高統帥進行禮節性會面之後,史迪威經昆明飛往重慶。最高統帥也隨即趕回重慶。3月6日,史迪威正式拜會最高統帥。他向最高統帥申明了美國方面賦予他的來華使命和職權,並談了他對緬甸作戰的初步想法。他最關心的指揮權問題,得到了最高統帥比較明確的回答。最高統帥允諾,將由史迪威來指揮中國的入緬部隊。史迪威感到:「這使我鬆了一口氣。現在我不用每天早晨在惶恐不安中醒來,發愁到底能做些什麼來證實自己的存在了。那種日子實在令人難以承受。」

    同時,史迪威發現,最高統帥所關心的主要還是美國人將向中國提供哪些支持和援助。史迪威知道,這些與他所希望得到的指揮權有重要關係。他向蔣介石保證說,美國的租借物資將會不斷地運到中國。即使緬甸的通道受阻,美國設在印度的轉運站,也會向中國空運物資。以印度為基地的美軍第10航空隊,也將在他的指揮下,接受最高統帥的統轄。

    最高統帥對與史迪威的第一次談話,顯然十分滿意。兩天以後,他正式任命史迪威為盟軍中國戰區參謀長,並負責指揮中國的人緬部隊。但是,就在同一天,仰光失守,日本人切斷了滇緬路的出海口。而且英國人在放棄仰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通知中國的聯絡官。最高統帥又一次被英國人激怒了,這大大損害了他對入緬作戰的情緒。

    3月9日晚上,最高統帥和夫人在他們的黃山別墅舉行宴會,招待已就任中國戰區參謀長的史迪威。黃山位於重慶以南十幾公里處,最高統帥的住所建在向陽的山坡上,綠樹掩映之中,顯得十分幽雅。從這裡可以眺望參差錯落的重慶山城和在城中交匯的長江和嘉陵江。宴會之後,最高統帥夫婦把史迪威留下來,又同他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的談話。

    bbs八路——最高統帥上次談話中表露出的作戰熱情明顯減弱了,雖然他仍談到了向日軍發動攻勢,爭取奪回仰光,但強調的重點卻集中在「謹慎」二字上。他認為,英國人很可能會逃跑,如果把大批中**隊貿然投入第一線,可能會招致重大損失。史迪威建議,趁日軍立足未穩,迅速集中兵力發起反攻。最高統帥卻不以為然,他主張採取「縱深防禦」戰術,先建立起穩固的基地;如果日軍沒有新的增援,西線英軍能守住陣腳,那時再發動攻勢。

    促使最高統帥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當然有他的傳統戰術,但同時也是出於對英國人的懷疑和不滿。他怒氣沖沖地對史迪威說:「那些狗娘養的英國人,他們撤出了仰光,卻沒有通知我們的聯絡官。我決不會服從他們的命令。我要給羅斯福總統發電報,讓他轉告丘吉爾,必須由你來擔任緬甸盟軍的指揮官,否則我就要把入緬部隊全部撤回來。」

    史迪威心情十分矛盾。他不喜歡英國人,但也不相信最高統帥的決心和力量。緬甸畢竟是英國人的地盤,在作戰區域上屬於韋威爾將軍領導的西南太平洋戰區。緬甸作戰所需要的武器、彈藥運輸、給養等後勤供應,都要靠英國人保障。英軍裝甲旅的150輛坦克,也是抵抗日軍進攻的一支重要力量。美國需要中國人作戰,同時也需要英國人作戰,他不想成為最高統帥對付英國人的籌碼。史迪威十分策略地對最高統帥說:「我們在緬甸的利益比英國人要多,英國人需要的只是在印度前面築起一道屏障,而我們則需要仰光這個港口來保證物資供應。如果我們積極作戰,或許英國人也會堅持戰鬥,這樣我們就可以從中獲利。」

    但是,最高統帥絲毫也不為之所動。史迪威這才更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是那麼仇視英國佬,而我真是一個大傻瓜。」他覺得自己成了同盟國複雜矛盾中的「夾心麵包」,「這是我有生以來所承擔的最棘手的工作」。

    最高統帥果真在當天就給羅斯福發去一封電報。他在電報中說:「仰光昨午已被敵佔領,今後緬甸作戰不得不重訂計劃,尤其中英兩軍必須統一指揮,方能收效。英軍在緬兵力只有殘餘兩師,而我派赴緬甸各軍,其數超過英軍4倍以上。中國在緬軍隊,已命史迪威擔任指揮;在緬英軍,宜應由史迪威統一指揮。希即轉商丘吉爾首相,酌予照辦。」但是,丘吉爾堅持不肯接受,羅斯福也不願就此問題與英國人爭辯,最高統帥的這一計劃終未實現。

    史迪威根據最高統帥的授權,準備立即趕赴緬甸,指揮第5軍和第6軍作戰,並與英軍商談作戰協同問題。

    劉建業此次奉命前來,就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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