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共鳴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佈滿了烏雲，雷鳴聲中一道道雨線連於地面，雨線將剛剛有些熱鬧的宴會重新冷卻。索羅斯看著陰晦的天空，又看著剛剛走下地毯的舞姬，心中充滿了殺機。
「羅圖難道真是撒克帝國的禍端？連他敬獻的舞姬都透著一絲不祥。」索羅斯沉著臉心中暗想。
在百官席位的一側，寧鳶神色間滿是憂慮的向伊蘭道，「小弟，你這舞步到底是誰給的？如果一旦陛下不滿意，恐怕……」
伊蘭目光隱諱的瞄向坐於廣場角落的司空浩玄，心中的信心又多出了幾分，「姐，你也看到了，剛剛那個舞姬已經將你編排的舞蹈用了，其中的原因我們已經沒時間去追究。同樣的舞蹈同時出現，這在皇宮中可是大忌，索羅斯陛下恐怕不會給我們解釋的機會。」
「姐，這舞步你到底記熟了沒？」
寧鳶眼神中有些暗淡，半年的辛苦讓別人掠奪讓寧鳶有些灰心，「這舞步不是很複雜，我記熟了。可是小弟，我還是覺得將本來的舞蹈改變一下比較穩妥。」
伊蘭苦笑道，「姐，你可不是表演給陛下一個人看，這百官中有的是行家，會發現其中破綻的。」
……
壽誕上的陰晦天空、連綿不斷的雨線不光讓索羅斯興致大減、更讓一個個微微縮脖的百官祈禱著慶典快些結束。桌面上的美食已經無法提起百官的興趣，倒是一杯杯酒水被不停的消耗。
「陛下，是不是將慶典移入大殿中進行？」一名顯然是太監總管之類的角色，細著嗓子向索羅斯低聲道。
索羅斯看著百官中竟然有些官員身上剛剛有些潮濕，就在微微顫抖不住的向嘴中灌著酒水。
「慶典繼續，小小雨滴都無法抵擋，他們如何能成為帝國的脊樑？！數年沒有大的戰事讓他們嬌貴了不少，讓他們清醒清醒。」索羅斯盯著席位間一名名有些狼狽的官員，冷哼道。
那名太監恭恭敬敬的應是後，緩緩退回大大的紅色地毯邊緣，繼續主持著整個慶典，「大陸舞者寧鳶，為陛下獻舞祝壽……」
隨著太監細長聲音在廣場間響起，索羅斯眉頭一皺，雖然舞者代表著真正的藝術，在大陸間地位比舞姬要高出很多，但陰晦的天空、綿綿的雨線讓他對於舞蹈再也提不起興致，心中對兩名皇子準備的壽誕禮物非常不滿意。
一身淡淡輕紗的寧鳶，走入廣場中央的紅地毯。那淡淡的輕紗在細雨中如同煙霧般朦朧，一種朦朧的美感讓廣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紅色地毯間隱隱約約的寧鳶身上。
寧鳶行於地毯上的腳步似乎很沉重，它遵循著一種神秘的節奏，它引導著眾人腦中不斷思索，思索著那種似乎清楚又似乎模糊的結果，那到底是什麼？
舞起，沒有音樂，只有寧鳶那嬌好的身體在細雨中舞動，腳下的奇異步伐在沉重中蘊含著一種堅定，似乎在追尋著什麼，在尋找著什麼。她早已融入於舞蹈之中，忘記了內心間的那縷憂慮，在腳步的帶動下，身體自然而然的舞動著。
舞動中的寧鳶，眉宇、妙目間散發著一種希望、一種渴求，廣場內眾人的心神跟隨著寧鳶的舞動，上下起伏、緩緩凝重著，他們似乎感受到了寧鳶舞步中的艱難。
細雨落下的聲音似乎小了很多，天幕間的雷鳴再未響起，連風也柔和了不少，它們似乎能夠感受到寧鳶舞步間的沉重與堅定，它們不忍去影響她。
景晨與芙麗雅從寧鳶出場後，就沒再繼續追究司空浩玄與教皇間的關係，他們的目光也再沒離開紅地毯上舞動的寧鳶。
「她很艱難，但為什麼不放棄，她那嬌弱的身體能夠支撐起什麼？」芙麗雅凝視著遠處的寧鳶，口中喃喃的道。
司空浩玄微微閉著眼睛，聲音間帶著些許飄渺，「在那個時期，人類要生存，他們不會放棄，放棄既死亡。拓荒，是他們生存下去的保障。」
就在皇宮廣場中的人們幾乎無法承受寧鳶舞姿中的那份沉重時，她腳下的舞步一變徒然輕快起來，身體在舞步的帶動下輕靈舞動，一種辛勞卻快樂的情緒感染著廣場中的人們。他們本來緊繃的心神也隨之放鬆，一種真正在付出後才能得到的快樂灌輸於人們心底。
「這種快樂，我也擁有。」景晨的注意力越來越凝聚，他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創造、勞動、生存是辛苦的，其中所凝聚出的那絲快樂總是讓人難以忘記。」
一聲炸雷突然在空中響起，它不光將廣場中人們心中升起的快樂摧毀，也令寧鳶的舞步在緩緩改變。
殺戮、血腥、悲傷、淒涼，在寧鳶舞動的身體間滲透而出，她那充滿勁力的動作已經不再像是舞動，更像是在做著某種搏鬥。人們的心再次緊張，在寧鳶的身後似乎凝聚著一種希望，人們希望寧鳶能夠守護住這種希望。
司空浩玄沒再出聲，眼睛微閉的他似乎也在感受著寧鳶舞蹈中所透出的那種毫不動搖的堅持，那是一種信仰。
芙麗雅眼神中的寧鳶似乎已經渾身浴血、搖搖欲墜，但她的舞步依舊流暢，她的身體在顫抖，但她的眼神依舊堅定。
「她是在守護，守護著希望。」芙麗雅小心翼翼的呼出口濁氣，輕輕的聲音似乎生怕打擾到遠處的寧鳶。
在廣場中的人們不管心性如何，都被寧鳶那舞動中的弱小身體感染，他們不希望寧鳶倒下，但寧鳶身體的舞動越來越慢。
一縷縷發自於人們靈魂深處的願力，向著廣場中心的紅色地毯湧去。美好，希望才剛剛建立，她不能倒下。
雙目微閉的司空浩玄，感受著一絲絲願力，徒然睜開雙眼，「你沒讓我失望，靈魂共鳴了。你有資格繼承巫的舞蹈，它不光是種藝術，更是一種意志。」
紅色地毯間自人們靈魂中散發的願力越來越強，在願力繚繞中，寧鳶腳下的舞步也在緩緩改變。
天空中一團團烏雲在緩緩消散，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烏雲照射於寧鳶身上時，人們感覺她很美。
旋轉、跳躍舞動中的寧鳶，帶著一種喜悅的氣息驅散了廣場中人們心中的陰霾。當金色的陽光再次灑遍大地，人們在寧鳶清晰的舞步間竟然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影子，感受到自己的堅持，感受到在剛才自己心中的那絲不屈。
舞步，停了，舞蹈結束了。人們感到自己的心神有些疲乏，但一種難言的喜悅滲透著他們的全身。陽光間的溫暖，很多人第一次體會到普通陽光中的那絲溫暖與希望。
「啪、啪、啪……」索羅斯緩緩拍起了手掌，皇宮廣場中百官的掌聲連在一起，長時間未停的掌聲，似乎就這麼一直持續到永遠。
索羅斯雙目微閉，似乎在回味著什麼。片刻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睜開雙眼，凝視著跪拜於紅色地毯上的寧鳶，沉聲道，「很精彩！寧鳶，你不愧為大陸兩大舞者之一。從今日起，撒克帝國只有你有資格於紅色地毯上起舞，撒克帝國的大門永遠向你開放，只要你踏入撒克境內，你的安全將由皇室直接負責。」
「謝陛下。」寧鳶自己的心神也異常激動，是的，這才是自己一直追尋的舞蹈，這才是自己要走的路。
在廣場角落的圓桌邊，芙麗雅遙望著遠處緩緩離開紅地毯的寧鳶，喃喃道，「豐收，這恐怕是最令人震撼的豐收了。」
司空浩玄微微一笑，「事實上，在人類剛剛出現於大地、在那上古時期，這種豐收隨處可見，它很簡單。」
景晨自廣場中將目光緩緩收回，歎道，「瘋子，它是很簡單。只是現在收穫的太過容易，人們再感受不到其中的那份快樂與辛勞，更不會用生命去守護它。」
「現在，豐收早已不再等於生命，但在上古時期，在那惡劣的條件下，守護豐收就等於守護生命。」
景晨神色間竟然出現了一絲迷茫，「瘋子，上古時期一定很遙遠。你說現在的人類到底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司空浩玄笑了笑，「妖怪，答案其實很清楚。在寧鳶舞步中，每一個智慧生靈都在共鳴。人們僅僅是有些迷失，但他們心和血液依舊同上古一樣。拚搏、守護、不屈、生存……也許在上古時期就深深烙印於人們的靈魂深處。」
芙麗雅的目光依舊盯在退下紅地毯，坐於席間的寧鳶身上，「浩玄，我剛才能夠感受到一種心靈間的共鳴。我想知道，如果在舞蹈第三節，沒有人去支持寧鳶，那她會？」
「會死，那是舞蹈，也不是舞蹈，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責任。」
芙麗雅微微一歎，「我想請寧鳶去趟斯特羅王國，哪裡的人們也需要一次心靈洗禮，也許叫靈魂將更為合適。」
「芙麗雅，你可以派人找寧鳶談。可你現在還沒時間關心舞蹈，我們要立刻啟程前往藍米奧帝國……」
「羅圖，你將幹什麼？」索羅斯的一聲暴喝，遠遠打斷了司空浩玄的話語。
羅圖不知什麼時候將手中的利劍，架於索羅斯的脖頸之上。一隊隊禁衛軍也將整個廣場控制，幾具不知何時倒下的屍體，散發著一縷縷血腥之氣。
依舊沉浸於寧鳶舞蹈中的百官並未出現大的躁動，他們都靜靜坐在自己的席位間，其中大部分人的眼神都移向了廣場角落，那張孤獨的圓桌上。
景晨看都懶的看一眼廣場中的變化，他向司空浩玄苦笑道，「有了寧鳶的舞蹈，篡位這齣戲碼實在讓人難以提起興趣。」
景晨微微一頓，繼續道，「瘋子，不知為什麼，我不願意今天在這皇宮中濺血，你是否能夠替我解決？我知道，這個層次的生靈無法逃脫你的掌控。」
司空浩玄笑了笑，墨綠光芒閃爍間，朦朦朧朧的手印在司空浩玄手中快速結出。以景晨的目力當然能夠看清司空浩玄指掌間的快速變化，一共九十九個奇異手印。
「放下武器，去一邊集合。」
平淡的話語自一萬餘人的靈魂中浮現，羅圖和他的三營禁衛軍身體突然不再接受意識的指揮，一件件武器被扔於地面，一名名禁衛在廣場左側整齊的站在一起。
羅圖那血紅的眼神中滿是掙扎之色，但他依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將手中利劍拋棄，行走於禁衛軍前，他能夠看到那一名名禁衛眼中浮現出的極端恐懼。
芙麗雅看著整整齊齊站於廣場一側的禁軍，心中多少感到有些荒謬，她歎息了一聲，向司空浩玄道，「你依舊在不斷的進步，這是什麼？」
「上古巫術—命令。」
司空浩玄自靈魂一層太始之境中領悟出的巫術，第一次出現於亞格大陸。
撒克帝國軍隊的反應速度是極快的，僅僅片刻時間，第一軍團已經開入撒克帝都將皇宮防務接管，整個禁衛軍系統開始遭到無情的清洗。
皇帝最為親近的軍隊叛亂，這種事情讓索羅斯心中憤怒到了極點。
皇宮廣場角落中，司空浩玄將杯中的酒液飲盡，起身向景晨與芙麗雅道，「我想我們該去藍米奧帝國了，撒克皇宮中的叛亂他們不可能一無所知，而且為了索羅斯檢閱，現今撒克邊防有些空虛了。如果我沒猜錯，藍米奧軍隊已經於邊境集結。」
芙麗雅微微一歎，「如果他們用龍騎士開路，藍米奧軍隊一旦突襲，推進的速度一定非常驚人。」
眼神慢慢幻化為白色的景晨，冷冷一笑，「那麼走吧……」
景晨還未說完，一隻似乎由白色光華凝聚而成的白鴿自天空飛入皇宮，落於芙麗雅手中。
白鴿化為光點緩緩消散後，芙麗雅臉色突然大變，「斯特羅王國突然出現一種可怕的毒素，它蔓延的速度非常快，現在已經有兩個領地數萬人感染了這種毒素。」
司空浩玄的目光越來越平靜，「特徵？」
「感染毒素的人，渾身泛著一種碧綠色，如同一塊塊鱗片。」
「天碧毒霧，是美杜莎蛇族。」
芙麗雅眉宇間出現了一絲焦急，「我必須要立刻返回。」
景晨那白色的眼神越來越冷，「你回去也沒用，天碧毒霧不是你能夠阻止的。這恐怕是萊茵特斯的手筆，他要拖住我們三人。瘋子……」
「先去斯特羅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