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並沒有說謊,對於那逆天神器『殘血刃』,他確實是有些顧忌的。但是同時,人的貪念是不分種族,不分國家,不分貴賤的,他也如同所有的修真者一樣,對於這樣的逆天神器,有著人性本能的貪慾。
所以,儘管他有點擔心那殘血刃真的能夠破了他的『魔獸滅世』,但是同時,他對自己的陣法和功力也相當自信。他相信,就算是凌浩翔祭出了『殘血刃』,就算是他練到了最高層的『穹訣』,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弱冠少年,功力尚淺,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的。
這,才是他力勸凌浩翔祭出殘血刃的真正的原因——貪婪!
撒旦的想法很好,算盤打得也很如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說,反倒激起了凌浩翔心中的傲氣。
凌浩翔本就是由那逆天之人改造過的逆天之體,體內又被那逆天尊者繫了一絲精魄,只不過是因為臨戰經驗比較少,他還不怎麼會利用這個逆天之體而已。
此時此刻,眼看著那在凌智全主持下的『九宮八卦遁』陣雖然大佔上風,誅殺了大批的魔獸,可是也有不少凌氏英烈們的魂魄被那些魔獸所吞噬。
而那撒旦,身為西方所有獸類靈魂的審判者,所能夠驅使的魔獸魂魄的數量又豈能小瞧?還是那句話,蟻多咬死象——就在剛才,凌智全已經被迫再祭出了一個『九宮八卦遁』來應付那些彷彿不要錢似的越來越多的魔獸。
聽了撒旦的話,陣中突然爆出一聲憾天震地的聲音來:「生為凌氏人,死為凌氏魂,就算是魂飛魄散,也要捍衛凌氏的尊嚴!」
凌浩翔不由聽得心神俱蕩神,再加上撒旦這一激,凌浩翔做為凌氏家主的責任感全面爆發,那經過改造的身體內的逆天因子也終於被完全地、成功地激發了出來,高昂的戰意也隨之沖天而起!
與他的心情和狀態極為不符的是,此時的凌浩翔,臉上的表情平靜得有如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紫金色的眼瞳中,無求無慾。
一個不帶有任何感**彩的聲音,自他的口中緩緩吐出:「凌氏門人何在?」
話音一落,便聽得數千個聲音轟然響應:「凌氏門人聽令!」
平靜如故的凌浩翔,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來:「魂隨神動,眾志成城!」
當凌浩翔說出『魂隨神動』的時候,那些張牙舞爪的魔獸們便發現:正在和自己拚死相鬥的對手,突然沒了?
而當『眾志成城』四個字從凌浩翔的口中吐出來的時候,那些突然在敵人的眼前消失的人形黑霧,已是在空中極華麗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極為龐大的黑色霧團,以著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迅速地圍攏在凌浩翔的周圍。
與此同時,凌浩翔輕飄飄地長身而起,衝向空中的同時,右手小軒轅劍挽個了華麗的劍花。
更為詭異的是,這個古銅色的劍花固然華麗,卻是在劍尖一閃而逝,並沒有激起任何的漣漪,那刺出的一劍,也是輕飄飄地毫不著力。
然而撒旦卻沒敢小覷這一劍。
因為他發現,原本已經被自己的話激得情緒有所波動的凌浩翔,彷彿在那一剎那間失去了存在感。
他明明能夠看到凌浩翔站在那裡,但是他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氣息。
更為詭異的是,那些凌氏亡靈,在圍攏到凌浩翔的週身以後,那沖天的怨氣,也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何況,他雖然甚為自負,並且口出狂言,然而對於聖武神獸碧凌的『誅魔術』,卻在內心深處有著本能的畏懼。
突然,撒旦心中一動,彷彿想到了什麼,忙厲喝一聲:「魔獸歸位!」
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他心中一動的同時,那凌浩翔搶先一步,大喝一聲:「搖光噬魔——去!」
於是,那凌氏英烈所化成的黑色霧團,於瞬間爆出一股浩大的,讓天地為之變色的黑色濃霧,分別射向凌浩翔全身大大小小共三百四十個穴位,一閃而入。
撒旦的話音未落,那些原本已經沒入凌浩翔體內的團色濃霧,又各自從他週身各穴激射而出,有如天女散花一般,瞬間便佈滿了整個的空間。
饒是撒旦的反應夠快,那些魔獸們在聽到撒旦的聲音之後已是迅疾撤離,然而還是有為數不少的魔獸沒有反應過來,被那些黑色濃霧沾上了身。
於是,空間中,一聲又一聲急促而又短暫的慘叫聲頻頻響起。
大片大片的黑色濃霧,玩命似地吞噬著那些沒有撤離的魔獸——那些在撒旦厲喝之前沒有來得及撤離的魔獸,在黑霧從凌浩翔的體內激射而出之後,就於瞬間失去了行動的意識和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被那黑霧吞噬。然後,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沒入黑暗中!
撒旦大急之下復又大怒,剛要開口,突聽凌浩翔仰天發出一聲清朗的長嘯來,週身突然爆出一股極為明亮的紫色烈焰,『錚——』地一聲,手中小軒轅劍發出一聲巨大的錚鳴聲,那急促而又凌厲的音波,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向著四面八方激湧而出。
詭異的是,那古銅色的音波,有如實質,彷彿能夠看到那隱隱約約的波紋一般。
於是,奇異的景象出現了:整個空間,在那錚鳴聲的帶動下,彷彿扭曲了起來,到處都是隱約可聞、隱約可見的大股大股的音波,彷彿一顆巨大的隕石掉進了大海,爆炸似地傳播起來,激起層層的波浪。
撒旦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些早就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的魔獸,雙手一圈,大喝一聲:「魔音噬魂——破!」
一片灼熱的、彷彿血一般赤紅的波紋,在空間裡滾雷似的接連響起,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雷霆聲,迎上凌浩翔的古劍所發出的音波。
『錚——轟隆——』兩股音波相撞,在空間中展開了激烈的碰撞,不可避免地發出陣陣可怕而詭異的尖嘯。
空間再一次扭曲,漫天都是橫七豎八、形狀怪異、聲音刺耳的音波,糾纏著,嘶吼著,被困的魔獸們不堪其苦,發出了一聲又一聲淒烈的吼叫。
看到那些凌氏亡靈在『魔音噬魂』的影響下僅僅只是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就繼續若無其事地吞噬著魔獸,撒旦眉頭微皺,恍然大悟:『魂隨神動,眾志成城』——這就是說,這些凌氏亡靈已經和凌浩翔神魂合一,只要凌浩翔不死,那些亡靈就不會受到魔音噬魂的影響!
撒旦突然朗聲長誦起來:「你投靠在我的翅膀下,當我回轉,一宿雖有哭泣,早晨必歡呼喜樂。我坐著為王,垂聽你的呼求,直到永遠。無論這個世界多麼動盪,你的環境多麼無奈。你要讓自己仰望我,因我擁有你生命的答案,因我擁有這世界的答案,我正坐在寶座上,垂聽你的呼求。來吧,我的孩子;毀滅吧,這世界。」
隨著撒旦的吟誦,凌浩翔的身子突然劇烈地晃動了起來,他的心神彷彿受到了那聲音的控制,不由自主地,他垂下了劍尖,看向傳來聲音的方向的眼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渴望。
撒旦的聲音繼續在空間響徹著:「來吧,我的孩子,你將與我相會,毫無憂患;來吧,我的孩子,我將主導你的生命,讓你的心中不再有遺憾;來吧,我的孩子,讓這世界從此毀滅,讓這世界成為你的世界。來吧,孩子。」
這聲音彷彿具有極為強大的穿透力,也有著極為強大的誘惑。
凌浩翔不由得有些癡了:毫無憂患嗎?不再有遺憾嗎?
凌浩翔彷彿看到:在一間佈置極為簡單的平房中,雪凝那清秀的身影在穿梭著,間或會回頭給他一個清淺卻又溫暖的笑容。而蔣碧涵則帶著滿臉嬌憨的笑,依在他的懷裡,拉著他的手喋喋不休地向他訴說著她認為有趣的,然而在他看來卻是極為幼稚的事情。而他,時而寵溺地撫摸一下蔣碧涵那柔順的長髮,時而把溫柔的目光投向雪凝那忙碌的背影。
接著,鏡頭一轉,一個樸素的,然而卻又極為靈動的中年婦女,帶著溫柔慈祥的笑容,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落座,親切地看著他,親切地喊道:「璽兒。」——正是在他少年時,為了保護他而在地震中死去,並把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給他充飢的養母溫晴。
「娘?怎麼會是你?」凌浩翔不由得失聲驚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在他的潛意識中,他還是記得,他那慈祥的娘親,為了給他留下一絲活命的機會,已經離去了。
溫晴慈祥的看著他,慈祥地笑道:「傻璽兒,說什麼呢?娘回來了,你不開心嗎?」
這時候的凌浩翔,彷彿已經忘記了溫晴已經死了的事實,帶著滿臉開心的笑容,回道:「我當然開心了,娘,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當然不走了,娘怎麼捨得丟下你呢。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
「當然好了,娘。只要你不走,你說什麼都好。」不知什麼時候,凌浩翔已經坐到了溫晴的身邊,像小時候一樣,把自己依進了娘的懷中,開心地笑著。
凌浩翔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陷入幻境的時候,他週身那紫金色的烈焰已經急速地黯淡了下去,周圍那些神魂俱繫於他的凌氏亡靈,吞噬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了下來。而一些功力比較淺的凌氏先烈的英魂,也隨著凌浩翔幻境的產生,陷入了對生前憾事的回憶之中。
於是,那些原本被凌氏英魂所困的魔獸,也因了這個幻境,開始有所意識,有的魔獸,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撒旦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們合一,敬拜屈膝,寶座在這地;你們的國家,單單敬拜我撒旦,這是你的禱告,這是你的呼求;尊貴榮耀,全歸於我,不分族群,不分國家,放下世界的冠冕,單單為我發光;舉起勝利的旌旗,這世代為我興起。」
凌浩翔彷彿從幻境中清醒了過來一般,眼中放出熾熱的光芒來,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口中不由自主地也合著撒旦的聲音,開始吟唱了起來:「轉化我的心,轉化我的生命,只要你願意,我將尋求你的旨意,來到這黑暗的地方;我抬起頭來,向你獻上我無盡的敬拜,敬畏於你座前,尊貴屬於你,我將奉上我的家族,奉上我的國家,奉上我所有的一切,敬拜於你,臣服於你。」
看著凌浩翔那已經邁開的腳步,撒旦再一次唱道:「在我的面前,謙卑屈膝;在我的腳前,聆聽我的旨意。放下一切掛慮,完全相信,完全交託,獻上你的一切,毫無保留地敬拜於我。」
凌浩翔的眼神已經變得迷離了起來:「撒旦,你是全能的真神,這世界將由你來掌控,世上萬物,都會毀滅,唯有你,撒旦,你永遠不會改變,所有榮耀,全都歸於你。我將來到你的國度,聆聽你的旨意,完全相信,完全交託,向你獻上我的一切,毫無保留地敬拜於你。」
撒旦的口中,發出一聲桀桀的怪笑來:「這萬惡的亡靈,膽敢挑釁我的尊嚴,我將賜予你榮耀,代我征戰,全數進行殲滅。去吧,我的孩子,為了你心中的真神,放手去殲滅他們吧!」
一股爆戾的氣息,自凌浩翔的眼中升起,紫金色的雙瞳,冷冷地掃過他週身那些已經因了他的緣故而變得毫無殺戮之心的凌氏先烈的亡靈,重新舉起了手中那與聖道之劍同出一脈的上古神器小軒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