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凌雨,凌浩翔手中把玩著那顆奇特的子彈,把自己陷進沙發的深處,閉上眼睛,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凌天豪雖然對這顆子彈的主人極為好奇,然而他還是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只是又隱身於黑暗中,靜靜地守護著沉思中的凌浩翔。
良久過後,凌浩翔睜開眼睛,沉重地歎了口氣:「大伯,陪我聊一聊,好嗎?」
凌天豪明白,凌浩翔此時心中的壓力極大。當下依言現身,在凌浩翔的示意下,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
溫情而又心疼地沖凌浩翔笑了一下,凌天豪打破了沉默:「壓力很大?」
「嗯。」凌浩翔歎了口氣,「有時候想想,這世界真不公平。如果生在普通人家,我現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像一般的大學男生那樣,課餘時間打打籃球,泡泡女生。心情不爽了找人打一架,哪怕是打得頭破血流,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不行啊,我是凌氏後人,還是凌氏家族天命所定的家主,這就注定了我只能遠離那種日子。每天算計著怎樣復興自己的家族,算計著怎樣讓凌氏重新成為華聖國的護衛。
「與此同時,還要整天擔心自己被人暗殺,擔心自己的親人朋友會受自己的連累。女朋友稍微晚回家一點,就要擔心她是不是被奸人擄走了。
「說真的大伯,做林懷璽的日子,雖然很艱難,常常被人欺負,可是現在想想,那十五年,居然是我最快樂的十五年。從知道自己是凌浩翔以後,那樣的幸福日子,就再也回不來了。」
凌天豪笑道:「這是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人都是這樣的,不管是入了什麼城,都是一樣。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你羨慕他們,可是誰又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凌浩翔也笑了:「是啊,人就是這樣的,總是認為別人比自己幸福。」深深地看著凌天豪,彷彿怕驚到什麼一般,凌浩翔輕輕地開了口:「大伯,跟我說說你的家庭吧,我還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方面的事情。」
凌天豪苦澀地笑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結婚不到一年,就離開家去英國了。
「而在我離開家一個星期以後和妻子通電話的時候,她在電話中很欣喜地告訴我說她懷孕了。
「我還記得,那天在電話中,她讓我給孩子起名字,我說如果是男孩,就叫凌風,女孩就叫凌雨。
「當時她開玩笑地說,如果是雙胞胎呢?我回答說,如果是雙胞胎的話,不管是男是女,大的叫凌風,小的叫凌雨,取『風雨同舟』之意。
「那時候,我們基本上保持每星期通一次電話,八個月以後,我妻子在電話中告訴我說,孩子出生了,早產,是男孩,按照我起的名字,叫凌風。
「可是奇怪的是,我從她的口氣中,聽不到一點為人母的欣喜,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而且是大事。只不過,她這個人,生性賢淑,又知道我當時一個人在英國對付聖徒和血族,為了不讓我分心,所以她不可能告訴我的。
「我再三用言語試探,可她就是不鬆口,只是說因為身體不好,孩子早產,所以很累。
「但是我對她太瞭解了,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無論如何都會強迫自己讓我聽起來很精神,很開心的,更何況,早產算什麼?只要母子平安就是福啊。
「無奈之下,我就給天放打了個電話,直言不諱地問他我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告訴他說,我知道家裡肯定發生了很大的事情,我現在沒辦法趕回去。我說你也知道,我的任務很危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如果不告訴我實情,我會掛心家裡,萬一在戰鬥中分心的話,是會害死人的。
「當時,天放並不知道我『鬼魅』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我去執行什麼任務。但是他也明白,一定有九死一生的任務。他也知道我說的是實情。所以猶豫了很久之後,終於對我說了實話。
「原本妻子懷的是雙胞胎,只是她從來沒有告訴我,是想等孩子生下來以後給我一個驚喜的。
「而早產的原因,是因為其中一個胎兒先天不足,在娘胎吸收的營養很少,臍帶也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半,如果不趕緊生的話,就會窒息而死,甚至於母親和另外一個胎兒也會有危險。
「雖然是剖腹產,可生下來以後,那個小的還是小臉憋得通紅,被送到保溫箱也沒活下來,二十六個小時以後,搶救無效死亡。
「我那賢惠的妻子,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只說了一句話就暈了過去。她說:『幸虧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天豪我懷的是雙胞胎!』
「你可以想像我當時的心情有多麼糟糕,但是我沒法回家,因為那時候剛好跟『圓桌騎士』約好了幾天以後決鬥。
「甚至於,我不能讓妻子為我擔心,所以我甚至不能在電話中為了失子之痛而安慰她!
「而我,直到她失蹤,都沒有機會在她身邊給她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話語。」
說到這裡,凌天豪虎目中已是閃爍著星光點點,凌浩翔也不禁動容,表情顯得淒愴起來,長長地吐了口氣,凌天豪接著說道,「所以嚴格來說,我有兩個兒子,有兩個從沒見過面的兒子!」
深深地注視著這個為了凌氏,為了華聖國付出了大半生的老人,凌浩翔緩緩開口:「大伯,我想,這個凌雨,也許真跟你有什麼關係。」
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凌天豪說道:「不會的。我那天聽到他叫凌雨,想起了我那可憐的妻子和沒見過面的兩個兒子。於是在讓雪凝裝做被讀心術所控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讓她用了這個名字。
「但是他不可能跟我有什麼關係,首先年齡就不對。你別忘了,他們到英國的時候,這個凌雨還在襁褓中,而那個時候,我的兒子已經一歲兩個月了。」
舉起手中那顆子彈,凌浩翔笑道:「您知道這顆子彈是誰讓他帶給我的嗎?」
凌天豪不由一愣:「不是那個神秘的陳先生嗎?」
「沒錯,是陳先生。」凌浩翔輕輕地點了點頭,「大伯,你想一想,當時那個陳先生發現你以後,並沒有傷你半分,只是把你震出結界,這一點足以說明他對我們,最起碼是對你並無惡意。
「而他把你震出結界的地方,則是你以黎復光的身份執教的天都市一中——這說明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你的身份,最起碼知道黎復光就是凌天豪。而那時,你安排的那個『黎復光』,遠在荷蘭度假。這世上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人,並沒有幾個。」
凌天豪微皺眉頭:「你想告訴我什麼?陳先生,也是我凌氏的人嗎?」
凌浩翔沒有答話,只是左手輕撫儲物扳指,只聽『嘩啦』一聲,凌天豪定睛看時,他面前的茶几上,已是出現了一大堆子彈,赫然便與凌浩翔手中的那顆一模一樣。
凌天豪愕然抬頭:「這是……」
「您還記得七爺爺送了我一把『幻影冰凍魔法槍』嗎?這就是那把槍專用的子彈!全世界,只有他才能夠造得出來;全世界,也只有他的手中才能夠有這樣的子彈。您以為,以他老人家的本事,別人能夠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拿到這樣的子彈嗎?」
凌天豪又是大愕:「你不會是要告訴我說,陳先生,就是七老爺吧?」
凌浩翔點了點頭:「很有可能。不過,最大的可能是,他是七爺爺的人——畢竟當時你跟蹤凌雨到結界的時候,七爺爺跟我們在一起,而你聽到了那個陳先生的聲音。不過,也不排除結界內是他分身的可能性。
「在這個時候,七爺爺讓凌雨來找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他又不告訴我們他讓凌雨來的目的,卻說我知道他的來意。我想,他一定知道凌雨的身世!」
凌天豪眉頭微皺:「凌雨的身世,跟我有關?」
歎了口氣,凌浩翔揉了揉額頭:「不知道,我只是猜的。畢竟凌雨這個名字,只有你印象最深。算了,不想它了。對了大伯,還有件事,我差點忘記了。『華夏之魂』的羅豪,您聽過嗎?」
不等凌浩翔說出羅豪的經歷,凌天豪已是笑了:「羅豪是我的徒弟——確切地說,他是我的接班人!」
「哦?」凌浩翔不由一愣,眉毛微挑,「接班人?怎麼說?」
凌天豪深情地看著凌浩翔,含笑開口:「羅豪,原名凌青鋒,是凌氏家主第五任貼身保鏢——也就是戰神白起的第五代貼身侍衛『鬼魅』!」
凌浩翔的目光『霍』地一跳:『鬼魅』是何等特殊的一個存在,怎麼可能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有兩個真身存在?
凌天豪是何等樣人?凌浩翔心中的疑惑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當下勉強一笑,眼眶略顯濕潤:「你猜的沒錯。」
凌浩翔一愣:「什麼?」
凌天豪緩慢而又平靜地開口:「我說,你猜得沒錯。『鬼魅』要是同時在同一時間出現,就只有一個可能:交接!」
凌浩翔心中驀地一緊:「什麼?」
「是的,交接!能夠發現或者說找到『鬼魅』的人,只能是家主或者是前任『鬼魅』,其他人根本就發現不了他的特異之處。
「我是老爺子找到的,而青鋒,則是我發現的。在他有能力成為『鬼魅』的那一刻,就是我離開的那一刻。所以說,兩任『鬼魅』同時現世,唯一的可能就是交接!」
緊緊地盯著凌天豪,凌浩翔的聲音已是變得有些哽咽起來:「大伯……」
勉強衝他笑了笑,凌天豪接著說道:「你放心,浩兒,青鋒現在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異能者,他做為『鬼魅』的潛能還沒有發揮,我也沒有那麼短命。第三代『鬼魅』七十歲的時候才為國捐軀,我也不會那麼短命的。所以,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一起戰鬥。」
強忍心中的悲哀,凌浩翔含笑點頭:「嗯,是的,我們有的是時間。」
看到凌浩翔真情流露,凌天豪很聰明地轉了話題:「對了浩兒,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從即墨幽翼的靈魂中搜索到了什麼,讓即墨幽嵐不得不答應聽命於我們?」
凌浩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努力地平靜了一下心情,歎了一口氣:「說出來,真讓人難以置信。
「幾百年以來,三足鼎立的局面從沒人敢打破。也許正是古語所說分久必合吧,到了我們這一代掌權人,居然是人人都有了想法。」
原來,九年前,即墨幽翼還不是幫主的時候,文星輝便通過炫舞夜找上了這兄妹二人,商談合作事宜,打算剷除四大世家,然後二者在華聖國分而治之。而即墨幽翼兄妹二人正好也有這種想法,當即一拍即合。
不想回去之後,卻遭到了他們父母的強烈反對,認為這樣做太草率。而即墨幽翼一直對父母霸著幫主的位子不交給他心生不滿,於是他們之間便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俗話說可吵無好口,他的父親一氣之下,揮手給了他一巴掌。而這一巴掌,卻讓即墨幽翼惱羞成怒,多年以來積累下來的怒氣如熾般地高漲起來——衝動之下,他居然趁父親不注意的時候,用隨手攜帶的一把軍刺,深深地刺入了父親的頸動脈——那是號稱『放血王』的三稜軍刺,不到五秒鐘的時間,父親就飲血而亡!
而一旁的母親已經看呆了,反應過來以後,張口就欲喊人。
已經被父親的血液刺激得眼色赤紅的即墨幽翼身子一晃,已是逼到了母親身前,一道血柱又一次狂噴而出,母親也倒在了血泊中。
片刻之後,冷靜下來的即墨幽翼嚇出了一身冷汗:幫裡的骨幹,全都是父親一手栽培起來的親信,如果讓他們知道他殺了父母,一定會活剝了他的。
幸好,這是晚上,是在自己家裡,沒人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談話。
驚嚇過後,他想到了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智商高達260的即墨幽嵐。於是打電話把她叫回家——她與他一樣,有著強烈的野心和**,對父母不放權給他的行為也是極為不滿,一直憧憬著等他接了幫主之後,自己做軍師,兄妹二人一起聯手打天下!
然而看到這一幕,即墨幽嵐也嚇壞了。
本能地,她就想打電話給尚在人世的爺爺奶奶!
即墨幽翼一把拉住了她,奸笑著開了口:「你敢把這事告訴其他任何人,我就把你下春藥強姦我的事情捅出去——要死大家一塊死!」
即墨幽嵐一下子就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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