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地拉著凌浩翔的衣袖,蔣碧涵倔強地閉著嘴不說話,清媚如煙的雙眼中蓄滿了淚水,看得眾人心疼不已。
凌浩翔硬起心腸,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向顧梓勳和袁沛交待事宜:「雖說如此,可是那即墨幽翼兄妹絕不會心甘情願地為我所用,你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防著他們再出什麼妖蛾子。有必要的話,可以給他們來個下馬威。」
二人點頭答應,爽直的顧梓勳心裡是藏不住話的,不由有點疑惑地問道:「為什麼要把黑契約交給我們而不是其他人?」
凌浩翔笑:「怎麼?你不願意?那就讓阿沛一個人做天都市的地下老大好了。」
顧梓勳急了:「靠,你小子敢……」看到父親瞪過來的眼睛,不由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家主,我不是不願意,只是覺得奇怪。」
凌浩翔哈哈大笑,沖凌天朝說道:「二伯,我們兄弟三人玩鬧已經習慣了,稱呼上還有說話語氣什麼的,您就不要介意了吧。更何況,拋開我們以前的交情不談,您是我二伯,他是您的兒子,我還得叫他一聲堂兄呢,兄弟之間,沒必要計較這些的。再說了,讓他嚴肅而認真地叫我一聲家主,我也不習慣。」
凌天朝也笑了:「好吧,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我就不管了。」隨即又瞪了一眼聽到這話喜形於色的顧梓勳(天知道,每次在說正經事的時候,讓他不把凌浩翔叫小林子而改口叫家主,有多彆扭),「哪怕就是兄弟,你小子也不能太過分了,張口閉口就是髒話。別以為浩兒說了這話你就有了尚方寶劍,那天我心情不好了一樣收拾你,我還是你爹呢。」
顧梓勳笑容一僵,一張臉頓時就垮了下來:「我就說吧,我小時候的理想永遠都不會錯。」
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東野夏天,依然喜歡跟顧梓勳打嘴仗,看到他吃憋,心裡極其爽快,聞言壞笑一聲:「顧少爺偉大的理想是什麼啊?說出來聽聽,好讓大家樂呵樂呵。」
看了凌天朝一眼,顧梓勳吐了吐舌頭:「我小時候最大的理想,就是長大了能當爹。」
眾人不由大樂,凌天朝也不由笑罵他沒出息。
東野夏天笑得幾乎打跌:「顧少果然是人中之龍啊,小小年紀就在那麼偉大的理想,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笑鬧過後,凌浩翔接著說道:「黑契約是黑幫組織沒錯,但是管理黑幫其實跟管理軍隊是一樣的,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只崇拜強者,也只賓服強者。
「而黑契約中,全都是普通武者,如果異能者或者是修真者去領導他們,他們一定不會服氣。因為無論你如何強大,他們也只會認為,你是佔了這方面的便宜,而不是真正的強大。所以,阿勳阿沛,你們是最好的選擇。
「以阿勳的武功,加上阿沛的腦子,你們倆聯手,我相信,一定會讓這個強大的地下王國真正的臣服於你們的。」
袁沛微微一笑,顧梓勳卻是洩了氣一般地嘟嚷道:「搞半天,是讓我做打手啊,我還以為你真讓我做『黑澀會』老大呢。」
只要有東野夏天在,他就一定不會放過取笑顧梓勳的機會:「那也沒辦法啊,誰讓你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呢。」
顧梓勳眼睛一瞪,剛要反駁,凌浩翔已是笑著接口:「對於黑幫來說,本就是打出來的太平,打出來的天下,你要不做打手,怎麼可能讓他們心服口服?你跟阿沛兩個人,自小培養出來的默契,比一般的雙胞胎之間感應還靈敏。你做他的打手,他做你的軍師,二人聯手,絕對可以橫掃黑契約。怎麼,你不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
顧梓勳豪爽地一笑:「小林子,你別激哥哥,激將法對阿沛沒用,對我可是有用,哥哥還真就吃這一套。你放心地去吧,等你從印尼回來,哥哥交給你一個跟東野夏天這條孫子一樣忠心的黑契約。」
「你大爺的,你才是論『條』說的。」東野夏天笑罵道。
眾人不由又是大樂。
轉過頭,凌浩翔沖東野夏天笑道:「夏天,黑契約是黑幫組織,有些事情不好出面,就得麻煩你了。」
東野夏天點了點頭:「我明白。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爸今天下午跟我談話了,他告訴我說,他準備把東野世家所有事務全部交給我作主。下個月一號,也就是三天以後,他會召開家族會議公佈這個決定。」
凌浩翔笑道:「恭喜你。」
東野夏天哈哈而笑:「同喜同喜。」
顧梓勳壞笑道:「孫子誒,爺爺也要恭喜你啊,在東野叔叔的眼中,你的毛終於長齊了。」
笑聲中,東野夏天罵道:「你小子什麼時候不尿床了,什麼時候再來跟我說這話吧。」看了凌天朝一眼,做作地歎了口氣,「天朝叔叔啊,你說你要是不在這裡多好啊。有你在,我都不敢罵這小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掃到您老人家。」
凌天朝也笑了:「我早就說過了,你們說話,與我無關。可是你這一提醒啊,我就會覺得你是在罵我了。畢竟我是他爹,他是我兒子對不?」
凌浩翔突然心中一動,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瞬間浮上腦海:凌天朝是正宗的凌氏門人,顧梓勳做為他兒子,自然也是正宗的凌氏血統,為什麼一點異能都沒有?而且,顧梓勳武功雖好,對凌氏武功卻是一竅不通,凌天朝為什麼沒有教他?
這樣想著,然而他也明白,此時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看眾人笑聲漸住,方才對東野夏天說道:「話雖如此,不過你遇事還是多請教東野叔叔的好。特別是在黑契約這件事上,他畢竟是公安局長,跟黑幫組織打交道的機會比別人要多,經驗也比別人豐富。」
「嗯,我明白。」東野夏天點頭答應。
「另外,從『華夏之魂』基地出來以後,我跟西陵大哥通了個電話,他會坐明天下午的航班回來,天都市,我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啊?西陵老大要回來?」東野夏天先是一喜,繼而臉色一垮,「完蛋了,我的苦日子又要來了。」
凌浩翔不由失笑:「你好歹也是堂堂東野世家的門主了,怎麼這麼怕西陵大哥?四大世家,可一向是以東野世家為首的啊。」
東野夏天孩子氣地撇了撇嘴:「正事是以東野世家為首沒錯。可是平常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舞,阿睿哥,一向是以西陵老大馬首是瞻的,他說的話,誰敢不聽啊。那傢伙太正經了,有他在,我還混個屁啊。」
顧梓勳壞笑:「你已經有小舞了,還想出去鬼混嗎?」
東野夏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你。」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蔣碧涵終於忍不住了,怯怯地扯了扯凌浩翔的袖子,淚水漣漣地看著他,倔強地舊話重提:「壞人,我要跟你一起去。」
凌浩翔溫柔地看著她:「涵兒,你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明白?我這一走,只要在印尼鬧出一點動靜來,幾乎所有關注凌氏的人都會明白,那些所謂的『高價聘請的傭兵』全都是我凌氏的人。
「東魔同盟一定會伺機而動,松下集團的那些殺手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因為只要他們在國內動起手來,只要他們得手,我在印尼就會受以牽制,就不會壞了他們的好事。而一旦顧家武館出了事,他們就能以此為要挾,甚至於拿武館的人做人質。到時候,我回來還是不回來?
「所以,你和銀兒的任務是最重要的,你們要保護顧家武館的人不受傷害,如果你們也跟我去了,爹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僅僅只有二伯一個人,如何對付那些異能和修真高手?你別忘了,松下家,還有柳生雄男在!除了你和銀兒,沒人能夠對付得了他,你明白嗎?」
蔣碧涵猶豫著開了口:「不是還有西陵和夏天嗎?而且,四大世家都在天都市啊,他們不可以嗎?」
凌浩翔頭疼地歎了口氣:「涵兒,他們有他們的事情要做。並不是只要毀了顧家武館就算是把五大家族給打垮的,我不能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家人而讓他們有機會去肆虐其他老百姓不是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只能讓你來保護咱們的家人,不是嗎?」
蔣碧涵咬了咬嘴唇,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清媚如煙的大眼中滿是委屈:「可是,我不要跟你分開!」
凌浩翔在心中無力地歎了口氣,剛要說話,凌天豪突然開口:「噤聲,有人接近武館。」
人影一晃,凌天豪已是從室內消失;幽靈雪凝則下意識地站到了凌浩翔的身後:雖然在這種情況下,絕不可能有人能夠接近凌浩翔。然而對於幽靈來說,當意外或者說危險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凌浩翔,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反應!
眾人不由一愣: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凌智全所設計的那個密室,根本不用擔心外面會聽到裡面所發出的任何聲音——只是,凌天豪在這個環境中,居然能夠發現有人接近,這份功力,卻是讓除凌浩翔以外的眾人大為駭然——凌天放和凌天朝即便是已經知道了凌天豪『鬼魅』的真實身份,然而對他真正的實力卻並不清楚!
片刻之後,『啵』地一聲輕響,凌天豪再次出現,臉上的表情極為詫異:「浩兒,有人要見你。」
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凌浩翔不禁皺眉:「這麼晚了,是誰?」
凌天豪一字一句地開了口:「以前冒充你的那個少年——凌雨!」
…………
深深地看著眼前神態悠閒的少年,凌雨心中不由感慨萬端:從去年三月份開始,直到半個月以前,他們都一直是好朋友——最起碼,在自己的心中是這樣的,因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冒充的人,居然就是這個在自己的心中最值得當兄弟當朋友來看的窮小子。
誰知風雲突變,一句話的功夫,兩人的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搖身一變成為自己十七年以來一直引以為傲的凌氏家主,而自己,卻淪落成為一隻喪家之犬般,跟在那伊莎親王的身邊,惶惶不可終日。
十一號那天,他從掛牌儀式的現場逃離,在空間結界中發現陳先生與他聯繫的空間通道是打開的,所以他逕自去找陳先生。
陳先生的貼身保鏢帶他去見陳先生,在室外,那沒有露面的陳先生發現居然有人跟蹤自己,而那個人的跟蹤之術如此高明,居然連在他心中除陳先生以外無所不能的華先生也沒發現,他心中不由駭然。
進去以後,他剛要告訴陳先生所發生的事情,卻發現室內那寬大的液晶電視上,正在放映的,便是衛星電視直播的凌氏掛牌儀式的現場。
他便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陳先生的身後,和他一起觀看現場直播。
儀式結束以後,陳先生關掉電視,感歎道:「凌氏家主,天命所定,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夠冒充的。」
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發:「坐吧。小雨,你不用有思想壓力。有四大世家在,即就是沒有這個正主的出現,『家主歸位』這一關,你也過不了。
「我以前只是聽過這個傳說,想不到它真的是存在的。嗯?」突地,那陳先生怔了一下,「你身上的那股精氣,是怎麼回事?」
他連忙又把軒轅可馨的事情說了一遍,陳先生只是靜靜地聽著,等到他說完以後,陳先生突然哈哈大笑:「天意!這真的是天意啊!小雨,你回去吧,有事情我會讓人聯繫你的,記得,千萬不能讓那女人起疑心。」
而他當天回到伊莎親王身邊以後發生的事情,他也沒辦法向陳先生報告:想到那個自稱有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弟弟的少年——儘管當時就知道了他是安格斯所在狼族的狼王,然而他還是被震動了:自己真的有哥哥嗎?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嗎?還有,火霹靂凌天豪,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
他急於想知道答案,然而那陳先生在他離開以後就切斷了跟他聯繫的空間通道,儘管他一再地發出請求見面的信號,那陳先生和他的人,卻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消息。
安格斯叔叔於第二天就離開了,只留下他跟那兩個女血族單獨相處。
伊莎親王倒還罷了,那個伊洛,卻是讓他大為頭疼:他不是不知道伊洛對他的情意,然而不知為何,儘管他是由伊莎親王養大的,從小就生活在血族的包圍中,他對血族卻是極為反感。
想到如果一旦接受了伊洛成為自己的女人,想到一旦他們在歡愛的時候那伊洛會一時興起露出她那尖利的獠牙,他就覺得自己有種想嘔吐的衝動。
這半個月的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渡過的。腦海中滿是被欺騙,被利用的想法,心中充滿了怨恨:對伊莎親王的怨恨,還有對陳先生的怨恨!
終於,在這種怨恨中,他於今天中午,接到了陳先生要見他的消息!
…………
看著凌雨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樣子,凌浩翔突然笑了:「我應該叫你什麼呢?叫你浩翔同學,還是叫你凌雨?」
深深地吸了口氣,凌雨定了定心神,笑著接口:「叫我凌雨吧,我本來就不是凌浩翔。」
凌浩翔點了點頭,感慨萬端:「想不到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也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更想不到,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
凌雨笑道:「我倒是想過我們肯定會有見面的機會,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會放過我們的。我曾無數次地想過我們會在怎樣的情況下見面,見面以後會說什麼。只是,任憑我想像過上萬種可能,在今天中午之前,我也根本想不到我們今天會見面,並且,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面。而且,是我主動來找你。」
凌浩翔眼中精光一閃,臉上卻依然溫和如故:「哦?這麼說你來找我,是臨時起意?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伊莎親王的主意?抑或是,陳先生的授意?」
凌雨目光一跳:凌浩翔知道他叫凌雨不足為奇,安格斯既然認了那自稱凌風的少年為王,自然也就知道他的名字叫凌雨了,只是:「你竟然知道陳先生?想必那天在空間跟蹤我的人,是你的人了?」
凌浩翔笑著點了點頭:「沒錯!」
深深地看著凌浩翔,凌雨緩緩開口:「在我說明我的來意之前,能讓我見見凌天豪前輩嗎?」
縱是凌浩翔再聰明,也不明白凌雨要見凌天豪的目的何在。
不過他什麼也沒問,只點了點頭。
幾乎只是一息之後,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做為貼身保護凌氏家主的『鬼魅』,凌天豪自然不可能離開他身邊方圓一米的距離,所以他剛才本就隱身在室內,聽那凌雨要見自己,凌浩翔點頭之後,他便晃身到了門外——除了凌氏家主嫡系血親之外,『鬼魅』這個身份,是不可能讓外人發覺的!
因為有外人在,所以凌天豪很恭敬地對凌浩翔執家禮:「家主,您叫我?」
凌浩翔笑著點了點頭:「大伯,凌雨先生想要見你。」
再看那凌雨,早就已經在凌天豪進來的時候站起身來,靜靜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凌天豪極為禮貌地沖凌雨一笑:「凌雨先生,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此時,凌雨注視著凌天豪的目光,已是變得有些熱切起來:「凌前輩,您有兒子嗎?」
凌天豪一愣,繼而心中一陣疼痛:他的妻兒,在十七年前凌氏滅門慘案之後不久,就在日本東京失蹤了。以他『東方死神』的能力,這十幾年以來,也找不到關於他們的任何線索。
一時之間,他沒反應過來凌雨這話的意思,只沉重地點了點頭:「有的,只是,我已經有十七年沒有他們母子的消息了。」
凌雨的目光更加熱切了:「凌前輩,您兒子,是叫凌風嗎?」
凌天豪不由一愣:「你怎麼知道?」
凌雨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十七年前,你還有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您當時對您妻子說,不管生男生女,都叫凌雨,加上您的兒子凌風,名字合進來,就是『風雨同舟』之意,對嗎?」
凌天豪臉上的顏色已經變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由暗中失笑:想起來了,這是他那天知道了凌雨的真名以後教雪凝的話,想不到這凌雨居然真的當真了。(詳見第二五二章:《無魂無魄無骨之人》)
凌天豪緊緊盯著凌雨的雙眼,什麼話也沒有說,只在神識中問凌浩翔道:「怎麼辦?要不要將錯就錯?」
凌浩翔此時也想到了凌雨說這些話的原因:那天回來以後,雪凝就把當時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給他聽了。
大腦高速地運轉著,凌浩翔含笑開口:「這麼看來,凌雨先生並不是來找我的,而是來找我大伯的,對嗎?」
凌天豪雖然沒有回答,然而他的表情卻讓凌雨認定:自己那天聽到的話都是真的!凌天豪真的有兩個兒子,而他那個沒見過面的,當時還沒出生的兒子,真的是叫凌雨!
那麼,自己真的是他的兒子嗎?
聽了凌浩翔的話,凌雨沖凌天豪深深地鞠了個躬:「多謝天豪前輩,我沒有問題了。」
轉過身來,面對凌浩翔的時候,凌雨的表情已經平靜了下來:「想見天豪前輩,只是我的一個心願,多謝凌家主成全。
「我今天來見凌家主,是陳先生派我來的。我給伊莎親王和伊洛的水中下了陳先生給我的特效安眠藥——那是專門針對血族的安眠藥,所以她們並不知道我來這裡。」
說著,自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來遞給凌浩翔:「陳先生說,凌家主見了這個,自然會知道我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