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翔說出這話,這即墨幽翼兄妹二人怎麼可能就這樣走出去?
二人互望一眼,那即墨幽翼返身回到凌浩翔面前,即墨幽嵐卻快步跨到客廳門口往外看去:院子裡空無一人,只隱隱約約地傳來說話聲。
一切都極為平靜,極為符合他們對顧家武館作息時間的瞭解:晚上十點到十二點,館主會把所有人都集中到練武大廳,針對當天的訓練中發現的情況及個人不足之處進行分析和糾正。
然而她並不敢掉以輕心:他們雖然並不把顧家武館看在眼中,然而對於凌氏,還是相當顧忌的。
雖然目前在顧家的人並不多,然而畢竟凌氏的人,都是修真與異能人士。這就注定了一旦發生正面衝突,他們絕對是會吃虧的——做為一個普通人,哪怕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鬥得過特異功能——當然,槍械除外!
更何況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顧家武館能夠在天都市屹立幾十年而不倒,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如果凌浩翔不是凌氏第十一代家主,誰又能想到,顧家武館,居然也是凌氏的產業。
誰又能想到,那看起來老實本分得有如一個鄉下人的顧館主,居然是當年威震天下的凌氏八大金剛之一——單就這一分隱忍與潛伏的功力,就不能不讓人為之歎服!
不知為何,即墨幽嵐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極為強烈的不安:也許這凌浩翔,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樣幼稚;這一次與『東魔同盟』的合作,會把『黑契約』帶上不歸路!
室內,即墨幽翼定定地站在凌浩翔的面前,雙眼死死地盯住了他。
喝一口茶,凌浩翔抬起頭來,含笑開口:「怎麼,兩位幫主不走了嗎?既然如此,那就請坐下說話吧。」
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凌浩翔,即墨幽翼緩緩落坐:「還沒請教凌家主關於『順利走出這家武館』的意思,我兄妹二人怎麼捨得走呢?」
失笑一般地搖了搖頭,凌浩翔緩緩開口:「即墨幫主真是敏感啊。不過你們好像會錯意了。我那句話的重點是『走出』兩個字上,而不是如幫主所認為的重點在『順利』二字上。我的意思是說,在沒有走出顧家武館之前,兩位幫主如果發生什麼不愉快,凌某自然是要擔點干係的,畢竟這是我的地盤不是嗎?而蔣小姐又確實喜歡胡攪蠻纏了一些。」
即墨幽翼曬然一笑:「凌家主以為,我會信嗎?」
凌浩翔無奈地攤了攤手:「如果二位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也是,兩位幫主一直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為人謹慎小心,也是自然的。
「不過兩位大可不必擔心,我凌浩翔以凌氏家族的名義保證,兩位幫主在顧家武館之內,是絕對安全的。
「當然,如果出了武館的大門,那我就什麼也不能保證了。萬一有那不長眼的屑小之徒認出了兩位幫主,使個黑手放個冷槍什麼的。
「或者說兩位幫主進我顧家武館之前被人看到了,而貴幫以前剛好得罪過這個人,這人又剛好不是個良善之輩,讓人盯住了顧家武館的大門,以確定兩位幫主沒有離開,然後迅速地花高價請來一批亡命之徒,帶了幾百號槍在外面等著兩位幫主,由此而引發的意外,就不能賴到我凌氏的頭上了吧?」
此言一出,那即墨幽翼臉色不由一變,不等他反應過來,凌浩翔已是又一次詫異地開了口:「即墨幫主臉色不對啊,不會剛好被我說中了吧?兩位來的時候不會真的在我家門口遇到什麼人了吧?阿勳……阿勳……奇怪,人呢?」隨即恍然大悟,「哦,對了,這個時候,他在訓練大廳教徒弟,顧家武館幾十年以來的老規矩,雷打不動的。」
一直站在門口緊張地注視著外面的情況,還要分出心神來聽凌浩翔說話的即墨幽嵐突然冷冷地開了口:「凌家主叫顧館主,有什麼事情嗎?或者我可以幫你去叫他。」
凌浩翔連連搖頭:「不用不用,我只是想讓他出去看一下,替兩位幫主探探路而已。既然他這會正忙著,就不要打擾他了,大不了我親自出去看一下就是了。再說了,」抬頭看了即墨幽嵐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武館前幾天剛招了幾個小孩子,這會一定也在訓練大廳呢,怎麼敢勞駕副幫主親自前去呢?」
即墨幽嵐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凌浩翔最後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怕她長相嚇到那些小孩子!
不等她開口,即墨幽翼臉色已是一沉:「凌家主,俗話說的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可是你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妹妹的長相來取笑於她,這樣的行為,不怕有失堂堂凌氏家主的身份嗎?」
凌浩翔把身體靠在沙發上的深處,閒閒地看著即墨幽翼,閒閒地開了口:「即墨幫主,以兩位身份之高,有必要計較一個將死之人的口舌之利嗎?」
即墨幽翼目光霍地一跳,不動聲色地看著凌浩翔:「凌家主真會開玩笑,你正當大好年華,又貴為五大家族之首的凌氏家族的家主,振臂一呼,天下響應,怎麼能說自己是將死之人呢?」
長長地歎了口氣,凌浩翔緩緩搖頭:「是啊,我原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單就這華聖國,想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的,也大有人在啊。
「兩位前輩,如果說你們是我的話,發現自己家被數十名槍手所包圍,還有最少五挺狙擊槍鎖定了自己所在的屋子的話,你們會怎麼做?」
此言一出,即墨幽翼兄妹二人不由臉色大變。
即墨幽翼悄悄運功,發現口袋中的遙控器還在,不由心下大定:看來,這凌浩翔並不知道武館周圍還有炸彈。而他說有五挺狙擊槍,說明還有幾名狙擊手沒有被發現。
只是,他是怎麼發現的?
即墨幽嵐作狀地失聲驚呼:「凌家主,你說什麼?你是說,有五挺狙擊槍鎖定了這個屋子?就是現在?」
凌浩翔沉痛地點了點頭:「是啊,就是現在,就是這間屋子。所以我才說兩位幫主出了顧家武館以後的安全我不能保證。事實上,出了這間客廳以後,兩位的安全我都不敢保證。
「同時,我還有個自私的想法:我想請教兩位前輩,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怎麼做才能避過這一劫?」
即墨幽嵐眼睛一轉:「凌家主怎麼發現的?又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凌浩翔長歎一口氣:「不是我發現的。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我大伯——哦對了,就是火霹靂凌天豪——從外面回來,發現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卻意外地比平時多了許多,而且都是些生面孔。
「你們也知道,我大伯這人雖然脾氣火爆,為人卻極是小心謹慎。他就有意接近了幾個陌生人,用異能查看了一下,發現那幾個人身上都有槍。
「大驚之下,他繞著武館走了幾圈,竟然又給他發現有幾個人佔據了有利位置,正架著狙擊槍虎視眈眈地對著武館,看那樣子,目標竟是我們每天晚上相聚享受天倫的這間客廳。
「大伯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來歷,更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也沒敢打草驚蛇,就回來了,然後用傳音之術把情況告訴了我。」
即墨幽嵐緊緊地盯著凌浩翔的眼睛,又一次開口:「那麼,火霹靂前輩查出外面那些人的身份了嗎?現在的顧家武館,其實就是凌家主的行宮了,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前來挑釁呢?」
凌浩翔搖了搖頭:「我說過了,大伯並不敢打草驚蛇,所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過我猜,想要我命的,也無外乎就那麼幾個人而已。坦白說,一開始我也懷疑兩位幫主,但是又一想,如果這樣的話,兩位幫主根本不沒必要跟我這麼多廢話了不是嗎?
「更何況,兩位幫主來的時候,並不知道那左手已經受傷。而即便是知道,我想,以兩位幫主的身份,也斷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要跟我凌氏翻臉不是嗎?『
幽幽地歎了口氣,凌浩翔苦笑道:「唉,兩位前輩,我這個家主做得,實在是如履薄冰啊。你們也知道我的情況。剛出生不到一小時,就有人買兇想要我的命,好在祖宗保佑,我逃過了那一劫,並在養父凌天放的撫養下艱難活了下來。
「前十任凌氏家主,從小都在家族接受教育。而我呢,在成年禮之前,甚至只知道自己是林懷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凌家的人。
「一夜之間,自己竟然變成了華聖第一家族的掌門人,心裡的壓力,實在是其他人想像不出的。遇事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理。」
抬起頭來,凌浩翔那坦誠的眸子,對上兄妹二人研判的眼神,極為動容:「就拿蔣碧涵今天的事來說。我雖然說要自己處理,可是我實在是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處理。做為凌氏家族的當家人,我不可能把蔣碧涵和雪凝姐姐交給你們,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須要為此事給兩位幫主一個交待,給那位被稱做左手的前輩一個交待,給黑契約一個交待!
「只是,我根本想不出來,到底要怎麼樣給你們一個交待。說實話,我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跟貴幫處於敵對立場。畢竟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五大家族,東魔同盟,黑契約,這三大組織的三足鼎立之勢,幾百年來從來沒有敢打破。我凌浩翔何德何能,怎麼敢冒此大不諱,在華聖國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所以,我才說出任憑你們劃下道來的話。因為我知道,以兩位幫主之睿智,也斷不可能做出傷了我們兩家和氣的決定來。
「可惜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大伯傳來的消息,心情難免緊張,所以才會有剛才的言語衝突,還望兩位幫主見諒。」
即墨幽翼兄妹二人自然不會相信凌浩翔的話,然而從他那坦誠的眸子中,他們看不到任何做作與不良。
在他的眼中,他們看到的,除了誠懇,還是誠懇!
饒是以即墨幽嵐那高達260的智商,也不禁在心中暗自思量:他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倒像是在表明心跡一般——凌氏,擔不起打破三足鼎立的責任!
那麼,他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我黑契約的嗎?
對凌浩翔的這番話語,暗中保護他的凌天豪頗為奇怪:怎麼話說的這是?浩兒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說出這麼示弱的話來?
外面的事情已經搞定,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僅僅是怎麼遏制這兩個幫主的問題;或者說不動聲色地放他們出去,等他們發現事情不對,讓他們直接吃個啞巴虧也就是了,怎麼會說出這麼類似於想要和解的話來?
這樣想著,然而以凌氏那森嚴的門規,凌天豪卻並沒有發出任何疑問來:外面的威脅早就已經解除,凌浩翔想怎麼做都無所謂了。再說,也許他有其他想法呢?
這時,突聽那即墨幽翼長歎一聲開了口:「凌家主這話,真正是肺腑之言。我兄妹二人也曾談起過,凌家主以一介少年之身統領五大家族,放到一般人,這五大家族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呢。難得凌家主還能顧及到三大組織的現狀,真正是後生可畏啊。
「別說凌家主,就是我們的父母,包括那『東魔同盟』的文盟主在內,在凌氏家族消失的這十七年中,也沒人敢打破這個局面。因為這三足鼎立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國內勢力會引起大亂,就會給國外,特別是西方那些一直覬覦我國,企圖想要瓜分我國的某些大國造成機會。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華聖國勢必會成為那些想要稱霸世界的國家口中的肥肉,我華聖國也將國之不國,生靈塗炭,會給國家帶來滅頂之災啊。」
話音剛落,凌浩翔倏地緊緊地盯上一句:「即墨幫主既然如此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還要和『東魔同盟』合作,讓顧家武館灰飛煙滅在前,想要跟蹤我凌某到印尼在後,讓凌氏再次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即墨幽翼正自洋洋灑灑,想要以國家和民族的安危,徹底打消凌浩翔想要跟黑契約作對的企圖,不料凌浩翔突然頂上這麼一句,臉上顏色一變,頓時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