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星環
穆易眼中流露出迷惑的光芒：「薩斯但丁不是十字騎士團的團長嗎？你們……」
「薩斯但丁曾經是十字騎士團的團長，但是他被魔鬼誘惑，墮落成為黑暗世界的僕從了！」
何若智將剛才阿澤利卡的話詳細訴說了一遍。
當然其中暗暗加上了不少自己的分析，讓整個事件更加合乎邏輯。
穆易被他的話驚呆了，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直覺上他感到對方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因為這名軍官多次詛咒了薩斯但丁，並且以光明神的名義發誓。
教廷的忠實信徒無論行事多麼卑鄙，卻肯定不敢違背向光明神的誓言。
「你現在就可以做出選擇！」何若智微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或者是當作原材料被加工成為恐怖的怪物，或者是把握這百分之一的機會為了同族人的命運而放手一搏！」
穆易沉默了很久：「這件事我必須和所有領導者一同商量，否則實在很難決定。」
「可以。」何若智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會來的。」
他退出了牢房之外。
當天晚上戰艦內發生了一樁小小的事故——某處核融合反應堆不幸發生了一次小小的洩露，核廢料侵入了烏鴉們居住的船艙，令兩名尊貴的聖輪法官受到了嚴重的污染。
為了盡快維修這套系統，不得不切斷了某些區域的能源供應，其中剛好就有關押異端者的牢房。
一時之間，所有的警戒系統以及監視器全都失去了作用，時間長達半個小時。
沒人知道在這半個小時之內異端者們究竟做了些什麼，總之當第二天何若智再去的時候，穆易已經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非常果斷地點頭答應了何若智的要求。
從這一天開始，整個艦隊暗流湧動，阿澤利卡以驚人的效率開始行動起來。
他召集了絕對忠誠於他的一支青年軍官當作自己的骨幹力量，隨後秘密對異端者的機甲進行了維修，同時向其他艦隊和自己交好的一些指揮官發出了通訊。當然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明顯表露出背叛的意思，只是對戰局進行了模模糊糊的推論，同時提出了對神化機甲這種新武器的疑惑。
事實上整個教廷並非鐵板一塊，特別是在攻擊四大星域統治整個宇宙這樣驚人的戰略方針之上，更是有著無數種不同的聲音。
最初薩斯但丁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都被人認為是完全瘋癲了，以教廷一己之力是完全無法和四大星域同時抗衡的，這是誰都知道的常識，只是後來薩斯但丁拿出了空間跳躍技術的王牌，並且以之為基礎制定了詳盡的進軍戰略，這才慢慢取得了所有高層主教以及軍官們的認可。
然而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是，空間跳躍技術並沒有起到預想中關鍵性的作用。儘管對敵人造成了嚴重的打擊，但卻並沒有徹底征服哪怕一個星域，戰爭被拖入了曠日持久而損耗巨大的拉鋸戰之中。
無數戰士的鮮血，被拋灑在這種毫無意義的進攻和撤退之中。
而後勤補給的不利，又令前方戰士的生活痛苦不堪，很多人就像是十八世紀的野蠻士兵一樣，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尿液當作補給，甚至食用敵人的屍體，來滿足飢腸轆轆的身軀！
這對於士氣的打擊是十分嚴重的。
隨後則是一具具形態各異威力強大的先進武器。
包括巨蟹戰士和神化機甲。
毫無疑問，這類武器確實擁有非常強悍的威力，問題在於其威力之巨大甚至已經超越了普通認知的範圍。
特別是那些對於教廷軍事科技發展擁有敏銳洞察力的軍事官員來說，他們深深知道教廷的技術力極限究竟在什麼地方。
怎麼看，巨蟹戰士這種東西都不像是教廷科技的產物，甚至不像是人類科技能夠達到的水準。
而神化戰士更是出乎了這些軍官的意料。
不錯，神化戰士投入戰鬥之後確實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他們瘋狂殘忍的攻擊方法甚至令友軍都陷入深深的驚恐之中。
然而那種半生物半機械的科技，以及將敵人的屍體直接捲起來送入駕駛艙內「吞噬」的恐怖進食方式，都讓人覺得這絕非人類科技所能達到。
不少人都在懷疑，己方是否獲得了超越人類科技的支持。
作為教廷的戰士，其實要讓他們相信光明神在幫助自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然而神化機甲和巨蟹戰士醜陋的模樣以及恐怖的作戰方式，怎麼看都不像是光明神的使者，倒像是惡魔的僕從。
不少人心底都產生了和阿澤利卡同樣的懷疑。
只是在教廷一貫的宗教統治下，沒有人膽敢說出他們心底的疑惑。
至於底層的士兵就更加簡單了，他們的士氣已經降低到了無可復加的程度。
因為在戰爭中他們根本不再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是成為了巨蟹戰士或者神化機甲的隨從，當巨蟹戰士和神化機甲清掃了敵人之後，他們再進入戰場收拾殘局。血腥的屠場就像是被惡魔肆虐過一樣，就算是友軍，這也太……
「我們是來這裡將光明帶給迷途的羔羊，可是為什麼要對普通平民都採取如此殘暴的手段？」
當十台神化機甲屠殺了一座城市的大部分平民之後，負責收拾屍體的教廷戰士們在倖存者無助的眼神面前徹底崩潰了。
眼前的場面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正在肆無忌憚地對人類世界進行屠殺。
而戰爭開始之前，上面所說的有關聖戰的美好畫面，全都變成了荒謬絕倫的泡影。
當天晚上這支小隊的士兵和神化戰士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
起因也許是對於戰利品的分配，或者僅僅是為了發洩心中的不滿。
士兵們開始並沒有真的想要和對方火並，他們只是非常好奇在神化機甲醜陋的駕駛艙內坐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戰士。
為什麼這些戰士居然可以如此鐵血無情，殘忍暴虐地屠殺掉孕婦和嬰孩。
為什麼這些戰士似乎從來不需要離開駕駛艙，從來不需要洗澡、睡覺、吃飯或者玩女人？
這些戰士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得到的訓練？
沒有人知道答案。
於是，帶著三分醉意以及一絲搞笑的意味，士兵們和三台神化機甲發生了衝突。十幾名喝得醉醺醺的普通士兵駕駛著機甲牢牢抓緊了兩台神化機甲，準備強行扳開駕駛艙看個究竟。
他們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出手如此狠毒，剩下那台神化機甲連猶豫都不用猶豫就跳了上來，瞬間用格鬥刃刺穿了五台機甲的駕駛艙。
掙脫開來的兩台機甲也開始對周圍的士兵發動進攻，一點都沒有猶豫和手軟。
士兵們本來對神化機甲就非常不滿，現在見到對方居然這樣凶悍，手下自然也沒有留情。神化機甲雖然強悍，數量上卻終究敵不過普通騎士。在付出了二十餘台機甲全滅的代價之後，士兵們終於強行控制住了一台神化機甲。
當他們用光刃強行切割開神化機甲的駕駛艙之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駕駛艙內充滿腐爛的惡臭，一團類似肉泥般的東西蜷縮在裡面，四周的電線雜亂無章地插入它的體內。這個肉球般的怪物擁有幾根可憐巴巴的觸鬚，還有一張扭曲的嘴巴。
一排發黃的獠牙，突兀地向外伸展著。
這，這還是人嗎？
在軍方的宣傳中，只有最優秀的聖戰士才可以入選神化機甲部隊，接受先進的基因調製，變成超乎尋常的完美人類。
在士兵們心目當中，以為這些人一定是好像新人類那樣優秀的存在。
卻沒有想到，神化戰士的真面目，居然是醜惡如鬼魅的怪物！
不少士兵當場就崩潰了。
儘管事後十字騎士團的高層人士對於這次事件進行了嚴密的封鎖，對於接觸到神化戰士真面目的士兵也全部予以了清楚，然而謠言卻像是順著風一樣四處飄散，而且由於戰士們的恐懼而轉化為更加稀奇古怪的形式。
對教廷軍的普通人類士兵而言，這實在是一段艱難的歲月。
阿澤利卡艦隊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緩緩進入了教廷中樞的首都光明星系。
光明星系一共有七枚行星圍繞著正處在壯年期的太陽「阿波羅」旋轉，其中有三枚行星上都有人類活動的跡象。
包括首都光明星，兵工廠卡森星以及另外一枚資源行星。
進入光明星系之後阿澤利卡的心情一直就非常糟糕，因為在一路上他根本沒有看到多少教廷的正規軍戰艦。恰恰相反，遍佈在聖域之中的是一種圓頭圓腦，好像巨型蟲蛹一樣的怪異戰艦。
灰色的蟲蛹軀殼之上遍佈詭異的環狀花紋，看上去根本不似人類科技的產物，倒像是某種宇宙蟲族進化的作品。
向對方發出通訊信號，對方卻出示了更加高級別的通訊證書，這代表著這些戰艦全都直接隸屬於十字騎士團，權限比阿澤利卡都要高。
阿澤利卡隱隱覺得這些戰艦都是來監視自己的。
「希望薩斯但丁團長對於這些先進科技產物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吧。」阿澤利卡歎了口氣，對何若智道，「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和他們作戰。這些怪異的戰艦看上去實在太強大了。」
何若智道：「如果我們現在抽身撤離的話應該還來得及，我想薩斯但丁在光明星系的部隊並不會太過強大，在沒有進入星系之前逃離是來得及的。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就要背負上叛逆者的罪名，而且永遠無法讓人知道事實真相了。」
「你說的不錯。」阿澤利卡咬牙道，「就算是為了揭穿薩斯但丁的真面目，我們也要進入光明星系！」
艦隊內的烏鴉已經差不多被全部監控起來，在他們面前阿澤利卡一貫都裝出十分忠貞不二的樣子，而在暗中早就布下了忠心耿耿的精銳好手，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讓艦隊內所有的烏鴉全都下地獄。
異端者的機甲也已經修復得七七八八，穆易暗中獲得了一定的自由，通過種種渠道將驚人的消息散佈了出去，當然他並沒有說明其中的內幕，只是要求手下所有戰士都最好一切準備。
進入光明星系的剎那，阿澤利卡就按照作戰狀態的規定釋放出了上百枚偵測衛星。
這無疑是非常抱有敵意的一種做法，通常來說只有在交戰區域才需要這樣小心謹慎，而在堂堂教廷的首府是完全不需要這樣做的。
然而現在阿澤利卡卻顧不得薩斯但丁對他有什麼看法了，一切都要以安全第一。
與此同時，何若智也向嘯天星傳遞了一道訊息，命令它向光明星釋放出一枚星族科技的隱形偵測衛星。
衛星很快跨越了整個星系，將所有重要的戰略要地都一一攝錄了下來。
阿澤利卡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光明星系和他離開的時候相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充斥在星系之中的是一種淡藍色的宇宙狍子，這些無處不在的粉塵狀物體形成了一層淡淡的怪霧，似乎籠罩了整個光明星系。
特別是在首都光明星附近，簡直是被淡藍色怪物完全包圍了起來。
光明星的外表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明顯就是在整個星球的外圍，非常詭異地出現了一道環繞整個星球的軌道圈，就好像是某些行星的星環一樣。
「軌道圈？」阿澤利卡皺起了眉頭，在他離開光明星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東西，也沒有聽說過教廷要實施這樣重大的基礎建設。要知道一條環繞行星的軌道圈建設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現在是戰爭時期，實在沒有必要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建立這樣的輔助設施。
然而，當偵測衛星將鏡頭拉近之時，阿澤利卡卻看出了不妥。
幾乎所有行星的軌道圈都是金屬製造的，然而光明星的軌道圈看上去卻沒有半點金屬的光澤。
事實上它更像是一條近乎深紫色的籐蔓，數萬根細小的籐蔓緊緊糾纏在一起，慢慢延伸開去，最後形成了一個魔環，將整個星球都圍繞在其中。
無數籐蔓從魔環上延伸下去，垂掛進入光明星的大氣層，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之中。
形態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