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迷失航向
何若智已經感受到了……
就像他從報廢的汽車上感受到濃重的怨念一樣，在這艘傷痕纍纍的破舊運兵艦上，何若智也感受到了同樣不甘的靈魂。
這艘運兵艦從八十年前開始服役以來，曾經參與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戰役，幾乎被敵方的炮火完全摧毀，甚至因為自己笨拙的身形，受到了諸多的嘲諷。
就像是久經廝殺的老兵一樣，這艘運兵艦也逐漸積累了強大的怨念。
而今天被隕石不斷地轟擊，更是令這種怨念的聚集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普通人是感覺不到這種怨念的。
但是在何若智的心中，這艘運兵船卻完全沒有喪失生命力，恰恰相反，當最後一台引擎被損毀，主控電腦也完全崩潰的剎那，那股看不見的力量終於衝破了金屬本身的束縛，開始恣意地燃燒最後一點亡靈之火！
何若智彷彿看到一個不甘的靈魂，正包圍著飛船作最後的掙扎，渴望能夠衝出這片碎石地獄，重新在宇宙間翱翔。
何若智慢慢地睜開雙眼。
他的瞳孔似乎變成了完全透明，又像是兩個深沉的漩渦，瞳仁中反射出半空中的幽暗水晶。
「無盡黑淵中痛苦的靈魂，釋放所有的怨念之力，以吾族之身重回人間！」
黑暗一族中用來召喚亡靈的咒語，化作一道道詭秘的絲線，將整艘飛船死死纏繞！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已經漆黑一片的電腦屏幕再次閃爍起來，可是如果在殘破的控制台下尋找，卻可以發現大部分電子元件已經損毀，甚至連電源都沒有正常工作！
同樣缺乏能源供應的維修系統，正在黑暗力量的幫助之下重新工作，竭力彌補破碎的裂口。
能量不斷補充，防禦度逐漸穩固，空氣中氧氣的含量逐漸上漲，有害氣體則被堅決地排出體外！
現在的運兵船，已經不再只是單純的冰冷機械，而是擁有了自己生命的機械亡靈，宇宙中的金屬骷髏兵！
通過黑暗能量之間奇妙的連接，何若智對亡靈飛船下達了第一道命令，進入「靈魂融合狀態」！
在靈魂融合狀態下，何若智可以親自操縱亡靈，並且大幅提升亡靈的各方面能力，特別是對飛船這種原本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機械體來說，何若智的大腦能夠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短短數秒鐘之後，何若智已經和整艘飛船連接在了一起，他可以通過飛船的監控裝置觀測外界的情況，用飛船的引擎來行動，然後通過自己的大腦下達命令！
「進入手動控制狀態！」
何若智向飛船下達了心靈電波命令。
一共六台引擎再次噴射出強力的炎流，驅動運兵船以不可思議的動作飛行起來，但是現在的飛船和剛才相比，各方面性能卻提升了不止十倍！
在規模龐大的隕石帶中，運兵艦以完全違反各種物理定律的姿態翩然飛行，各種驚險萬分的場面不時出現。有兩次幾乎是和隕石擦肩而過，卻沒有留下半點傷痕！
從來沒有人能夠征服的狂暴隕石帶，就這樣被一艘外表破舊的老式運兵艦戰勝了！
在衝出最後一波隕石流之後，呈現在何若智和穆巧蘋面前的是一片迷離的星域。
群星皎潔，宇宙寂靜，整個空間如天堂般純淨。
何若智昏昏沉沉，在向飛船發出自動航行的命令之後，終於忍不住栽倒在地。
……
從那天過去已經三天了。
穆巧蘋呆呆地凝視著何若智沉睡的臉龐，眼神中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沉睡中的何若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但是在這張平凡的容貌下，卻又隱藏著何等驚心動魄的秘密呢？
穆巧蘋不由伸出手，輕輕地觸摸著何若智剛毅的臉龐，看得出即使在夢中少年還是非常痛苦，因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沒有完全癒合。
穆巧蘋覺得這些傷口就像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樣，讓自己也感到針扎般的疼痛。
忽然，何若智的睫毛開始眨動了。
穆巧蘋的圓臉燒得更像紅蘋果了，她想要抽回手，可是卻被何若智牢牢抓住，穆巧蘋不由呻吟起來。
何若智緩緩睜開純淨的眼眸，低聲道：「我睡了多久？」
「你已經睡了三天。」穆巧蘋老老實實地回答。
「飛船的航線正常嗎？」
穆巧蘋有些悲傷地搖搖頭：「主控電腦完全無法顯示，不過從周圍的星圖來看我們已經完全偏離了航道。距離最近的一顆行星大概還有九天的航程。」
「九天？」
何若智從睡眠倉裡爬了出來，一邊環顧四周的情況，一邊活動著身體。
穆巧蘋有些臉紅地轉過了頭去，因為對方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穿，只在下身套了一條緊身短褲。
雖然前幾天自己也曾照料過近乎赤裸的何若智，但那個時候他是昏迷的，自己也沒有多想。
醒來之後的何若智，卻好像一頭優雅的黑豹一樣，渾身上下充滿了壓迫性的野性力量，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在何若智而言，因為先前使用亡靈魔法的時候已經被穆巧蘋看到了，所以現在他也沒有必要再隱瞞自己的氣息。
「過來。」何若智對女孩兒招招手，就像是招呼自己的寵物貓咪。
他的雙眼中散發出詭異的神采，令小女孩不知不覺就投入何若智的懷抱。
「那天的事情，你全都看到了？」何若智微笑。
穆巧蘋直覺事情有些不對，想要從何若智懷裡離開，可是對方看似柔軟的手臂裡卻像是埋藏了一根鋼筋般，根本無法掙脫。
穆巧蘋本來就不是性格特別強烈的那種女孩子，前兩天的危及關頭更是依靠何若智的力量才得以逃脫，所以現在自然而然產生了幾分依賴感。
小姑娘略帶嬌憨地點了點頭。
何若智低聲道：「你爺爺說的沒錯，某些時候我確實不想惹麻煩，懂嗎，所以你最好不要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唔？」
穆巧蘋傻傻地說道：「我怎麼會把小智的事情說出去呢？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這就好。」
何若智閉上眼睛通過精神念力檢查了一下船體。
運兵船僅存的生命力已經消耗大半，現在完全是依靠慣性在行動。
但是何若智可以感受到運兵船在隕石群中穿梭縱橫的姿態，已經給它的生命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亡靈的願望已經達成，就該回歸永恆的黑暗之鄉，這是無可更改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