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雙手,拂琴老者輕歎道:「我不過是個拂琴者,姓氏名誰你不需要在意。今日這段琴音其實不應該送給你,但為了天下人我破例一次,不然將來天下必有無數之人慘遭不幸。你這一生命中有次注定的劫難,本來是無可化解,非要含垢而活以應天命,不過那樣一來就會害無數生靈,故而我今日助你一臂之力化解此劫,只望他日你能力挽浩劫。」
張傲雪不解的問:「前輩之言晚輩不解,還請見告。」
拂琴老者輕聲道:「今日一切只為陸雲,這世上能挽回他心意者寥寥無幾,而你便是其中之一。這一生,你與他之間劫難重重,最難度過的一劫便是情劫,你要好自為之,時刻牢記,莫要放棄。」
臉色微變,張傲雪沉默了些許,開口道:「謝謝前輩好意,晚輩銘記在心。今日前輩在此拂琴,便只為晚輩而來?」
拂琴老者搖頭道:「不全是因為你,不過你是主要原因。現在雨停了,我也該離去了,走之前就送你們每人一句話,算是見面禮吧。」
起身抱琴入懷,老者目光落在天穆風身上,看了片刻之後,輕聲道:「心若無yu,一切為靜,心如有yu,陰陽難定。一切唯心,好自為之。」天穆風一呆,不解的看著老者,不明白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者也不解釋,目光移到林雲楓身上,仔細的打量了一陣後,沉聲道:「陰陽交融,乾坤無極。千年延續,宿世之命。努力吧,重生與毀滅之間,必將有你的身影。」
林雲楓茫然的搖頭道:「不明白什麼意思,你這話可不好理解。」
目光回到張傲雪臉上,老者沉默了片刻道:「有些事情已經告訴了你,再告訴你太多,對你反而不利。記住我今日之言,劫難之後與鳳齊行。鳳者,展翅天下,鳴嘯九天之人也。切記,切記。」話落不待張傲雪開口,這老者便突然淡化,整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空氣裡。
看了兩位同伴一眼,張傲雪輕聲問:「你們理解多少?」
林雲楓搖頭道:「不太明白,他剛才給我說那幾句話,好像暗示了什麼,可了無頭緒讓人如何猜測呢?倒是師姐你有沒有什麼感覺,他那琴聲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張傲雪沉思道:「好像有一點感覺,但具體是什麼我說不清楚,似乎他把琴音留在了我的腦海中,但有何用意我猜不透。」
天穆風沉聲道:「這事的確很不好理解,不過我對他說的這些話,倒也明白了一些意思。首先,他說傲雪姑娘將來有難,那劫難還無法避免,且與陸雲有情劫之災。這說明你們之間要麼有誤會,要麼有什麼人會插在其間,破壞或者阻止這段感情。其次,他今日此來送你一段琴聲,現在雖然無法明白有什麼用處,但將來必然有派上用場之時。第三,關於他口中的鳳者,我想了許久有一個猜測,雖然不一定對,但你們不妨聽聽。」
張傲雪臉色微沉,堅定的道:「我們之間決不會有誤會,至於另一種可能,那還有幾分可信。」
林雲楓贊同的道:「師姐說得對,不管何時,我堅信陸雲決不會與你產生誤會與矛盾,唯一要提防的就是被人從中破壞。這樣的人目前有兩個,一個在眼前,一個在華山,我們得多加留心。」
張傲雪看了林雲楓一眼,點頭道:「我知道。」
天穆風聞言,苦笑道:「你們這樣說話,可是很傷人自尊心啊。我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幹那些損人利己的事情。」
林雲楓哼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當著你的面說出來,那是希望你明白,最好不要有那種想法,到時候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不當你是朋友,我才難得在你面前說這些。好了,你還是說一下,那鳳者指的是誰吧?」
天穆風無奈的搖頭苦笑了幾聲,隨後收起笑容,輕聲道:「鳳者,第一指的必然的女子,第二,他曾言展翅天下,鳴嘯九天之人,這樣分析,那女子必定是天下皆知之人。如此一想,當今修真界,名揚天下的女子有幾位呢?傲雪姑娘自己就算是一位,其次有鳳凰書院的滄月,正道聯盟的葉心儀,除魔聯盟的陳玉鸞與天之都的百靈。五人中自然不是她自己,那麼剩下的四人會是誰呢,這就得仔細考慮。」
林雲楓想了一下道:「這個好猜,第一那葉心儀是絕對不可能的,剩下三人中,滄月與百靈與她都有親密關係,應該也不會是她們,這樣一來就只有那陳玉鸞了。」天穆風點頭道:「說得好,我也是這樣想。那拂琴老者之意,極為可能是讓傲雪姑娘在經歷了劫難之後,前往除魔聯盟安身。」
張傲雪思索著這話,美麗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憂慮,似乎轉眼間想到了什麼事情。然而究竟是什麼呢,她沒有開口,只是遙遙的看著天際。
察覺到她的神色有些異常,林雲楓轉移話題道:「師姐,現在菩提學院毀滅了,你還是拿個主意,我們是先去報信,還是先回易園稟報掌教師伯呢?」
沉默了半晌,張傲雪看著天穆風道:「你呢,有什麼打算?」
天穆風有些不捨的道:「其實想多陪你們走一段,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所以分別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我準備到中原去走一走,看一看正道聯盟與妖魔鬼怪之間的情況,具體安排要到時候再能決定。」
張傲雪淡然道:「如此也好,希望下次見面時,你一如往昔。雨停了,我們也該分手了,我這就取道回易園,以後有緣再見。」說完御劍而起,飄逸的身姿飛翔在天空裡。亭中,林雲楓與天穆風說了幾句也御劍追去,只一會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雲端。
看著那雪白的身影離去,天穆風自語道:「可惜此生終無緣,不然該是多美的事情。陸雲啊陸雲,你真的好令人嫉妒你!算了,看在傲雪姑娘的份上這些就算了,只希望莫要讓我失望,不然就令人可恨了。」話落人影一晃,他便消失了身影。
然而就在這時,亭中光華一現,那拂琴老者竟然又出現在原地。看著那消失的身影,老者低聲道:「天邪宗的傳人還算運氣,遇上張傲雪而邪心動情,尋回了一線生機。」話落再次坐下,將琴放於石桌之上,一曲動人的旋律再次迴盪在長亭裡。
雨後的江南別樣的美麗,青草凝碧、水霧如霞,映著那雲中探頭的太陽發出金燦燦的光芒。清脆的鳥啼,撲鼻的花香,配上那若隱若現的琴聲,在這古道旁長亭外形成一曲仙樂,靜靜的綻放其獨有的魅力。
江南的雨,來得快去得急。泥濘的古道上,此時傳來陣陣風聲,隱約有破空之響,不多時便已經來至頭頂。一聲驚咦聲自長亭上空發出,雖然很輕但在那琴音之內卻顯得格外突然,立時破壞了四周的靈韻,使得琴聲霍然而止。
半空中,一位臉帶小鬼面具的黑衣人立身不動,在遲疑了片刻後,飄然而落出現在長亭內。注視著那白髮老者,黑衣人低沉的問道:「古道長亭,拂琴以待,不知道是為何意?」
拂琴老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隨即移至遠方,語氣平淡的道:「琴音如絮,飄然不定,是為知己方解雅意。天下人,天下事,何時停息?忙碌一生,前程如夢,只為當時一口氣。回首來路,辛酸幾許,可有悔意?」
黑衣人眼神一冷,全身散發出一股稟烈之氣,口中冷冷的道:「我如何行事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你還是介紹一下自己是誰,在此等待究竟有何用意?」
拂琴老者毫不在意,雙手一揮琴弦,一邊彈琴一邊道:「江河之上,佛說船渡有緣人,長亭之內,我說琴渡有難人。只是渡與不渡在你,成與不成天定。」
黑衣人眼神如刀,注視了老者良久之後,語氣微微柔和的道:「你說我是有難之人,不知道這難從何來,因何而起,如何化解?」
拂琴老者輕吟道:「請君聽我一首曲,忘卻俗事回故里,請君聽我一席話,此時收手來得及。」話落琴音突顯,悠揚中帶著一絲呼喚,像是在回首過去,飄逸中洋溢著喜悅,似乎光明就在那回首之間。
一曲彈畢,拂琴老者問道:「聽出些什麼,明白些什麼?」
黑衣人沒有馬上回答,遲疑了半晌才道:「你究竟是誰,似乎知道我的身份來歷?」
拂琴老者道:「我是誰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而努力,那最終的結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