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生慘然一笑,舉杯道:「好,我喝,即使再苦澀我也要喝。」說完與新娘右手交叉,一口喝下了。
收回右手,新娘慢慢的品嚐著那杯酒,口中低吟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你緊緊的抱著我,那一刻我感覺好幸福。」
文生聞言癡了,低聲道:「我也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你好美,我們一直擁抱在一起,成為了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惜夢太短暫了。」
放下酒杯,新娘淡淡笑道:「我為你彈一曲吧,記得第一次相遇,你就誇我彈得好,可惜已經三年沒有親自為你撫琴了,不知道你是否已經忘了。」
凝望著那紅蓋頭,文生低聲道:「我沒有忘,這一生都不會忘,它將永遠記在我的心頭,因為那時候你對我許下了一個承諾。」
新娘身體一顫,似乎很激動,可惜她的表情被那絲綢擋住了。
琴弦揮動,一曲淡淡的旋律飄蕩在柳葉亭,琴聲中充滿了喜悅,讓人宛如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舊日的夢中。
突然,琴聲一變,淒涼婉轉的音律像是一道河流,橫在了兩人之中,隔斷了那份喜悅與快樂。
最終,琴音再變,一種淡淡的失落,充滿了遺憾與惋惜,卻又帶著執迷不悔,述說著一段常人無法理解的苦澀。
「忘記我吧,這一生就當我永遠欠你了,下一世我會完成我今生許下的承諾。」起身,新娘轉過背,似乎在告別什麼,又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文生大叫一聲站起,口中堅定的道:「我不會讓你走的,我不許任何人將你從我身邊搶走。聞鳳,不要怕,我們可以離開這裡的,從新找個地方生活。」
回頭,風吹起了新娘的蓋頭,那雙哭紅的眼中,一顆晶瑩如玉的淚珠在風中墜落。「沒有機會走了,四周所有的去路都被他封住,你懂嗎?回去吧,時間長了,你就會把我忘了。」轉身,不再看他,新娘一步一步的走了。
「聞鳳,不要走,聞鳳——!青兒呢,青兒為什麼沒有來呢?」
走到花轎前,新娘再次回頭,輕聲道:「青兒要我告訴你,好好活下去,好好保重。」說完走了進去。
文生見狀突然衝來,口中不停的大吼,卻被兩個壯漢攔住,根本不給他機會靠近。
當花轎遠去,文生痛哭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一腳踢開他,一個大漢道:「我們走,這樣一個小白臉還癩蛤蟆想吃天蛾肉,也不撒尿照照自己什麼德形。要是不聞鳳姑娘護著你,老爺早把你喀嚓一下就解決了。」
另一個大漢道:「可不是嗎,這樣的小白臉有什麼用。這次老爺只是略施小計,以他的生命威脅聞鳳姑娘,一下子就逼她就範了,可憐這沒用的東西還在這哭。」
地上,文生聽到這話,想起昨晚青兒所言,頓時明白聞鳳是被逼的,這讓他先前心中的恨立時變成了憤怒,整個人翻身而起,狂吼著朝花轎追去。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亭外樹林中的天浩道長歎道:「想知道他最後的結果嗎?」
陸雲不言,只是順著花轎去的方向跟去,遠遠的看著那少年書生。
追出兩里,文生追上了花轎,口中大叫道:「聞鳳,聞鳳,你跟我回去,我們不要怕他們,即使死我也不會讓你為他們所要挾,我們要堂堂正正的活著。我知道他們是以我的生命威脅你,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只要你快樂,哪怕就一會,我也會很快樂,可要是你心裡痛苦,我也會跟著痛苦的。聞鳳,你快下來見我,聞鳳!」癡狂的聲音傳向天邊,像一道利箭,盤旋在時空的邊緣。
四周此時撲上數人,一舉攔下他,不停的喝罵有些還拳腳相加,但文生卻激動異常,奮力的向前衝。可惜他少年文弱,沒有幾下就被****在地,一個人不甘的怒吼。
這時,新娘身邊的一個丫環走來,喝阻了眾人對他的毆打,取出一封書信給他,低聲道:「文相公,你回去吧,你要一直這樣鬧下去,到時候被他們打死,小姐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花轎再次走了,文生拆開書信一看,見筆墨未干,知道是剛寫的,心裡忍不住痛苦極了。
展開細看,只見信上寫著:「文生,忘了一切吧,雖然我們沒有走到一起,但鳳兒已經滿足了。記得柳葉亭的那杯酒嗎,那時候鳳兒在心中就當成是與你在喝交杯酒。那一刻我告訴自己,我把心嫁給文生了,嫁給我一生最愛之人,即使死我也值得了。
那酒很甜,因為它是我們的見證,是它讓我們成為了夫妻,即使別人不知道,但我心裡很清楚。同時那酒也很苦,因為那是我們分手的見證,它注定了我們要分手。
三年了,我每天都很快樂。雖然你一直不知道,但我現在告訴你,其實我每天就守在你的身旁,幫你洗衣做飯,看著你用功讀書。這一切都令我感到欣慰,即使再多的付出,那也是值得的。
昨晚,還記得那個夢嗎?我說過要給你一個一生追求,一生都懷念的夢,我辦到了。其實這時候你應該明白,世上沒有青兒這個人,她就是我,我快樂的守了你三年,此生雖死也值得了。
記得我說過,這一生永遠都屬於你,沒有任何人能奪走,這一點我也會辦到的,因為我在自己的酒中放下了一點紅。不要傷心,當我昨晚告訴你一切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我沒有後悔,因為我將一切都留在了昨晚,留在了那一生最美的夢中。
以後,有它一直伴著你,相信你會很快樂,而我也會在九泉之下含笑的。保重,我已經快不行了,記得好好活著,為了我,還有青兒,明白嗎——」
「不!不要——」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叫從文生口中傳出。只見他突然站起,那一身的痛楚似乎都已經不見,整個人發瘋一般的朝花轎消失在方向追去,口中傳出震人心田的慘痛悲呼。
望著那人影,天浩道長輕歎道:「一切都結束了,只是太傷感了一些。」
陸雲凝望著那瘋狂的身影,輕聲問道:「那信上寫了些什麼,他為什麼突然這般激動?」
天浩道長看著陸雲,輕聲道:「我若告訴你,你想幹什麼?」
陸雲沉聲道:「那要看你告訴我的內容是什麼。」
收回目光,天浩道長道輕聲道:「記得昨晚的青兒嗎,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沒有出現?」
「為什麼?」
「因為她就是聞鳳姑娘,她守了文生三年,每天不管風雨都去為他洗衣做飯,為的只是想看著他,那樣她就感覺到滿足了。」
臉色一變,陸雲移目天邊,沉聲道:「你還是告訴你那信上寫了些什麼吧。」
天浩道長歎道:「你非要追問,我就告訴你。聞鳳在柳葉亭中與文生喝酒時,在自己的酒裡下了劇毒,為的是完成她對文生的承諾,這一生永遠都屬於他,沒有任何人能搶走。」
身體一震,陸雲看了他一眼,隨即週身銀光大盛,施展出空間跳躍之術,一下子就消失了影蹤。
望著消失的人影,天浩道長歎道:「至少你的心裡還有情,這或許對你的未來會有所改變。」
再說文生又一次追上花轎,拚命的想要靠近,卻為人所阻。就在此時,陸雲突然出現,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會,最終閃身來到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文生一驚,急聲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陸雲面無表情,淡然道:「不要過問我是誰,我給你一次機會,能不能與她走到一起,就看你的運氣了。」
右手一揮,一道輕風吹過,所有人的身體都被陸雲以真氣制住,停在了原地。
迅速來到花轎前,陸雲掀開簾子,對文生道:「這是你的新娘,快掀起她的蓋頭,我看還有沒有救。」
文生此刻似乎明白陸雲沒有惡意,連忙解開聞鳳的蓋頭,只見她眼神渙散,一張美麗的臉上黑氣密佈,顯然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聞鳳,聞鳳,我是文生,你不要嚇我,你要堅持住,我們這就去找大夫。」焦急的文生一臉擔憂,整個人完全陷入了惶恐中。
陸雲右手提起聞鳳的身體,帶著兩人飛身而起,轉眼就來到一處林中。
放下文生,陸雲喝道:「站開一點,我馬上把她的毒逼出來,你要是在一旁又吼又叫的,死了就不要怪我。」文生一驚連忙閉嘴,滿臉擔憂的看著陸雲。
右手輕輕壓在聞鳳頭頂,一股金色的光華破體而入,所到之處黑氣盡滅,只一會時間聞鳳的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鬆開手,陸雲看了文生一眼,淡然道:「她已經沒事了,馬上就會醒來,我在林外等你。」文生連忙道謝,口中萬分感激,整個人又哭又笑的,模樣很是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