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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0章 夜寒 文 / 木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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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安公主起居之所乃是公主府池湖之上的「湖心小築」。那湖心小築遠離喧囂,甚是清靜致。蕭綰心打眼一看,那小築的門額上還懸著一塊墨匾,上頭便是寫著「幽蘭」二字。再環視四周,裝飾所用的栽植,也都是蘭草一類。可見,寧安公主當真是喜歡蘭草。

    蕭綰心正暗自驚歎的時候,那小侍女便引著蕭綰心進入了湖心小築,見到了寧安公主,行禮道:「蘭若攜蕭娘子參見公主,願公主萬安——」

    寧安公主略一挑眉,微微側過臉來,道:「蕭娘子,你來了。」

    蕭綰心忙道:「妾身多謝公主收留。公主恩德,妾身永世不忘。」

    「無妨——」寧安公主的臉上看不出又任何情緒,只是淡淡道,「算起來,其實你也算是我的皇嫂,不必如此拘禮。既然來了,就別站著了,坐吧。」

    蕭綰心聽到寧安公主稱呼自己為「皇嫂」,不禁尷尬一笑,只好緩緩坐定。

    待蕭綰心坐定了,蕭綰心才發現,這寧安公主穿著一襲素色碎花翠紗露水蘭花宮裝,頭髮雖然綰成了驚鴻歸雲髻,可發間也不過只是隨意用了藍晶並蒂蓮海棠修翅玉鸞步搖簪隨意挽了頭髮罷了。蕭綰心打眼一看,寧安公主的神情極為淡然,眉眼之間更是別有一種清麗之色,絕而不同於宮中的其他公主、妃嬪或者是命婦。

    說起來,寧安公主還真是一位清麗佳人。

    見到蕭綰心打量著自己,寧安公主不慌不忙地道:「芷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勞而改節。蕭娘子不因得寵而驕縱跋扈,也不因失寵而垂頭喪氣——孤當真是小看蕭娘子你了。」

    蕭綰心微微一怔,只得勉強一笑,道:「妾身被奸人所害,幾乎性命不保,還是寧安公主多肯體恤,救了妾身一命。」說罷,蕭綰心微微正色,道,「妾身怎能不知,妾身如今能在公主府中做一名灑掃的侍女,便已經是公主對妾身最大的保全了。」

    寧安公主卻是嗤嗤一笑,道:「蕭娘子,你可別這樣說,孤雖然有意保你,卻也是你爭氣的緣故。」

    說罷,寧安公主親自為蕭綰心斟茶,溫然道:「其實,若是說要保你,孤倒不是頭一個出主意的。說到底,也是母后娘娘、皇上和皇姐有心要救你一命,孤才算是順水推舟罷了。」

    驟然聽到寧安公主提及慕容景天,蕭綰心不禁心下一動,卻是啞然失笑道:「公主是知道的,皇上已經厭棄妾身了……」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當日在乾元宮,便不會有這樣的一段好戲了。」寧安公主冷冷開口道。

    聽到寧安公主如此一說,倒是蕭綰心有些看不明白了,便道:「公主此話何意?」

    蘭若趕緊為蕭綰心扶了扶茶杯,柔聲勸慰道:「咱們公主最是心直口快的了——」

    「蘭若——」寧安公主見到蘭若有意支開話題,便道,「你去一邊侍奉就好,孤跟蕭娘子說說話。」

    蘭若微微一怔,只好去了。

    寧安公主眼皮也不抬,只是淡然道:「即便皇上是大周帝王,也有理不清的愁緒。眼下邊疆戰事又起,延慶王雖然驍勇,可是皇上也不能完全放心——畢竟,當年奪嫡之事,延慶王並非對皇位無所覬覦。如今留著延慶王一條性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寧安公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繼而道:「眼下,陶氏外戚依舊跋扈。皇上無奈,只得與陶氏外戚和延慶王三方彼此制衡。蕭娘子,你一向聰慧,應該明白這其中利害吧?」

    寧安公主的話如此直白,蕭綰心如何不知?

    如今前朝之事,已經形成了慕容景天一黨,延慶王一黨,陶氏外戚一黨。這三方制衡,可以借力打力,保持平穩。倘若那一方出了事,其餘兩方必定是水火不容。

    只是,眼下慕容景天雖為帝王,可是前朝時便是太皇太后陶氏把持朝政。太皇太后雖然如今已經退居慈康宮,可是太皇太后在前朝的黨羽依舊頗多,使得慕容景天不敢輕舉妄動。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好好拉攏延慶王和陶氏外戚,彼此三方制衡,萬萬不要傷及內裡,讓外頭的敵人有機可乘。

    因為,一旦延慶王倒下,陶氏便會將慕容景天視為傀儡,隨意操縱;但倘若陶氏外戚倒下,延慶王久經沙場,在軍中威望頗高,難免延慶王不起悖逆之心。如此算來,慕容景天的境遇當真是凶險。

    蕭綰心倒吸了一口涼氣,低低道:「是,妾身明白。」

    聽到蕭綰心如此一說,寧安公主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溫然道:「蕭娘子,母后娘娘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

    說罷,寧安公主垂眸道:「只是,這一次一定要委屈你。即便孤與皇上都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皇上也不得不委屈你這一次——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大周,皇上也必須這樣做。」

    聽到寧安公主如此一說,蕭綰心心中一暖,不禁道:「皇上,他知道?」

    寧安公主淡淡含笑道:「皇上與你是多年夫妻,自然是明白你的性子的。他知道,他的綰兒,斷斷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所以,這一次藉著機會把你送出未央宮來到孤的公主府,也是保全你的意思。」

    說罷,寧安公主眼眸一動,道:「眼下未央宮裡鬧得這麼厲害,你若是再留在宮中,只怕那一日被人毒殺了也未可知。倒不如暫時廢去你的位份,送到孤的公主府來。如此,一來可以暫時穩住那些要害你的人;二來,你在公主府中也會安全得多。」

    />蕭綰心只覺得心中一暖,多日以來的委屈在瞬間土崩瓦解。

    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如今自己所受的種種委屈,與他的委屈相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只要他還信任自己,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綰兒……綰兒……只是他對自己唯一的愛稱。他,還是當初的那個他。這一次自己受盡了委屈,卻也是他保全自己的方法。

    見到蕭綰心如此愣愣地出神,寧安公主心中一動,不禁失笑道:「蕭娘子——」

    蕭綰心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低低道:「公主……」

    「無妨。」寧安公主淡淡含笑道,「蕭娘子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只是想不到,蕭娘子在未央宮中沉浮多年,一顆心竟然還是如此冰清玉潔。知道皇上對自己並非無情,還能露出小女兒的神色。」

    寧安公主面色微沉,道:「孤原以為,若是在未央宮裡呆的久了,即便是再冰清玉潔的女子也會被染上墨色。如此看來,你蕭娘子倒是個例外了。」

    蕭綰心只覺得羞赧無比,低低道:「其實皇上對我,當真是極好的。」

    「是麼?」寧安公主不置可否,只是道,「其實皇上對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后妃都是極好的。當初的仁孝皇后是如此,當今皇后是如此,賢妃是如此,嘉夫人也是如此——你蕭娘子,也是如此。」

    寧安公主的話說的直白,饒是蕭綰心再如何無知無覺,也只得訕訕道:「公主說笑了。」

    「說笑?」寧安公主嗤嗤一笑,道,「若孤是說笑,那皇上為何還會委屈你承受這樣的罪名,還要孤來護著你?皇上他是大周的君主,他連大周都護得住,卻護不住你一個弱女子麼?」

    蕭綰心微微一怔,隨即垂下腦袋,默然不語了。

    寧安公主知道自己言辭過激,便忙遮掩著道:「孤也不過是有什麼說什麼罷了……」

    蕭綰心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公主快人快語,性子直爽。妾身深居未央宮多年,早已經忘記了還能如此坦誠說話了。」

    見到蕭綰心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失言,寧安公主的面色也緩和了幾分,柔聲道:「孤能有什麼呢?左不過是小時候見到母后娘娘與其他妃嬪鬥得那麼厲害,又看著如今皇上在後宮幾度周旋,不禁心生感慨罷了。」

    蕭綰心笑道:「公主是金枝玉葉,福澤深厚。」

    「福澤深厚麼?」寧安公主苦笑道,「金枝玉葉倒是真的,只是這『福澤深厚』卻是當不得了。若是論起身份尊貴,皇姐乃是長公主之尊,可終究不過是一道旨意送往了赫連族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而我呢,我遲遲未嫁,不過也逃不出一個任人宰割的命運罷了。」

    「怎會?」蕭綰心忙道,「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

    寧安公主不屑道:「即便是親妹妹又能如何?倘若是這女子傾城一笑,勝過十萬雄兵,皇上能費盡心力挑起戰爭,而不用孤一己之身和親別族麼?別人不說,皇姐卻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蕭綰心雖然有意寬慰,卻也知道實在是無從寬慰起。

    正當氣氛尷尬的時候,蘭若卻是突然通傳道:「啟稟公主,蕭家少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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