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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嬪垂著眼眸道:「蕭貴嬪因為替宸姐姐與蘇良人進言而被太后娘娘呵斥。雖然太后娘娘並沒有下旨禁足,卻也直說,蕭貴嬪無事不必出來了。其餘的,柔儀宮的人和鹹福宮中伺候蘇良人的宮人們全部禁足,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蕭綰心只覺得頭暈目眩,勉強撐著道:「竟這樣艱難麼?」蕭綰心頓了頓道,「皇后呢?賢妃呢?」
純嬪咬牙道:「因為宸姐姐的事情,皇后倍受皇上疼惜,大有復寵之勢。至於賢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得寵罷了。只是,我聽說,自打宸姐姐出了這樣的事情,皇后更是在皇上的身邊吹了不少枕頭風,倒是賢妃也不曾落井下石。」
純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才道:「相比起李淑媛,敬貴嬪她們,賢妃竟算是好的了。」說罷,純嬪泫然道,「宸姐姐!為何只有咱們的日子這麼難過!」
蕭綰心心中酸楚,便勉強開口道:「純嬪妹妹,如今我與蘇妹妹都到了這個地方,一時三刻是出不去了。綰青姐姐被太后娘娘呵斥,只怕日子也是不好過。」
說罷,蕭綰心無比辛酸地撫了撫牆面,彷彿能感受道純嬪的溫度似的,道:「純嬪妹妹,現在沒有人能護著你了,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為了替我進言而得罪了別人,到底還是保全自己要緊,知道了麼?」
純嬪抹著眼淚,低低道:「是,宸姐姐,我心裡有數。你放心,只要有我杜如雲一天在,我必定會想盡辦法保宸姐姐出來!」
蕭綰心心中一暖,低低道:「是,純嬪妹妹,多謝有你。你有這份心意我便已經十分滿足了。但是純妹妹,你一定要學會明哲保身,萬萬不要為了救我而置自己於險地!」
「是,宸姐姐,我明白了……」純嬪低低應道。
這一邊,慈寧宮中,淑惠長公主替皇太后剝了葡萄遞上,柔聲道:「母后娘娘,女兒嘗著這葡萄倒還是不錯,請母后娘娘快嘗一嘗吧。」
皇太后漫不經心地接過了葡萄,只是懶然道:「都這麼晚了,你也不回你的建安宮去麼?」
淑惠長公主卻是溫然一笑,道:「深秋了,夜裡涼。女兒一個人住在建安宮裡,倒是冷的慌。倒不如來慈寧宮,與母后娘娘做伴吧。」
說罷,淑惠長公主裝作無意似的,道:「女兒聽著,宸妃一事——」
「怎麼了?」皇太后將剩下的葡萄皮丟在一邊,不禁道,「宸妃的事情,皇上不是查得很明白了麼?這樣的毒婦,竟然膽敢謀害皇子,實在是可惡!」
淑惠長公主眉心一動,卻是思忖著道:「宸妃一事,的確是證據確鑿。如今認證物證的都有,女兒也知道此時無法轉圜。不過——」
只見淑惠長公主話鋒一轉,繼而道:「女兒覺得,這事兒實在是蹊蹺。怎的皇后就……」
「皇后,畢竟是皇后。」皇太后示意淑惠長公主再遞自己一顆葡萄,緩緩剝開了,道,「後宮沉浮,哪裡有花紅百日的,又得寵的時候便有失寵的時候——如今,宸妃也算是夠得意的了。這槍打出頭鳥,誰叫宸妃享受著烈火烹油的富貴呢!這樣的恩寵,別人能不眼紅麼?」
聽得皇太后這麼一番話說下來,淑惠長公主便也明白了不少。只見淑惠長公主低低道:「的確如此。只是,母后娘娘不照拂宸妃也就罷了,怎麼那一日宸妃的姐姐,蕭貴嬪來替宸妃說話,母后娘娘竟那樣嚴厲地呵斥於她了?」淑惠長公主漫不經心似的道,「女兒瞧著,蕭貴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皇太后緩緩吃了一枚葡萄,懶然開口道:「這葡萄酸酸甜甜的,吃起來倒是舒心。」
說罷,皇太后仿若不經意似的看了淑惠長公主一眼,這才道,「如今宸妃到了北苑裡,自然是過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宸妃從前好歹也是安公家的千金小姐,入宮之後又是寵眷優渥,哪裡過得慣這樣的淒苦日子。」
只見得皇太后隨手把葡萄皮丟進盤子裡,冷冷道:「至於她蕭貴嬪麼,自打宸妃的生辰上一舞傾城之後,也是得意慣了的。如今連帶著宸妃的事情,她蕭貴嬪的恩寵也漸漸單薄了下去,哀家不給她好臉色,也是應當的。」
淑惠長公主了然一笑,嘴上卻是道:「母后娘娘的確深謀遠慮。只是,母后娘娘的謀略,女兒卻是有些看不明白呢!」
皇太后淡然一笑,旋即道:「這人哪,若是不被逼到絕境裡,是不知道奮力反擊的。」
只見皇太后又拾起一枚渾圓的葡萄吃了,隨口道:「咱們母女兩個以前不是沒勸過宸妃,可是你見過宸妃聽麼?這宸妃打心底裡不想爭奪後位,咱們怎麼說也是沒辦法。倒不如用上一劑猛藥,好好兒地催上一催。」
淑惠長公主微微一怔,旋即笑著道:「是,女兒明白了。若是不讓宸妃與皇后徹底對立,宸妃便不知奮力反擊。若是宸妃不傷心,哪怕是咱們把皇后給推了下去,宸妃也是坐不住這皇后的寶座。」
皇太后點了點頭,無比讚許地看了一看淑惠長公主一眼。皇太后道:「賢妃一向跋扈,但對皇上用情太過,是個不好掌握的。嘉夫人恩寵稀薄,身份又是卑微異常,皇上必然不願意立嘉夫人為後。」
說罷,皇太后將手中的葡萄皮丟在一邊,冷冷道:「如此,這未央宮中的可用之人便只有宸妃了。宸妃年輕,沒什麼心機,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是咱們需要的。」
淑惠長公主點了點頭,卻是思忖著道:「既然如此……母后娘娘,可是要保一保宸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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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怎會?」皇太后失笑道,「她宸妃自己沒本事被人扔到了那種地方,哀家才不會唐突地去救她。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上頭有著太皇太后盯著,哀家又何必趟這一趟渾水。」
皇太后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復而道:「有沒有那個本事自己走出來,就看她宸妃自己的了。若是宸妃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是哀家看錯人了。」
淑惠長公主見狀,便趕緊替皇太后捏著肩膀,柔聲開口道:「母后娘娘深謀遠慮,女兒自歎不如。」
皇太后溫柔地拍了拍淑惠長公主的手,笑著道:「淑惠,你是哀家唯一的女兒,你不用機關算盡,自有哀家替你鋪好道路。」說罷,皇太后擔憂道,「對了,你在未央宮住的時間也不短了,赫連汗王讓你回去了麼?」
淑惠長公主泫然道:「赫連汗王原本就不喜歡女兒。只讓弘暉送了女兒回來,還讓皇上遣弘暉遊歷我大周河山。如今女兒省親,赫連汗王只說讓女兒隨意住著,只要盡一盡咱們母女間的情分就是了。」
「話雖如此——」皇太后無奈道,「皇上也是的,雖然因為你的緣故赫連族安穩了不少,也不能讓赫連族的貴族男子在咱們大周的疆土上隨意走動啊!」
皇太后瞟了一眼淑惠長公主,旋即道:「還有你,好歹你也是赫連族汗王的側妃,那赫連汗王再不好也是你的丈夫。這夫妻之間,不能相隔太久。否則,便是要別人鑽了空子了。」
聽得皇太后這麼一說,淑惠長公主卻是不由得嗤笑道:「弘暉一向性子散漫,哪怕是如今皇上讓延慶王帶著弘暉出去走走,也是不礙事的。至於女兒——」
只見得淑惠長公主眉心一冷,旋即道:「女兒現在都已經淪落到這般境地了,難道女兒還怕那個麼?即便女兒在赫連族,赫連汗王還是一個一個女人娶回家去,女兒能怎麼辦?留的住人也留不住心啊!倒不如索性回了大周,也是眼不見心為淨。」
皇太后見到淑惠長公主神情哀傷,不禁握緊了淑惠長公主的手,溫然道:「好孩子,別傷心了。既然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安安心心地住著。你是大周的嫡親長公主,身份尊貴無比。即便是呆在這未央宮裡,也沒人敢把你怎麼樣。至於赫連族——唉,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是,母后娘娘,多謝母后娘娘體恤……」淑惠長公主低頭道。
永和宮中,賢妃躺在慕容景天的懷中,聽著慕容景天並不穩當的呼吸聲。賢妃微微仰起頭,柔聲道:「皇上,是在想念宸妃麼?」
慕容景天卻是微微一怔,旋即冷然道:「那個毒婦,你又何必提她……」
「是。」賢妃嬌然一笑,旋即往慕容景天的懷裡鑽了鑽,這才道,「臣妾不提。可是,臣妾瞧著她們,也是難過。哲明太子那樣可愛的一個孩子,她們居然也下的去手。」
但見慕容景天鼻翼微張,冷冷道:「朕自會處置她們的。」
「是麼?」賢妃用自己如藕的手臂纏住了慕容景天,柔聲道,「皇上的話是真心的麼?其實,若是皇上真的要處置宸妃與蘇良人,就不會等到這個時候了,是不是?」
慕容景天不置可否,只是低低道:「賢妃,朕有朕自己的考量。」
賢妃微微一怔,卻是不由得嗤笑道:「皇上,您是一國之主,自然也能處理這未央宮的大小事務。只是,臣妾好歹提醒皇上您一句——這『亂花漸欲迷人眼』,皇上,您可得看清楚了,哪棵是樹,哪棵是花才是。」
慕容景天不耐煩似的撥開了賢妃的手臂,旋即懶然道:「賢妃,你的話,倒是越來越有禪意了……」
賢妃笑了笑,這才道:「自打哲明太子去世之後,臣妾常去寶華寺為哲明太子祈福。聽聽僧人們說法,臣妾自己也明白了一些。」
「哦?」慕容景天頗有興致,道,「你也去寶華寺為哲明太子祈福了麼?朕可是知道,你與皇后之間一直彼此看不慣呢!」
賢妃淡然一笑,旋即疏懶道:「臣妾的確看不慣皇后。可是,哲明太子稚子可愛,也是無辜。哲明太子早逝,臣妾心中也會送悲痛。」
慕容景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低開口道:「罷了。人各有命,孰能改之。如今哲明太子已經離世了,咱們的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
賢妃躺在慕容景天的懷中,柔聲道:「前頭仁孝皇后的大皇子沒有了,如今皇后的哲明太子也沒有了。這後宮之中生養孩子,當真是艱難。」說罷,賢妃柳眉一揚,道,「好在,小李美人沒有幾個月也就生了。皇上很期待小李美人的孩子,是不是?」
慕容景天恍若未聞似的,只是敷衍地吻了吻賢妃的耳垂,旋即淡淡道:「罷了,不提了。夜已經深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