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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落水 文 / 木未十七

    內室之中,香氣幽微瀰漫。蘇夢笙隨著嘉夫人進入內殿之中,嘉夫人便趕緊招呼著蘇夢笙坐下,自己則去取那一斛小珍珠了。

    蘇夢笙瞧著嘉夫人取了小珍珠過來,隨手拿出一顆。只見那小珍珠顆粒圓整、光澤透明、寶光融融、質地堅硬,一看便是極好的東西。

    蘇夢笙手持珍珠,不禁笑道:「果然是嘉夫人。珍珠雖然常見,可是極品難得。我隱約瞧著,這一斛小珍珠都是上好的珠品呢!」

    嘉夫人掩嘴一笑,莞爾道:「本宮能有什麼,還不是皇上與皇后娘娘賞的。妹妹你到底還年輕,又得寵過,以後一定也會得寵的。到時候,本宮還指望著妹妹庇護呢!」

    蘇夢笙趕緊擺手道:「嘉夫人這話可就折煞我了——」

    嘉夫人溫然地拍了怕蘇夢笙的手,旋即道:「好了,好了,妹妹,你趕緊繡吧,明伊還在外頭候著呢,可別讓她等久了。」

    「是。」

    話音一落,只見蘇夢笙輕輕揚起自己的手指,翻飛如同翩躚的玉蝴蝶一般。嘉夫人坐在一邊,淡淡含笑,看著蘇夢笙小心翼翼地縫上了那一床芙蓉錦被,隨即抿去了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

    如此,待蘇夢笙、徐才人和明伊都退去了,嘉夫人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春雨見到嘉夫人表情僵硬,低低道:「實在是為難夫人了,笑容都有些僵了。」

    嘉夫人釋然地撫了撫自己鬢邊的頭髮,淡淡道:「這有什麼。本宮笑得開心,她們也是開心,不是麼?」

    春雨應和道:「是是是,嘉夫人,您在後宮之中沉浮多年,自然是明白其中厲害的。奴婢方才在外頭隱約瞧著,蘇良人似乎很是失神呢!」

    「宸妃的柔儀宮裡出了那樣大的事情,蘇良人又一向與宸妃交好,自然是會失魂落魄的。」嘉夫人恍若無意似的道,「說起來,宸妃還真是沉得住氣,居然還給二皇子送去了一套芙蓉錦被。」

    春雨思忖著道:「難道宸妃娘娘是在向皇后娘娘示好麼?」

    「示好?」嘉夫人淡淡地搖了搖頭,道,「即便宸妃有心示好,皇后也未必容得下她。」

    說罷,嘉夫人狡黠一笑,道:「這暴風雨之前是最寧靜不過的了。算了,且看這事兒還會如何吧?」

    如此轉眼之間,便到了夏末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蕭綰青的恩寵漸漸單薄了一些,不過相比蘇夢笙等久久無寵的女子來說,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算起來,後宮之中最得寵的,還是賢妃與蕭綰心。如今未央宮裡的人看著,也不得不感歎這兩個女人當真是有福氣。這後宮裡的女人得寵失寵不過是一夕之間,唯有這兩個女人的恩寵長久不斷。

    這一日閒來無事,蕭綰心便攜了壁珠與蕊珠與太液池邊上遊玩。如今已在夏末,花兒開的最好的時候已經過去。即便是在尊貴的皇家園林中,也依舊挽不住花朵的頹敗與凋零。

    只見蕭綰心隨手拾起一朵破敗的花朵,低低吟道:「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出自王國維《蝶戀花》)

    蕊珠瞧著蕭綰心失神的樣子,勉強一笑,道:「二小姐,您這是做什麼,二小姐才十七,正是大好的時光……」

    「十七——麼?」如今蕭綰心入宮不過一年有餘,卻已經見慣了這後宮的沉沉浮浮。玉鳶兒、粹妃、德妃……那些曾經容色傾城的女子,早已經被淹沒在了未央宮的濃濃夜色之中。

    蕭綰心幽幽地抬起頭,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流雲。蕭綰心忍不住哀歎:自己的隱忍不發,究竟能給自己換來一個什麼樣的前程?

    正當蕭綰心愣神的時候,卻是淑惠長公主徐徐走來。

    自從那一次慈寧宮中皇太后責問蕭綰心之後,蕭綰心每次見到皇太后和淑惠長公主都是避之不及的。皇太后和淑惠長公主知道蕭綰心心中不安,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是這一日,淑惠長公主卻著實是堵住了蕭綰心。

    蕭綰心見到淑惠長公主悄然而來,只得硬著頭皮行禮道:「妾身柔儀宮宸妃參見淑惠長公主,長公主萬安——」

    只見淑惠長公主穿了寶藍色鑲銀絲邊的織羅錦裙,腰間繫著水芙蓉色錦帶,真是華貴不已。淑惠長公主黛眉輕點,唇瓣上輕輕點上了桃花唇脂,脖頸上更是撲上了一層淡淡的相逢,使得淑惠長公主渾身散發著如同蘭一般的清甜香氣。

    淑惠長公主見到蕭綰心對著自己行禮,微含著笑意,道:「宸妃與孤自然是熟識的了,何必多禮呢!」

    蕭綰心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淑惠長公主乃是嫡親長公主,身份尊貴異常,妾身又怎能不明尊卑。」

    見到蕭綰心言語如此,淑惠長公主便明白了她蕭綰心還記掛著自己攛掇著讓她爭奪後位一事。

    淑惠長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宸妃,你也實在是太小心了——」淑惠長公主頓了頓,繼而道,「不知宸妃在這太液池邊上做什麼呢?」

    蕭綰心恭順道:「妾身閒來無事,不過隨意走走罷了。」

    「閒來無事麼?」淑惠長公主悄然一笑,道,「巧了,孤準備泛舟太液池,賞賞咱們皇家的水系。不知道宸妃是否能給孤一個薄面,一同泛舟呢?」

    蕭綰心眉頭一簇,低低道:「妾身不識水性,而且有水暈之症。」

    「是麼?」淑惠長公主卻彷彿全

    然不在意似的,道,「宸妃是如此,孤也是如此。若是孤執意讓宸妃你陪著孤泛舟呢?」

    淑惠長公主的話直截了當,哪怕是蕭綰心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可以委婉拒絕的話來。最終,蕭綰心只得低低道:「是,妾身與長公主一同泛舟。」

    淑惠長公主這才淡淡含笑,道:「宸妃果然是個剔透的人兒。」

    說罷,淑惠長公主對著蕊珠和壁珠道:「那小船沒什麼地方,放不下這麼多人。除了船夫之外,便只有孤與宸妃去就是了,你們兩個就在這兒守著吧。」

    蕊珠雖然隱隱不安,可是蕊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哪裡能違拗長公主的話呢?蕊珠只好拉著壁珠,趕緊行禮道:「是,奴婢們明白了。」

    如此泛舟太液池,蕭綰心站的有些不穩。淑惠長公主索性攙扶著蕭綰心,湊在蕭綰心的耳邊道:「孤不過是與宸妃你一同泛舟罷了,怎的宸妃卻怕成了這個樣子?」

    見到淑惠長公主如此直戳自己的心事,蕭綰心趕忙道:「長公主多慮了——」

    「多慮?」淑惠長公主嗤笑道,「孤也是女人,也懂得女人的心思。」

    淑惠長公主疏懶一笑,道:「宸妃啊,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了,看不穿這未央宮的濃濃霧靄,只希望得到皇上的偶爾垂憐。」

    說罷,淑惠長公主眉頭一挑,在蕭綰心耳邊低低道:「雖然皇上是孤的親弟弟,可是孤也告訴你一句——男人的寵愛,其實是最靠不得的東西。」

    蕭綰心一凜,低低道:「是,妾身受教了。」

    淑惠長公主見到蕭綰心如此違心的樣子,不禁笑道:「你呀,心裡頭有什麼都藏不住,都寫在臉上呢!」

    淑惠長公主望著這太液池周邊的風光,淡然道:「宸妃,孤冷眼瞧著,皇后都把你逼成那個樣子了,你也能隱忍。可見,你也不是個沒有心性的。」

    蕭綰心低低道:「妾身只是不想後宮不寧。」

    「是麼?」淑惠長公主狡黠一笑,道,「如此,倒是本公主不堪了?」

    蕭綰心的心陡然一沉,趕緊道:「長公主——」

    「行啦!」淑惠長公主溫然一笑,道,「孤與你投緣,自然是不會怪你的。只是——」

    淑惠長公主話鋒一轉,道:「宸妃,你可別忘記了,這後宮的人,哪一個你都靠不住。這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的道理,你宸妃就算是早年輕不懂事,也該明白一點吧。孤可是提醒著你,親姐妹也好,親如姐妹的人也好,這人心隔肚皮,你可小心著點。」

    蕭綰心不置可否,只是低低道:「是,妾身受教了。」

    淑惠長公主卻是目光一冷,道:「宸妃,你就這麼聽不進去孤的話麼?」淑惠長公主咬了咬牙,道,「二皇子如今身子不好,因為皇子的緣故,皇上對皇后多有垂憐,怎麼你也不著急麼?」

    蕭綰心雖然不喜歡慕容景天常往別的女人的宮室裡去,可鳳寰宮的那一位才是慕容景天的至親妻子,自己又能如何呢?蕭綰心咬了咬牙,低低道:「帝后恩愛,也是妃妾的福氣……」

    「福氣?」淑惠長公主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孤原本覺得你是個可以調教的,卻不想你竟然如此迂腐!」

    說罷,淑惠長公主冷冷鬆開了扶著蕭綰心的手,道:「只是這件事,孤必須地幫你一把了——」

    淑惠長公主話音未落,蕭綰心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眼前一暈,自己竟然跌入了太液池中。

    淑惠長公主故作驚慌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宸妃落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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