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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寰宮中,皇后早早地就準備好了新鮮的膳食等著慕容景天的到來。只是,皇后在鳳寰宮中等待了許久,也不久久見慕容景天的儀仗過來。
皇后眼瞧著這面前的一桌子菜漸漸冷了下去,不禁對著軟玉道:「軟玉,要不你去乾元宮瞧瞧,怎的皇上還沒有過來?」
軟玉見到皇后如此,趕緊道:「啟稟皇后娘娘,興許皇上這會兒是在問政殿處理政事呢!奴婢身份卑微,不好過去打擾。」
皇后微微一愣,隨即道:「處理政事麼?」皇后不禁失笑道,「是麼?這倒是奇怪了。本宮聽聞最近也沒什麼大事——皇上怎麼處理政事還要這麼久?」
軟玉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保護著淑惠長公主回朝的那一位赫連族汗王的胞弟,名叫赫連弘暉的,聽說是個馳騁疆場的好手。皇上那一日召見過赫連弘暉,見赫連弘暉談吐不凡,很是看重。加之淑惠長公主的關係,更是與赫連弘暉交談甚歡。如今的這兩日,皇上時常與赫連弘暉徹夜詳談呢!」
「是麼……」皇后淡淡應和著,卻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失落。
皇后瞧著這一桌子精緻的菜品,緩緩開口道:「皇上若是再不來,這一桌子菜就涼了。其實若是拿去小廚房去用熱氣溫著也不是不行。只是這麼一來,也是失了原來的風味兒了。」
這邊軟玉正要接口,卻聽到外頭的小內監通傳道:「皇上駕到——」
聽見慕容景天來了,皇后頓時喜不自勝,趕緊起身行禮,恭順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慕容景天邁步入殿,神情卻是冷冷的,只是緩緩開口道:「皇后何必多禮,起來吧。」
皇后見慕容景天對自己不似往常似的言語溫存,再想起白天裡清芬投井一事,心中不禁一沉,卻也保持著溫婉的微笑,緩緩起身了。
慕容景天自顧自地坐下,對著軟玉道:「這裡有皇后伺候朕就可以了。軟玉,你先出去。」
見到慕容景天眼眸陰冷,軟玉只覺得頭皮一麻,瞧見皇后衝著自己點了點頭,便也趕緊下去了。
皇后不知所以,便只得暫時按兵不動,索性溫柔地為慕容景天斟好了酒,笑著道:「皇上,這是外頭新貢的梨花白,入口綿醇不說,倒是極為清冽。皇上不妨嘗一嘗吧——」
「嗯……」慕容景天的神情卻是淡淡的,只是道,「皇后果真是朕的賢妻。這未央宮諸事繁雜,可皇后卻還是將這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皇后淡然一笑,溫婉開口道:「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做這些事情,都是臣妾的本分。」
「本分?」慕容景天嗤笑一聲,道,「皇后,你是朕的皇后,朕也一直愛重你——但是,皇后,也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在這未央宮為所欲為了!」
皇后只覺得一凜,身子都要軟了下來,強撐著道:「皇上此話何意?」
慕容景天夾了一筷子已經涼了的菜吃了,這才緩緩道:「朕聽說,柔儀宮的掌事姑姑清芬死了?」
「是……」皇后默然垂首道,「柔儀宮的掌事姑姑清芬,投井自盡了。」
只聽得慕容景天的聲音隱隱含怒,道:「既然是自盡,皇后又何必牽扯他人?」
「她人?」皇后眼眸一動,失聲一笑,道,「皇上口中的『他人』,說的可是賢妃麼?」
皇后似是不信似的,哽咽道:「皇上,難道賢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如此不同麼?皇上愛重賢妃,就可以讓賢妃欺辱臣妾,踐踏宸妃麼?」
「皇后!」慕容景天揚聲喝止了皇后的話,冷冷道,「朕寵愛誰,疼惜誰,自有朕的主意,不勞皇后你費心!」
見到慕容景天如此疾言厲色,皇后只覺得頭暈目眩,勉強撐著道:「皇上,您願意疼惜賢妃,也願意疼惜宸妃,可唯獨不願意疼惜臣妾麼?」皇后咬了咬牙,道,「說到底,臣妾才是皇上您的妻子,臣妾才是您的枕邊人啊!」
而慕容景天卻彷彿並沒有聽見皇后的話一般,只是冷冷道:「朕知道你禁了賢妃的足。那麼,今個兒朕就告訴你,朕要解開賢妃的禁足。你皇后自然是這未央宮的主人。可是,皇后,你別忘記了,這大周是我慕容氏的天下!」說罷,慕容景天拂袖而去。
軟玉見到慕容景天怒氣沖沖地出去了,不禁嚇了一跳。軟玉趕緊跑進內殿,卻發現皇后神情恍惚,正癡癡地坐在地上,正連連冷笑著。
軟玉趕緊扶起了皇后,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別坐在地上啊!地上涼,您的身子原本就不好——」
「本宮的身子不好?」皇后欲哭無淚,哽咽著道,「你不過是本宮的侍婢,都知道本宮身子不好,可是他皇上呢?皇上是本宮的丈夫啊,可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妾侍,卻要打碎本宮作為一個皇后的全部尊嚴!」
軟玉聽得皇后的這一番話,隱約明白了幾分,低低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上,皇上他解了賢妃的禁足。」皇后冷冷道。
軟玉一凜,不禁道:「這麼快就解了賢妃的禁足了?那以後——」
「以後?」皇后連連冷笑,道,「哪還有什麼以後了。皇上如此信任賢妃,甚至不惜與本宮對抗也要保護賢妃……呵,原來本宮才是最不值得的。到底是本宮錯算了。本宮原以為,這一次先禁足了賢妃,總有辦法除去她——」
 
皇后顯然是極狠,幾乎都要把牙齒咬碎了,道:「是本宮錯算了,是本宮錯算了皇上對賢妃的情分。本宮再如何賢良淑德,懿範後宮,也不過是一個被人供著的牌位罷了。本宮在皇上的心中,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說罷,皇后冷然一笑,道:「不對,只怕皇上還是盼著本宮死呢!」
軟玉見到皇后如此失神,低低勸慰道:「皇后娘娘,您別傷心,總會有辦法的——」軟玉寬慰著皇后道,「日中則昃,月滿則虧。皇后娘娘,這女人有得寵的時候,就有失寵的時候。賢妃娘娘這麼多年驕縱跋扈,也該到頭了。皇后娘娘,您還年輕,咱們就不怕等著。」
皇后嗤嗤一笑,道:「本宮不怕等著麼?是啊,本宮還不到三十歲歲,怕什麼呢?可是在這未央宮裡的每一天,本宮都過得如履薄冰。本宮真怕,怕會活活耗死在這裡。」
正當這個時候,屏風後卻突然傳出來了小孩子的哭聲。皇后一凜,轉頭一看,面前的不是二皇子又是誰?皇后趕緊招手道:「好孩子,你怎麼在這兒呢?」
這個時候,二皇子抹著眼淚出來了。皇后不禁嗔怒道:「侍奉你的嬤嬤呢?怎麼也不跟著你?」
二皇子哭著道:「兒子見到母后娘娘傷心,想著來寬慰母后娘娘,就沒讓嬤嬤們跟著。」說罷,二皇子狠狠地咳嗽了兩聲。
皇后無比心疼地把二皇子攬入懷中,親了親,這才柔聲道:「傻孩子,母后沒事。你的病還沒有好,不好好養著怎麼可以呢?」
二皇子卻伸出了稚嫩的小手,替皇后抹去了眼角的淚滴,柔聲道:「母后娘娘騙兒子,母后娘娘一定是傷心了——母后娘娘,您都哭了!」
皇后的身子驟然一抖,趕緊拭去了臉頰上的淚水,柔聲道:「傻孩子,不是母后哭了,是有沙子吹進了母后的眼睛。」
說罷,皇后粲然一笑,道:「你看,母后這不是好好的麼?」
二皇子支吾著道:「可是,今夜父皇又沒有來陪伴母后娘娘。」
說罷,二皇子的眉眼間竟然閃爍出了一絲陰冷,道:「母后娘娘,您告訴兒子,是不是父皇又去賢妃娘娘宮中了?」
皇后愛憐地撫了撫二皇子柔嫩的臉龐,溫然道:「不是,你父皇政事繁忙,一時也顧不上母后娘娘。沒事的,沒事的,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兒子,你父皇喜歡你,也喜歡母后……」
「母后娘娘,您說的是真的麼?」二皇子睜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天真地問道。
皇后竭力按壓住心中的酸澀,溫然笑道:「當然是真的了。你父皇昨天不還來哄著你睡覺了麼?」
二皇子小臉一紅,低低道:「是,父皇真心疼愛兒子的。」
「那當然了,因為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兒子啊!」皇后溫柔地親了一口二皇子,笑著道,「好了,都這麼晚了,你快去睡覺吧。」
二皇子卻是扭股糖似的抱住了皇后,低低道:「兒子害怕,兒子要母后娘娘抱著睡。」
見到二皇子撒嬌的樣子,皇后不禁笑了笑,戳了一下二皇子的額頭,道:「好了,好了,你都是大孩子了,怎麼還能讓母后娘娘抱著睡呢!」說罷,皇后對軟玉道,「軟玉,你送二皇子回房裡睡覺吧。」
「是……」軟玉趕緊牽住了二皇子的小手,溫然道,「來吧,二皇子,奴婢送您回屋睡覺。」
二皇子撲扇著大眼睛,問道:「那軟玉姑姑能給我講故事嗎?」
軟玉笑著道:「當然了,二皇子想聽什麼呢?」
皇后見著軟玉領著二皇子走遠了,心才稍稍暖和了一些。皇后轉眼望著慕容景天離去的方向,將自己逸在唇邊的微笑化成了一道深深的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