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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玉爐 文 / 木未十七

    這一日,乃是去慈寧宮拜見皇太后的日子。清晨天還未亮的時候,蕭綰心便趕緊起身洗漱裝扮了。蕊珠也不敢怠慢,趕緊挑了藕色粘銀絲玉蝶雲緞宮裝來,又奉上了紫玉鑲珠流蘇簪子來,趕緊給蕭綰心打扮上了。待一切完畢,蕭綰心便乘著軟轎緩緩去了。

    等入了慈寧宮,蕭綰心便俯身跪拜道:「臣妾柔儀宮宸妃,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安——」

    皇太后見是蕭綰心來了,略一挑眉,徐徐開口道:「原來是宸妃來了,快起來吧——紫鵑,賜座。」

    蕭綰心恭順地坐下。皇太后打量了蕭綰心一圈,不禁道:「宸妃,你如今也是身在一共主位的妃位了,怎的打扮如此素淨?」

    蕭綰心低低開口道:「啟稟太后娘娘,臣妾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敢越位。」

    皇太后見到蕭綰心如此恭順的樣子,不禁點了點頭,道:「難得你有心。只是,有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皇上寵著你,你多穿一些好的,也不是不可以。」

    蕭綰心趕緊道:「臣妾昨日去鳳寰宮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說邊疆戰事吃緊,要未央宮也節省用度。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以身作則,連南珠都捨不得用,臣妾更要追隨皇后娘娘。」

    皇太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好歹你也是六妃之一,你這樣的裝扮,只怕是蕭貴嬪都越過你去了。」

    蕭綰心含笑道:「蕭貴嬪是臣妾的姐姐,吃穿用度自然是要用一些好的。且位份低一些的妃嬪原本日子就不好過,若是再苛責節省,臣妾也是不忍心。」

    「是麼?」皇太后隨手夾了一筷子杏花糕吃了,幽幽道,「那麼,賢妃呢?」

    蕭綰心見到皇太后目光幽邃,便思忖著道:「賢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且位在『賢妃』一位,也不能太寒酸了。小李美人身懷有孕,自然是最金尊玉貴的,不能委屈了;其他的妃嬪,例如敬貴嬪、李淑媛的,都是誕育過公主的,即便後宮節儉,也不能不顧及公主的顏面。此外的一些位份低的妃嬪,原本日子就不寬裕,若是過分節儉,只怕後宮不寧。所以,理應由臣妾縮減開支。」

    聽了蕭綰心的這一番話,皇太后不禁欣然一笑,道:「哀家原本還不放心你幫著皇后和賢妃打理後宮諸事,想不到你年紀雖輕,做事卻十分穩重。原本,哀家還想著你不顧著自己妃位的儀制,有損皇家顏面,還要責罰你。結果哀家被你這麼一說,反倒是要誇你了——」

    說罷,皇太后略一挑眉,對著紫鵑道:「紫鵑,哀家記得有一副羊脂玉鏤空雕花芙蓉項圈,是先帝賞給哀家的。如此,便拿出來賞給宸妃吧!」

    蕭綰心一凜,趕緊叩拜道:「臣妾謝太后娘娘恩典!只是,臣妾身份卑微,實在是受不得這樣貴重的東西。更何況,這是先帝贈給太后娘娘的,臣妾怎敢收下呢?」

    皇太后道:「哀家讓你收下,你只要收下就是了。好歹你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位份尊貴的妃子。打扮上若是太寒酸了,怎麼鎮得住下頭氣焰正盛的妃嬪呢?」

    皇太后的這一句話恍若無意,卻在適當的時候警醒了蕭綰心。蕭綰心只覺得心口陡然一沉,只好木訥地道:「是,臣妾謝太后娘娘恩典……」

    皇太后淡然一笑,只是道:「好了,宸妃,你也別跪著了。」說罷,皇太后示意壁珠退下,壁珠便趕緊去了。皇太后這才緩緩道:「哀家也算是沒有白白指點你,你倒是個肯用心的孩子,這麼快就一躍成為皇帝寵妃了。只是,哀家倒是看不明白了——如今你姐姐頗得恩寵,你竟然一點都不嫉妒麼?」

    蕭綰心臉一紅,低低開口道:「臣妾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說謊。臣妾愛慕皇上,自然不喜歡皇上寵幸別的妃嬪。可是臣妾更是大周的妃嬪,便也知道皇上必須去寵幸別的妃嬪,所以只能盼著皇上來臣妾的柔儀宮,卻不會逼著皇上來。」

    皇太后讚許地點了點頭,道:「這便是你的知心話了。若是後宮的妃嬪人人都做你所想,那麼我大周未央宮便是一片和睦了。」說罷,皇太后隨手遞給了蕭綰心一枚果子,道,「這果子味道極好,你嘗一嘗……」

    蕭綰心趕緊雙手接過果子,輕啟貝齒微微一咬,卻只覺得一股粘膩的酸澀在自己的身上蔓延開來。蕭綰心忍不住一番作嘔,幾乎要吐了出來。只是,蕭綰心眼見著皇太后的目光,卻也不敢如此,只得硬生生地嚥下。

    不知為何,在果子被嚥下之後,蕭綰心竟覺得喉間掠過一絲清涼之意。皇太后見到蕭綰心表情的變化,溫然道:「宸妃,這果子味道如何?」

    蕭綰心訥訥道:「這果子入口頗為苦澀,只是嚥下去之後,倒是回味清涼。」

    皇太后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果子如此,後宮沉浮也是如此。這女人吶,有得寵的時候就有失寵的時候。長久不斷的恩寵——我大周建國數百年,你見過哪一個女人有花紅百日了?」

    蕭綰心只覺得身子一軟,低低道:「臣妾請太后娘娘賜教——」

    皇太后慢悠悠道:「哀家能有什麼指教。」說罷,皇太后嗤笑一聲,道,「淑惠想必也跟你說了吧,不知道你做何感想呢?」

    蕭綰心一凜,趕緊叩拜道:「太后娘娘明鑒,臣妾絕無覬覦後位之心。臣妾得皇上疼惜,得以入宮隨侍已覺倍感榮光,臣妾絕不敢在這後宮之中興風作浪。」

    皇太后卻是懶然道:「宸妃,你到底還是年輕——有皇上疼愛你,有哀家保著你,還有淑惠罩著你,你怕什麼。這樣的福氣,縱觀天下,也沒有幾個。」

    蕭綰心低低道:「臣妾不是怕,臣妾是有尊卑之心,不敢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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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皇太后聽了蕭綰心的這一句,卻是鼻翼微張,隱隱含怒,厲聲道:「宸妃,你的意思是,哀家與淑惠長公主都是沒有尊卑之心的了麼?」

    蕭綰心只覺得渾身都沁出了汗珠。蕭綰心用餘光瞥見了玉爐之上,香煙裊裊。可是,這樣恬靜的場景落在蕭綰心的眼中,卻彷彿讓蕭綰心感到針扎似的疼。

    蕭綰心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低低道:「臣妾,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太后娘娘與長公主一個是太后之尊,一個是長公主之尊,臣妾怎敢有此想法?只是,臣妾心中敬重皇后娘娘,萬萬不敢取而代之。」

    「你不敢麼?」皇太后驟然起身,道,「你家世不低,如今有協理後宮之權,又極得皇上寵愛。來日你若是生下一兒半女,你讓皇后如何自處?你以為皇后就容得下你麼?」

    蕭綰心只覺得汗如雨下,連連道:「臣妾……臣妾……」

    「哀家掏心窩子跟你說一句話:皇后,她早就容不下你了,除掉你,是遲早的事情。哀家勸你想個明白!」

    蕭綰心只覺得渾身都是粘膩膩的,低低道:「太后娘娘——」

    皇太后挑眉道:「前朝後宮之事盤根錯節。你若是不先下手為強,來日若是皇后再給你使了什麼絆子,牽扯到了前朝的事情,你覺得皇上容得下你麼?」

    蕭綰心失聲道:「太后娘娘!」

    皇太后見到蕭綰心如此神色慌張,示意紫鵑扶起蕭綰心,道:「哀家與淑惠有心提攜你,你一定要想個明白——這是你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蕭綰心只覺得喉嚨之中彷彿是被塞了厚厚的一團棉絮似的說不出話來。半晌,蕭綰心只得低低道:「太后娘娘,臣妾惶恐……」

    皇太后溫柔地拍了拍蕭綰心的手,道:「哀家知道,你到底年輕,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哀家也不逼你——別的不說,哪怕是你立即應了下來,皇后並無大錯,廢後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成的事情。罷了,宸妃,哀家會給你一段時間,你自己想個明白吧。」

    紫鵑注視著蕭綰心踉踉蹌蹌的背影,不禁道:「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嚇著宸妃娘娘了——」

    「嚇著了?」皇太后嗤笑道,「活在這未央宮中,難道還怕嚇著麼?」

    紫鵑低低道:「其實皇后娘娘對太后娘娘也算是勤謹恭順的,太后娘娘您又何必如此呢?」

    皇太后撫著心口,低低道:「陶氏外戚這麼多年壓著慕容氏皇族,哀家的氣受的還不多麼?如今皇上已經二十多歲了,依然無法在前朝施展拳腳,安知不是太皇太后的緣故?當年為了籠絡陶氏外戚,將她立為皇后,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她已經沒有用了,何必空佔著這皇后的位份?」

    皇太后冷冷道:「哀家忘不了,到底是誰在後頭推了淑惠一把,把淑惠推到了那見不得人的去處……」

    紫鵑低低道:「奴婢瞧著,皇后娘娘對皇上也是真心實意的——」

    「她是不是真心實意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是太皇太后的人。只要她與太皇太后有著牽扯不斷的關聯,哀家就斷斷容不下她!」皇太后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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