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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空谷 文 / 木未十七

    「其實本宮能有什麼好籌謀,左不過是宸昭儀自己不給自己活路。本宮瞧著宸昭儀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本宮不過只是順水推舟罷了。」皇后嬌然一笑,繼而道,「若是真的要怪,也只能怪宸昭儀她自己不小心啊——」

    軟玉點了點頭,無比恭順地道:「是,皇后娘娘果然聰慧。那一日,皇后娘娘故意讓嘉夫人縱了宸昭儀出去,為的就是有這麼一天。果然,一切都在皇后娘娘的掌握之中。」

    皇后隨手一抬,隨即輕輕落子,淡然笑道:「歷來大周後宮,最忌諱的就是妃嬪私通。所以這後宮的女人啊,見到別的男人,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避嫌才好了。結果她宸昭儀可倒好,自顧自地跑到人家延慶王的府邸裡去了——」

    皇后揚手道:「嘖嘖,原本重陽宮宴上就出了那樣的不堪的事情,她宸昭儀居然恍作無事一般,還敢主動趟這一趟渾水!」

    軟玉眼眸微動,低低開口道:「這後宮的大小事務盡在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中,奴婢只要聽這就是了。只是,奴婢卻不明白了——今天皇上對皇后娘娘已經動怒了。皇后娘娘,若是沒有賢妃娘娘這一遭,您還真是走在刀尖兒上了……」

    「即便有賢妃,本宮也是走在刀尖兒上。只是還得看走得穩不穩,妥不妥當。到時候,割著的是自己的腳丫子,還是別人的。」皇后冷冷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在對待宸昭儀的這件事情上,賢妃與本宮是一體同心的,本宮與賢妃都不希望這個女人在宮中樹立根基。所以,這件事情,就算本宮不開口,賢妃也會幫上本宮一把。」

    聽了皇后的這一番話,軟玉不禁一凜,低低道:「皇后娘娘,難道——」

    「沒錯……」皇后淡淡道,「這一次,算是本宮與賢妃聯手扳倒了宸昭儀。到底賢妃也是個聰明的,知道見風使舵。」

    只見一枚黑子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音。那聲音迴響在內殿之中,不知為何,卻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意味。

    軟玉喉嚨一動,不禁低低地垂下眼眸,懦懦道:「奴婢以為皇后娘娘與賢妃娘娘之間不睦多年,是不能聯手的。」

    皇后卻是淡然一笑,道:「軟玉,你平時是個聰慧機靈的,怎麼今個兒這麼糊塗了?若是沒有宸昭儀,本宮與賢妃自然是水火不容的。只是,如今有了個聖眷正濃又懷有身孕的宸昭儀,哪怕她賢妃再如何驕縱,也實在是不得不防了。畢竟,本宮是這後宮的主人,又生育了二皇子,她賢妃再怎麼能耐,也撼不動本宮這棵大樹。」

    皇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緩緩道:「只是,這宸昭儀就不一樣了。宸昭儀比賢妃年輕,卻跟比賢妃得寵。如今懷了身孕了,那更是金尊玉貴的——說不定哪一天,冷不丁地就越過她賢妃去了。賢妃一向重視自己妃嬪之首的地位,能不著急麼?」

    軟玉了然一笑,緩緩道:「皇后娘娘果然聰慧。知道宸昭儀是賢妃的痛處,所以才讓那些流言再傳出來,藉著賢妃和皇上的手,打壓了宸昭儀。」

    「這有什麼,不過是為了利益,彼此利用罷了。」皇后摩挲著手裡的一顆棋子,微微沉吟道,「只是,這次扳倒了宸昭儀,有好處,卻也有壞處……」

    「壞處?」軟玉微微一愣,不解道,「什麼壞處?」

    皇后微微鬆緩了一口氣,幽幽道:「倘若宸昭儀得寵,那麼這宮中便是本宮為一黨,賢妃為一黨,宸昭儀為一黨。若是三方制衡,自然可以借力打力,維持宮中平衡。這一次扳倒了宸昭儀,宮中有權勢的便只剩下了本宮與賢妃。恐怕啊,咱們又要回到當初那個水火不容的日子了。」

    軟玉低低道:「這樣的日子,是好是不好呢?」

    「自然是好的——」皇后狡黠一笑,道,「若是寵妃,最大的資本不過就只是帝王的寵愛而已。這女人吶,又得寵的那一天,就有失寵的那一天。只要賢妃不能生育,本宮還會怕她不成?」

    皇后緩緩落下一枚棋子,道:「倒是宸昭儀,家世不錯,恩寵不斷,又有孩子,本宮也好,賢妃也好,都不得不防。」皇后冷冷道,「本宮已經讓前頭的仁孝皇后和大皇子福薄了,不能再縱容了一個宸昭儀出來。」

    軟玉小心翼翼地覷了覷皇后,低低道:「是,皇后娘娘深謀遠慮——」

    皇后將一枚棋子緩緩放下,道:「這後宮就如同本宮面前的棋局,只要是本宮操控著這棋局,本宮才不管著後宮裡的那一個女人得不得寵呢——只要不翻出天去,怎麼都是可以的。」

    說罷,皇后隨手撥亂了棋盤,淡淡道:「罷了,今個兒就這樣吧。只要皇上一天沒把宸昭儀打入冷宮,本宮就一天不能心安。」

    「冷宮?」軟玉聽到皇后驟然提及冷宮,不禁一凜,道,「怎麼,皇上會把宸昭儀打入冷宮麼?」

    皇后略一挑眉,彷彿對於軟玉驚愕的表情有些不解,道:「本宮不知道……只是,這樣便是最好的結果。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心結是種下了。以後啊,若是想再怎麼樣,怕也是不能了。只要宸昭儀與皇上之間有了裂縫,哪怕是他們兩個都想視而不見,也是不可能的。」

    軟玉見到皇后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只得微微應和著,垂下了眼眸。

    這一夜,未央宮中許多人都難以入睡。畢竟,聖眷正濃的蕭綰心驟然被禁足,這在後宮之中的確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再加上後宮之中的流言紛紛,有不少膽大的人已經開始揣測蕭綰心腹中的孩子恐怕是延慶王的。

    只是,這樣的流言傳的再凶,也到不了蕭綰心的耳中。此時的幽居在柔儀宮的蕭綰心雖然隱隱不安,可究竟並沒有聽到那些流言。

    慕容景天

    性格多疑,蕭綰心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一次似乎也跟那一次降位是一樣的,都是慕容景天保護自己的舉措。而慕容景天久久不來自己宮中,也是一樣的——只要慕容景天對柔儀宮的寵愛稍稍減少,便可以讓後宮之中伺機而動的毒物稍稍安分一些吧。

    自封宮禁足之後,連續三日慕容景天都不曾踏足過蕭綰心的柔儀宮。這樣的情況,在以往是很少出現的。哪怕蕭綰心一再寬慰自己,可是蕭綰心心中的不安卻是愈演愈烈。

    與此同時,伴隨著這種不安的情緒的,卻是自己腹中隱隱的絞痛。

    因為封宮禁足,即便鄭易辰奉命照顧蕭綰心腹中的孩子,可是在封宮禁足之後,鄭易辰也只能每七日來請一次平安脈了。蕭綰心只能寬慰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慕容景天的緣故吧。

    這一日,壁珠卻是站在廊下,氣惱無比地扯著絹子。蕭綰心遠遠地見了,便問道:「壁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臉的不高興?」

    壁珠見到蕭綰心,趕緊跪下,道:「二小姐,奴婢沒事——」

    蕭綰心淡然地看了壁珠一眼,緩緩道:「壁珠,你別打量著蒙我了,你滿臉都寫著不願意呢!」

    壁珠見自己瞞不過去了,這才無比氣惱道:「二小姐,方才內務府的人來送二小姐安胎的藥物,奴婢想著也是該到了去內務府領夏衣的時候了,便提了一句。結果內務府的人卻給了好大的臉色,說什麼柔儀宮的人又不用出去走動,要那麼多衣裳幹什麼。」

    內務府一向是見風使舵的,蕭綰心聽了壁珠的這一番話,心陡然一沉,可也隨即恢復了溫然的神色,道:「罷了,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二小姐!」壁珠急忙道,「二小姐您可是堂堂的從三品昭儀,又是懷著龍胎的,這幫內務府的人竟然敢如此搪塞應付,您也不怕——」

    「怕?光是我怕有什麼用?」蕭綰心冷冷道,「眼下我們除了靜觀其變,還能做什麼?」

    壁珠微微語塞,默默地垂下頭來,低低道:「是……」

    蕭綰心扶著欄杆緩緩坐下,瞧了一眼自己隆起的小腹,低低道:「這會兒皇上並不關注咱們柔儀宮,能保護這孩子的,就只有我們了。壁珠,你與蕊珠、小德子、清芬必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務必保護這孩子周全!」

    壁珠一凜,趕緊跪下,道:「是,二小姐,奴婢明白了……」壁珠猶自不甘願似的,道,「二小姐,奴婢總是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

    「什麼?」蕭綰心問道。

    壁珠咬了咬嘴唇,低低道:「二小姐,奴婢隱約聽到了一些傳聞。」

    「傳聞?」蕭綰心不禁一凜,生怕這幾天來自己的胡思亂想會在壁珠的口中成真,道,「什麼傳聞?」

    壁珠咬了咬嘴唇,彷彿極難開口似的,低低道:「罷了,也不是什麼可以入耳的話,二小姐還是不必聽了……」

    蕭綰心急道:「我問你是什麼傳聞?」

    壁珠只好道:「外頭的人都在傳——說二小姐您腹中的皇子不是皇上的,是延慶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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