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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4章 言禍 文 / 木未十七

    經過這幾日的調養,蕭綰心的身子也漸漸地好轉了起來。而且,慕容景天為了讓蕭綰心安心養胎,乾脆免了蕭綰心的晨昏定省。除了每個月初一必要的去太皇太后的慈康宮參拜之外,哪怕是去皇太后慈寧宮參拜的禮儀也一概免去了,只讓蕭綰心安心養胎就是。

    蕭綰心一向是個不愛熱鬧的,慕容景天的聖旨一下,蕭綰心倒是也隱隱有些歡喜。如此,蕭綰心便也隨性地幽居在柔儀宮中,閉門不出了。

    蕭綰心雖然閉門不出,可是那流言卻彷彿是瘋草一般蔓延開來。當初讓皇后一力彈壓的紛紛流言,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了未央宮的每個角落。而這個時候,蕭綰心已經有了將近六個月的身孕了。

    這一日,慕容景天在問政殿忙完政事,便在乾元宮召了幾個琵琶伎過來乾元宮彈曲兒。

    這會兒琵琶伎們剛剛開始彈奏,卻是皇后攜了軟玉過來了。琵琶伎們一凜,趕緊停止了演奏,下跪行禮道:「奴婢們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安——」

    皇后卻是仿若沒看見這些琵琶伎一般,只是對著慕容景天恭順地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慕容景天見到皇后來了,卻是微微閉目,只是半倚在榻上,淡淡地道:「哦?皇后,你怎麼過來了?」

    「天氣漸漸暖了,臣妾想著,皇上處理繁忙政事,午後或許是有些疲乏,所以特意帶了些糕點過來與皇上品嚐。」皇后溫然一笑,隨即示意軟玉打開了隨身的那個雕漆食盒。

    軟玉對著慕容景天行了一禮,將雕漆食盒打開,拿出了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棗泥山藥糕、牛乳菱粉糕、蓮藕桂花糖糕和八寶茶。

    慕容景天瞧了一眼那些糕點,略一挑眉,道:「皇后果然是朕的賢妻,知道朕餓了,就帶了這麼多好的好吃的過來——只是怎的帶了四樣呢?」

    皇后從容坐下,溫然開口道:「臣妾帶了四樣點心過來,自然是想著討個『四角齊全』的意思。另外皇上最近貪喝普洱,臣妾想著,那普洱喝久了倒也覺得口中苦澀。所以,臣妾特意做了這以茶葉為底,摻了冰糖、枸杞、紅棗、核桃仁、桂圓肉、芝麻、葡萄乾、蘋果片的八寶茶來,給皇上您嘗一嘗。」

    皇后笑著為慕容景天倒好了八寶茶,道:「這八寶茶喝起來香甜可口,滋味獨具,還有滋陰潤肺、清嗓利喉的功效。臣妾想,皇上最近政務繁忙,宮中又是流言紛紛,這八寶茶能稍稍緩解皇上心中的愁苦。」

    皇后的話中別有深意,慕容景天怎會不懂?

    只是,慕容景天的神情卻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慕容景天略一揮手,道:「是麼?皇后是朕的賢妻,當真是有心了——」

    皇后淡淡含笑,隨手用小銀筷子夾了一塊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來,遞給皇上,柔聲道:「皇上這會兒有心聽琵琶曲兒呢!不知皇上是要聽什麼呢?」

    而慕容景天卻彷彿答非所問,只是道:「其實若是論起琵琶,嘉夫人算是琵琶國手了。只是,朕也有多日不曾聽過嘉夫人彈奏琵琶了。」

    「是啊,當年嘉夫人便是以一曲《春江花月夜》俘獲聖心的。說起來,臣妾也是多年不曾聽過嘉妃彈曲兒了。」皇后恍作無意道。

    慕容景天略一挑眉,只是道:「罷了,提這些沒用的事情做什麼呢?朕找了這些琵琶伎過來,就好好聽曲兒就是了。」

    皇后溫然一笑,點了點頭,道:「是,臣妾不提就是——」皇后微微一揮手,琵琶伎們便又彈奏了起來。

    曲子正彈著,皇后卻是微微蹙眉,不禁道:「怎的樂府如今竟然這麼闊綽了麼?連普通的琵琶伎都用這樣的鳳頸琵琶了?」

    「樂府是皇家的樂府,自然不能太寒酸。琵琶伎若是能彈出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的好曲子,哪怕是南唐大周後的燒槽琵琶,朕也是給得起。皇后,你說是不是呢?」慕容景天疏懶道。

    皇后神情淡淡,唇邊也不過是含了一抹得體的笑意,道:「皇上說的自然是在理。只是,這幾個琵琶伎技藝生疏,臣妾倒是覺得,實在是白搭了這些上好的鳳頸琵琶了。」

    幾個琵琶伎聽了慕容景天與皇后的這一番話,紛紛跪下請罪。

    慕容景天神情淡然,只是淡淡一揮手,道:「罷了,皇后都這麼說了,朕也實在沒什麼興致——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琵琶伎如逢大赦,紛紛退下。軟玉見狀,便知道帝后之間有話要說,便也就匆忙退下了。如此,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慕容景天也不睜開雙眼,只是半躺在榻上,淡淡道:「來了總有事,皇后說罷——」

    皇后一凜,趕緊起身,到了慕容景天面前屈身行禮,道:「皇上,請皇上治臣妾的罪。」

    「治罪?皇后要朕治皇后的什麼罪?」慕容景天疏懶道。

    皇后的神色越加卑微,情態越加恭敬,道:「請皇上治臣妾協理後宮不當的罪名。」

    「是麼?」慕容景天卻是緩緩地飲了一口八寶茶,道,「這八寶茶倒是甜潤——朕卻是想不明白了。這麼多年皇后平衡後宮,不是很好麼?皇后是朕的賢內助,朕如何會治皇后的罪呢?」

    皇后的神情略微有些忐忑,道:「皇上,如今後宮之中流言紛紛——」

    「既然是流言,那就不必理會它!」慕容景天冷冷道。

    皇后一凜,只覺得後脊似乎冒出了絲絲的涼氣。半晌,皇后垂下眼眸,低低道:「皇上,若是無關皇嗣血脈,臣妾也願意睜一隻眼閉

    一隻眼。但是,如果是關係皇家血脈的大事情,臣妾身為後宮之主,就不能不問。」

    「你說什麼?」慕容景天的聲音隱有怒氣。

    皇后伏在地上,低低開口道:「皇上,事關皇家血脈,這件事,您不能不聞不問。」

    慕容景天隱隱含怒,卻彷彿在竭力壓制自己的不快,冷冷道:「皇后從哪裡聽來的腌臢話,竟也入耳了麼?」

    皇后連連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身居後位多年,一直都明白後宮的平衡之道。臣妾是皇后,是這後宮的主人,所以臣妾只能穩,不能急。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流言初起的時候,臣妾也是一力平息。可是,皇上——」

    皇后微微直起身子,注視著皇上的眼睛,道:「皇上,宸昭儀入宮數月,皇上盛寵,卻遲遲未有身孕。而皇上被匪寇所劫,在宸昭儀去延慶王搬救兵之後,宸昭儀就有了身孕——皇上,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麼?」

    雖然慕容景天竭力克制,可是他顯然是動了怒。

    只見慕容景天死死攥住了自己的龍袍,冷冷道:「皇后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混賬話!必定是後宮之中有人見不得宸昭儀得寵,故而傳出這樣的流言來中傷宸昭儀。皇后,你是後宮之主,萬萬不能被這些莫須有的流言所擾!」

    皇后卻是伏在地上,低低開口道:「皇上,臣妾若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怎會特意來向皇上稟明,打擾皇上的清聽呢?只是,宸昭儀這一胎實在可疑。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就不能不想得周全。皇上——」

    「皇后!」慕容景天青筋暴凸,厲聲喝止道,「皇后!朕多年不曾有自己的孩子了,皇后就這麼見不得朕好麼?」

    皇后顫抖地身子,哀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是皇上的枕邊人啊,怎會不為皇上著想?且臣妾已經為皇上生育了二皇子,又何必對一個小小妃嬪一再迫害呢?只是,這件事是在蹊蹺,皇上,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考慮,您也是不得不查!」

    慕容景天冷冷起身,厲聲道:「朕一直知道,子嗣之事需看天意。宸昭儀入宮數月不曾有孕,便是上天注定。而現在龍胎切切實實地就呆在宸昭儀的腹中,這也是上天的意思。」

    慕容景天怒視著皇后,道:「皇后!這件事朕已經不想再說了。你是後宮之主,平息後宮流言,穩定後宮人心是你這個做皇后的職責。朕勸你一句,少動一些歪心思!好好治治你的頭風就是了!」

    聽了慕容景天的這一席話,皇后只覺得渾身一軟,隨即癱倒在地上。

    沉默了片刻,皇后彷彿不甘心似的,哀聲道:「臣妾是為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著想!請皇上徹查此事!」

    「夠了!」慕容景天厲聲道,「朕乏了,你跪安吧!」

    正當這個時候,福公公卻是在門後通傳了一聲:「啟稟皇上,這會兒賢妃娘娘過來了。」

    慕容景天隱隱含怒,卻是道:「賢妃?她怎麼來了?」

    福公公低低道:「小的不知。只是小的看著,賢妃娘娘急著見皇上呢——」福公公頓了頓,道,「賢妃娘娘來得急,彷彿是有關宸昭儀的事情。」

    慕容景天卻是心中陡然一沉,厲聲道:「立即讓賢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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