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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7章 寢衣 文 / 木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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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一夜,外頭的風雪似乎變得小了一點。柔儀宮外,宮人們吹滅了點了一夜的火紅的宮燈,開始清掃地上的積雪。

    蕭綰心微微睜開了自己的雙眼,只覺得窗外樹枝的枝幹彷彿撐不住昨夜的一場大雪一般,微風一動,便將積雪打翻在地,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而此刻,在暖如春天的柔儀宮內殿之中,蕭綰心正躺在慕容景天的懷中,貪婪地流連著這個男人灼熱的體溫。

    其實,對於蕭綰心自己而言,**之間的纏綿,遠遠比不上此刻彼此相擁更為暖意。不知為何,即便知道慕容景天是那麼深切地喜歡著自己,可是在肉身交融的時候,蕭綰心卻只覺得,在慕容景天溫潤如玉的身體上,總是帶著不該屬於自己的**的味道。

    或許,**的纏綿,是慕容景天與後宮每一個妃嬪都會存在的體貼。

    可是,當一切灼熱的溫度退去之後,慕容景天是否會輕輕擁住那些花兒一樣的女人,說著深深的情話呢?應該不會吧。其實,那麼多的女人,又有幾個能走到慕容景天的內心深處呢?

    想到此處,蕭綰心不禁微微側過臉去,打量著慕容景天英俊的臉龐。

    他高挺的鼻翼,因著呼吸而微動;他的眉毛,或許是因為昨夜並沒有睡得安穩而微微蹙著。蕭綰心見著慕容景天微蹙的眉頭,卻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希望為慕容景天舒展眉頭。

    或許是慕容景天感受到了蕭綰心的觸摸,微微地睜開了雙眼,溫然開口道:「綰兒,天還早,你怎麼不睡了?」

    蕭綰心見慕容景天突然醒了,臉一紅,驟然收回了自己手,低低道:「惟將中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臣妾想,或許皇上昨夜睡得不安穩,眉頭都還蹙著……」蕭綰心咬了咬牙,紅著臉道,「皇上,是不是臣妾……」

    「不是——」慕容景天見蕭綰心如此緊張,便打斷了蕭綰心的話,溫然道,「綰兒,你知道嗎?你躺在朕的懷中,朕便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而正是因為太幸福了,朕也會害怕,朕會怕,你就像是蝴蝶一樣,只給朕些許的溫暖與驚艷之後,便要離開了。所以,朕不得不蹙眉——朕只想著,這樣的幸福,總要多延遲一刻才是。」

    慕容景天吻了吻蕭綰心的額頭,繼續道:「綰兒,不知為何,朕總是貪戀著你的柔儀宮。朕喜歡你穿著繡著桃花的衣裳,朕喜歡你因為朕去了賢妃的永和宮中而吃醋的模樣,朕喜歡你為朕布菜,喜歡你伺候著朕穿衣洗漱,朕也喜歡你宮中桃夭香粉的氣味,喜歡你身上淡淡的體香……」

    慕容景天每說一句,蕭綰心便覺得臉紅一分。待慕容景天每句話都說完了,蕭綰心便更是羞得不能自己,只是低低道:「皇上,臣妾手拙,其實是伺候不好皇上的——」

    慕容景天笑了笑,將蕭綰心拉得更近了一些,卻瞧見蕭綰心寢衣上的花紋。

    這一日,蕭綰心穿的是繡著海棠花的寢衣。只見那件海棠花寢衣,不過只是用了宮廷之中最常見不過的藕色絹和紅絲線,可是穿在了蕭綰心的身上,竟彷彿是有了生氣一般。那海棠花一朵一朵的,彷彿要飄出香了,而上頭隱隱襯著的蝴蝶,樣子更是極為通透。慕容景天細細打量著,竟然仿若在夢中一般。

    慕容景天不禁道:「綰兒,朕記得,你一向喜歡桃花的——怎的今天穿了海棠花飾了?」

    見慕容景天說到此處,蕭綰心不禁心中一動,笑著開口道:「臣妾是喜歡桃花。只是如果日日都穿著桃花,倒是覺得有些煩膩了……」

    「哦?此話怎講?」慕容景天不禁道。

    蕭綰心笑了笑,繼續道:「臣妾雖然喜歡桃花,卻從來不將自己的一切應用之物全部換上桃花紋飾的。桃花,固然是春天美好合意的景象,但是如果只看著眼前的桃花,便會忘記了梨花的潔白,忘記了菊花的淡,忘記梅花的冷冽……」

    蕭綰心溫然道:「百花盛開,才是最美的景象。且這花一年四季都有不同,臣妾雖然偏愛桃花,卻也不能時時相見。最多,也是心裡頭惦念著桃夭香粉的氣味,想著總有那麼一束桃花在某一個春天等著臣妾去採擷。如此,臣妾便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又何必時時相見呢?」

    慕容景天面容微動,看不出什麼心情,只是道:「你這寢衣的繡功手藝很是不錯,想必是御繡坊裡多年的老嬤嬤才能做出來的吧?」

    蕭綰心溫然道:「皇上錯了,這可不是老嬤嬤的手藝——臣妾的這一件寢衣,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女子之手。」

    「哦?」慕容景天不禁來了興致,「才十五歲便已經有此繡功了麼?既然如此,朕就提拔這個繡娘做御繡坊的坊主好了。這樣一來,整個後宮裡的妃嬪們便都能穿上這樣的溫婉花朵了。」

    蕭綰心卻是狡黠一笑,緩緩道:「臣妾知道皇上是好心——只是,皇上的心意怕是不成了。」

    慕容景天不禁疑惑,道:「綰兒,這話怎麼說?」

    蕭綰心道:「臣妾的這件寢衣,不是出自御繡坊的繡娘之手,而是出自後宮的一位妃嬪之手。」

    「哦?是後宮的妃嬪麼,是誰?」

    蕭綰心頓了頓,這才鄭重道:「啟稟皇上,是春熙殿采女蘇氏,蘇夢笙。」

    「蘇——夢——笙?」慕容景天一字一頓道,「這個名字倒是有點熟悉……」

    蕭綰心見慕容景天言語之中十分生疏,不禁道:「蘇采女原是住在嘉妃娘娘的鹹福宮的。後來,蘇采女因為冒犯了李淑

    淑媛,而被責罰道御繡坊去了。再後來,皇上與皇后娘娘開了恩典,恕了蘇采女出了御繡坊,又晉封為了采女。」

    蕭綰心徐徐道:「只是,蘇采女一向不想爭寵,想著李淑媛對自己頗有怨言,便主動向皇后娘娘求了恩典,去了春熙殿居住了。」

    「春熙殿?」慕容景天不禁道,「若是她主動求皇后搬去春熙殿,那麼她倒是真的不想爭寵。春熙殿離朕的乾元宮最遠,儀制又低,一向嬪妃都是不願住進那裡去的。若是真的居住妃嬪,也大多是無官無品的家人子罷了。如今她的位份已在采女,怎麼她還自己求了去那裡住了?」

    蕭綰心恭順道:「啟稟皇上,這便是蘇采女的好處了。蘇采女自入宮以來,從來不與後宮的妃嬪起衝突,更不爭風吃醋。哪怕是李淑媛當日無理取鬧,責罰於蘇采女,蘇采女也是不吭聲地接受了責罰。蘇采女性子十分柔和,不與後宮諸妃爭寵,這在後宮會中,實在是難得的。」

    而慕容景天的眉眼之間的神情卻只是淡淡的,開口道:「李淑媛的性子朕很明白。從前,她便不大老實,自從生育了二公主之後便更是變本加厲了。綰兒你初入宮的時候,李淑媛不還是排擠你了一同麼?若不是朕來的巧,你便要被她打發到慎刑司去了。」

    慕容景天頓了頓,又道:「不過,朕的子嗣不多,李淑媛說起來也是有功勞的,朕不看在她的份上,看在朕的女兒,二公主的份上,也不得不給她這個顏面。只是……」慕容景天話鋒一轉,道,「只是,蘇采女被李淑媛責罰都不知道反抗,也實在是太過好性子了一些。」

    蕭綰心見慕容景天突然如此一說,不禁道:「皇上,當日蘇采女的位份只在更衣,而李淑媛在淑媛一位不說,更是誕育了二公主的有功妃嬪。別人不說,即便是臣妾已經身為昭容,見到李淑媛,也不得不顧及著二公主的顏面而退讓三分。且按著當日的情形,蘇采女如何才能自保呢?唯有委曲求全罷了……」

    慕容景天淡淡地飲了一口茶,也不答話。

    蕭綰心只得硬著頭皮道:「蘇采女雖然受了委屈,可是顧及著皇家的顏面,將自己的委屈生生嚥了下去,哪怕是自己已經是天子妃嬪,被李淑媛責罰到了御繡坊也不曾埋怨半句。可見,蘇采女心中是真真有皇上的。蘇采女不願意為了自己的小事而鬧得後宮不睦,到時候給皇上平添煩憂。」

    聽蕭綰心說到此處,慕容景天不禁略一挑眉,道:「不過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小女子,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心胸麼?」

    蕭綰心恭敬行禮道:「既然已經入宮成為妃嬪,哪怕是年紀再小,也該顧及著皇家的顏面。蘇采女雖然年紀才不過十五,可是行事上卻十分謹慎,頗得天子妃嬪的風範。相比之下,李淑媛因為蘇采女不慎弄壞了自己的絹帕而在宮道上大動肝火,鬧得人盡皆知,實在是有失後宮妃嬪的懿德。」

    慕容景天略微蹙眉,道:「朕實在是慣壞了李淑媛了。」

    蕭綰心趕緊道:「皇上,李淑媛性子如此,皇上也沒有辦法。只是,蘇采女是一塊尚未開掘的璞玉。臣妾相信,皇上必定會喜歡的。」

    慕容景天覷了一眼蕭綰心,淡淡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先擱著吧。等朕有了空,便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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