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爺子就說:「既然你們讓我說,那我就說了。我看這樣吧,送琰哥去河西林家的學堂吧,他家學堂的先生我打聽過了,是林二老爺的同窗,學問是很好的,而且身上也有功名。他家學堂一年的束修是二兩銀子,再加上讀書用的紙筆,我們一年給你拿五兩銀子,玉冬,你看行不行?而且說好了,琰哥要是二十歲還中不了秀才,那就老老實實的種地吧。你兄弟姐妹,能幫你供孩子,不能讓你侄子也幫你供。所以到了二十歲,琰哥還考不中,我們就不能再資助你們了,玉冬、琰哥,你們娘倆怎麼說?」
朱老爺子說完話,小吳氏就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朱老大拽住了,不過臉色馬上就很難看,而且咬牙切齒的嘟囔了幾句了話。陶氏朱老爺子的話沒什麼表示,因為她在這些事情上一向聽朱老爹的。朱玉娟跟朱玉冬畢竟是親姐妹,所以這個事她她雖贊成,但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丈夫的臉色。
朱玉冬卻不看眾人,急慌慌的對朱老老爺子說說:「爹,你看能不能再寬限幾年?琰哥現在已經十五了,時間上太緊了。再有,那林家學堂再好能比得過縣裡的學堂,要是去縣裡的學堂,把握不是更大些嘛。」
朱老爺子卻把剛才眾人的反映看在了眼裡,因此說道:「那我們就管不了了,我們就這麼大的能力,要是不行就拉倒吧。」
朱玉冬剛喊了聲「爹」,朱老太太就說:「玉冬啊,就聽你爹的吧,在哪兒學不是一樣呢。」估計朱老太太是怕朱老爺子反悔,所以沒讓二姑再說下去。
朱玉冬只得滿臉委屈的說道:「那行吧,爹。」
朱老爺子就說道:「那老大、老二,你倆一家一年給拿二兩銀子。」說完看了看兩個兒子,見兩個兒子都點了點頭,接著就轉向大姑夫說道:「大姑爺,你看原本是不應該向你開口的,但琰哥不管怎麼說也是玉娟的親外甥,所以一年讓你們幫一兩銀子,行不行啊?」
大姑夫就說:「爹,您看您也說是琰哥是玉娟的親外甥,我們也不忍心看孩子一輩子就這麼耽誤了,所以您放心,這錢我們拿。」
朱老爹和朱老大也說:「行,爹。」
十月這時才發現,平時不吱聲的朱老爺子,才是個高手啊,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利索的解決了,而且公平、不偏心。十月知道從二姑開口讓朱老爹資助劉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因為誰都做不到無動於衷、袖手旁觀,我們都是不鐵石心腸,或許會在傷心的時候,也會在心裡破口大罵,賭誓發願以後再也不管了,但當別人真有困難再向你求救時,你還會伸出手。
就像前世時,她有一個姨,為人也是自私、吝嗇,老媽在被她弄得傷心時,也會跟十月說下次再也不理你姨了,但下次她再向老媽借錢或是向老媽尋求幫助時,老媽還是會管她,這就是親情。所以聽朱老爺子這麼解決時,十月毫不意外。
朱玉冬就對劉琰說:「快,謝謝你姥爺,還有你舅舅、姨夫。」
劉琰就向大家行禮道謝。朱老爹就扶起他說道:「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你要多謝你娘。她為了你用盡了心思,所以一定你要好好讀書,別辜負她的一片心。」
劉琰說:「二舅,我知道。您放心,我必不會讓我母親失望的。」
眾人又坐下聊了會天,才起身回家。
路上陶氏就說:「一年拿二兩銀子也行,大姐夫說的對,咱不能耽誤孩子一輩子的大事。」
朱老爹說:「嗯,二兩銀子咱也拿得起。要不是一點不拿,屯裡人也得說閒話。」
到家後朱林和陶學喜早就吃完飯了,二人正在那研究什麼呢。看見陶氏等人回來,就問:「爹娘,你們幹嘛去?」
朱老爹說:「去你奶家了,你二姑今天請大家吃飯。你倆吃完了?」
朱林說:「嗯,吃完了。」
朱老爹又叮囑朱林要跟著二舅好好學,別闖禍等了無新意的話。
第二天早上起來,陶氏就將前些天淘的黃米面發了,做粘豆包。下午的時候朱老爹走了,臨走時去奶奶家把那二兩銀子給朱玉冬送去了,今天一天都很平靜,這讓十月還有些不習慣了,因為自打二姑夫也事後,朱玉冬就時不時弄些突發事件。
第二天十月就跟著陶氏包豆包,當然陶氏不讓動手說她淨搗亂,她就在一旁打打下手什麼的。七月則領著三小兒負責蒸,然後在出鍋的時候把豆包用筷子沾上水挾開,豆包因為很粘,所以必須蘸冷水挾,要有很容易挾壞。把豆包都挾開後,就放到用高梁桿竄的連子上,放到外面凍實,凍實後放到缸裡,想吃的時候就撿出來放到鍋裡熱透。
豆包也不是平時想吃就吃的,這也是屬於細糧了,得是來人或是有事的時候吃。而且有的人家連這個都做不起,或是只做一點兒,留著過年的時候吃。
十月前世時也喜歡做豆包,因為熱鬧,前世她家做豆包時,跟老媽關係好的鄰居就會來幫忙。現在家裡人手夠用,就不用人幫忙了。
做豆包的時候就不用做飯了,邊出鍋時就邊吃了。快響午的時候陶氏讓三月去給朱老太太家送點過去,讓七月給大姑家送,陶氏沒讓七月去給朱老太太家送,是怕二姑或是朱老太太擠兌七月。
沒想到三月送豆包還帶回來個人,小吳氏跟著三月回來了。
大娘進屋就說:「二弟妹,你看你,做豆包也不叫我一聲,我過來幫你一把。」
三月聽完就沖七月撇了一下嘴,十月一看三月的動作,就知道大娘以前估計很少過來幫忙,今天不知道為啥過來。
陶氏就說:「你一天活也不少,就沒叫你。材子媳婦咋樣了?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
小吳氏雖然嘴裡說是來幫忙的,但卻坐在炕沿上不動,而且一聽陶氏這麼說,話匣就打開了,說道:「材子媳婦挺好的,可我也不敢讓她多動了,這頭胎坐不住,我怕她將來落毛病。還是你自在呀,我這一天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侍候爹娘我沒話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我沒聽說哪家還得侍候出嫁的小姑子的。侍候也行,侍候完我還落不著好,成天跟咱娘嘀咕,一看見我進去人家就不吱聲了,要是好話幹啥怕人聽呀。這不定又琢磨誰呢?」
陶氏翅不敢跟小吳氏說這些,因為小吳氏轉頭就能把你賣了。因些陶氏說道:「大嫂你也別多心,二姐興許心理不得勁,跟咱娘說說話,咱娘開導她呢。」
小吳氏卻不管陶氏什麼,自顧自的說:「弟妹,你是不知道我心裡的苦啊。你說二妹夫也就給人家當了兩天師爺,連個功名也沒有,況且現在二妹夫也沒了,二妹還拿著架子,開口閉口規矩。咱莊戶人家有啥規矩呀,那老劉家我也沒聽說有啥規矩,成天說我這不合規矩,那不對的,還有非得學人家官家少爺的叫法,叫琰哥、玨哥的,我聽著就彆扭。」
劉青山有一個同窗中了舉後,沒有再接著考,而是由家人幫著疏通,在一個偏僻的小縣當了個縣令。這人跟劉青山關係不錯,就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去當個師爺,劉青山回去跟家一商量,都覺得先去官場見識一下也行,免得真考上了卻啥也懂,就答應了下來。
但當上師爺後,他的同窗就發現劉青山為人認死理,不知變通,跟鄉紳們的關係搞得很僵,恰好那時劉青山水土不服鬧病,他的同窗就把他打發了回來。可劉青山和二姑不是這麼想的,他們認為不管怎麼的,也算是跟官家搭了個邊,所以也是要守著規矩的,把孩子的小名也改了。
陶氏說道:「人家是耕讀傳家,不像咱這大老粗,守著些規矩也是應該的。」
小吳氏說:「我呸,他老劉家也就劉青山讀個兩天書,往上數還不都是泥腿子。別人我也不說了,就說那芳兒,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動不動給我臉色看,她也不看看住誰的吃誰的呢。我們芬兒那多好的性子,這些年跟七月她們姐妹處的多好,從沒紅過臉,芳兒就來了這麼兩天,把我們芬兒氣得跟她幹了多少架了。原先我還尋思芳兒剛到這兒別住不慣,就讓芬兒跟她一起住,這倒好非說我們芬是看著她去了。你說她有啥好看的,把芬兒氣得說啥不跟她一起住了。」
十月早就知道這兩人處不到一處,那針尖對麥芒的,劉其芳一看也是讓二姑慣的惟我獨尊的樣子,朱芬更是。虧小吳氏還挑好聽的說呢,朱芬跟七月她們是沒紅過臉,平時也不在一塊玩,上哪兒紅臉去呀。小吳氏肯定是怕朱老太太偷偷貼補朱玉冬一家子,所以才讓朱芬跟劉其芳一起住的,但無奈朱芬段數太低,讓劉其芳發現了。
陶氏說:「她一個小丫頭你跟她一般見識幹嘛呀。再說,興許是她爹沒了,心裡不好受,這才臉色不好,脾氣也急點兒。芬兒是個懂事兒的,你多勸勸她,那姐妹在一起是緣份,別老鬧彆扭。」
大娘說:「唉,我可不是就這麼勸的芬兒,要不依芬兒那直性子還不定要鬧成什麼樣子呢。要我說,這二妹也不知道是啥教的孩子,那琰哥和玨哥一點人□故不懂,成天就知道捧個書本,那芳兒倒是一肚子彎彎曲曲的心眼子。」
其實這也好理解,劉琰哥倆平時是劉青山教導的,而劉其芳平時跟著二姑,所以兄妹個性不同。
小吳氏跟陶氏抱怨了一會兒就走了,不但一點兒活沒幫著干,還耽誤了陶氏幹活。
小吳氏走後,陶氏就說:「不管你大娘家誰跟你們說你二姑家或別人的閒話,你們都不許跟著說,知道嗎?」
三月說:「知道了,娘。跟大娘一起說別人閒話,大娘一轉身就能把咱們賣了,對吧,娘?」
陶氏說:「就是不讓你們背後說別人閒話,有說別人閒話的功夫不如自己多點兒幹活呢。」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