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的隱夜,我多想像往常一樣對他安慰一句別哭了,可我不能,話梗在喉嚨裡,沒有辦法說出口,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讓隱夜感到傷心的源頭,是我。
隱夜喜歡我,這是我已經知道,也迴避不了的事實。
我一直在裝傻,裝作我不知道,就像今天一樣,我裝作以為隱夜他已經忘了我,找到了另一個值得他愛的女人。
因為只有這樣想,我的歉疚才會少一些,我在面對他的時候,才不會不敢抬頭看他。
我特別害怕,害怕有一天他會認真的對我公開心意,因為我沒辦法給他答案,沒辦法……
我本以為,這種複雜而又難以抉擇的感情已經在隱夜消失的那一天,剛開始便結束了,可沒想到如今它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帶著隱夜特有的隱忍。
他藏了一肚子的話,不想讓我感到負擔,卻又憋得難受,他只想讓我知道,他愛我,一直都不會變的愛我,就算他和別人結了婚,他也依然愛我。
他對我的愛,不會隨著環境的轉變而轉移,他對我的愛,是永遠放在心底,不能被提及的柔軟。
所以他寧願忍受疼痛也要喝酒,因為他在清醒的時候,永遠是理智的……
隱夜,我突然開始想念那時你在我心裡只是一個名叫十六樓的日子,那時候的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牽絆,那時候的我們,可以很輕鬆的相處……複製本地址到瀏覽器看%6d
突然,我的念頭突然截止,腦子裡朦朦朧朧的響起兩句話。
「冷瑤,我不准你死!」
「我怎麼會忘了呢,冷瑤,你不會死,我和閻王做了約定,他答應我你不會死,我怎麼會忘了,如同你忘記我一般……」
說話人的語氣十分蒼涼,連帶著我的心,也感到荒涼,悲哀。
心頭的某個部位被觸痛了,我竟然軟著聲音,不受控制的說了一句:「夜,我不死。」
我是被這句話拉出恍惚的,我驚訝的嘴唇微張,面部神經像死了一般。
就算我無意中叫了他的名字,也應該是隱夜,難道說受閻女的影響,我才會下意識的叫他夜。
隱夜放下了蓋在臉上的手,因為被淚水洗過,所以他的眼睛看起來分外清明,我被這樣的眼神給迷惑了,一股異樣的親密感翻湧而來,讓我不受控制的攬上了他的脖子,四周的一切彷彿都變成了一片火海,我豆大的眼淚不斷的砸在他的臉上。
「夜,我不要走,我不要投胎,不要你替我在這受苦。」
「傻瓜,為什麼不投胎呢。」他神色溫柔的看著我,像是幻相,又像是真實存在的。
「我不想忘記你,如果我投了胎,我就會永遠的忘記你了,我們經歷過的事情,你對我做的一切,我全部都會忘的一乾二淨,我不允許你用自己的痛苦的餘生,去換我沒心沒肺的活著,我不允許!」
我歇斯底里的向他吼著,他卻仍是一臉溫柔的笑著,將我摟在懷裡,聲音溫柔的像是母親的低語:「瑤瑤,你還不瞭解我麼,我不是這麼好的人,等到刑行期滿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回到人間找你,如果你有了愛人,我一定會把你們無情的拆散,讓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那如果……我有了孩子呢?」
「我當他父親。」
……
我在火海中苦苦掙扎,我祈求閻王讓我魂飛魄散。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這句曾幾次出現在我耳邊的話再度傳了過來,這一次,我終於聽到了之後的話。
「讓我死吧,我不要夜去替我承擔這份罪責,我不要!你們地府還有沒有自己的規矩,難道人還是可以替代的嗎!」
「如果隱夜能經受的起這剩下二百年的烈焰,那作為阿凝的夫婿,他會是最好的人選,連殭屍王都入贅到了地府,以後想要壓制住你們殭屍一族,還有何難?」
「隱夜不會乖乖讓你們擺佈的!」
「是,所以我才會答應他,讓你得以投胎,對於隱夜來說,你是他的死穴,可以通過控制你,從而控制他。」
「你難道不怕我回來救他麼!」
「救?只怕他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來他。」
火海瞬向我包圍過來,我眼睛刺痛,一陣昏黑,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處在房間裡,而隱夜,被我摟在了懷中,這詭異的感覺,好似我剛才是處在一個幻境中。
我的心沒能隨著飛速轉換的環境而轉為平靜,仍是處在一種悲傷地情緒之中,我終於得知,隱夜與閻王做的約定是什麼了。
他以他永生永世的黑暗,換我一世光明。
不僅如此,他還替我背負了二百年的刑期,只為了讓我早日投胎。
他為我做了這麼多,換來的只是我忘記了他,換來的只是,我愛上了別人。
雖然我沒能回憶起我跟他相處的日子,但我的能感受的到,那些日子一定是快樂的,幸福的。
所以,這就是人們說的物是人非嗎?
隱夜還是隱夜,而我,卻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我。
隱夜瞇著眼睛,眼底帶著醉意,我知道他只是表面上醉了,他的心裡,比誰都要清醒。
我擦著不斷湧出的眼淚,哭的哽咽,含糊不清的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傻,我的心很痛,就好像看了一場能夠引起共鳴的悲傷電影,如今一切都發展到了這個局面,還能做出什麼改變呢?我已經愛上了戊戌,我沒辦法帶著一顆寫著別人名字的心,再去愛上隱夜。
早在兩百年前,他決定為我承擔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錯過了。
舊事無法再重提,錯過了那個相交點,便只能漸行漸遠。
我終於得知什麼叫做一報還一報,我忘記了隱夜,戊戌忘記了我,隱夜所感受到的痛,如今流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擦了擦眼淚,得以再次清晰的看著隱夜的那張臉:「隱夜,如果你當初早點出現,你說現在我們會是怎樣的結局?」
我盡可能的講的輕鬆,可我的聲音聽起來卻分外悲傷。
他伸手抹掉我的眼淚,像是破例似得對我露出了一個淺笑:「後悔了嗎?」
我沉默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顫抖的對他說:「如果可以,你也不想這麼晚才出現,對嗎?」
他撇開了頭,不想讓我看到的他的表情。
「沒什麼差別。」
「我知道,你在怕我重新愛上你,對不對?」
他的肩抖了一下,沒有回答我。
「所以你對我冷淡,可你又沒辦法不管我,所以你總在我處於危險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我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的說不出一個字,我怕再說下去,我就會嚎啕大哭。
「為什麼我要怕你重新愛上我。」他聲音冷淡,完全與我不同,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壓抑的讓人心悸。
「因為……我們不能在一起,否則我就會魂飛魄散,同樣的離別之痛,你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了。」我摀住嘴,將臉埋在了膝蓋裡,嚎啕大哭。
我看到隱夜緊緊的攥起了手,手臂上的筋隆了起來,控制不住的微顫。
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在搖晃的燭火中顯得格外蕭索,他的步伐有些緩慢不穩,所有的事物在我眼中都變成了黑色,只有他的背影,燈火通明,像是一個在風中翻動的風箏,我抓住了它的線,卻只能任由大風將他刮走。
他走到門口,停下了步伐,頭也不回的說:「希望你能幸福。」
那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委屈都被拉開了閘門,一發不可收拾,對於現在的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幸福可言,我幾乎要看不到我的未來了。
我走到窗邊,看著點著幽幽紅燭的窗外,大腦一片空白,黑暗,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無止盡的黑暗,沒有一絲植被,沒有一個帶著溫度的人。
我不知道,我欠隱夜的,要怎麼去還。
背後的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了,我回頭,只見是一身紅裝的閻女。
她對我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沒有之前那麼活潑,而是透著知性。
我有些訝異,連忙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淚痕,她拉我到一旁的桌子處坐下,在我還沒有進入狀態事,就丟給了我一句重量級的話。
「你是冷瑤吧?」
我盡量掩飾住自己的驚訝,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很久以前曾見過你,那時候我還很小,其實第一眼的時候,我沒有認出你,只是覺得有些熟悉,我是根據夜對你的態度才想到的,他裝作不認識你,可能是因為怕我傷害你吧。」
她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如同兩輪上弦月:「他把我想的太壞了。」
我只是沉默,思前想後也不知說什麼話合適。
她也知道我的尷尬,所以並不等待我的回應,而是對我說:「你知道為什麼我明明知道你是冷瑤,卻還要將你邀請到我的住所麼?」
我聞言,誠實的搖了搖頭
她笑了一下說:「我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把一切都說開,比起你們當面接觸,我更忌諱的是夜把你當做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