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
想到這兩個字,我渾身的神經都會緊繃起來,因為這淡淡的木香,對我而言再熟悉不過了!
我開始變得莫名畏懼,腳步不由得往後移動。
「宋瑤,不想見見我嗎?」隱夜淡然的笑,眼裡閃過哀傷的神色。
我做了個深呼吸的姿勢,跟他走了過去,他突然撫著我的眼睛,莫名奇妙的說:「你這雙眼睛,在黑夜裡,仍然閃著讓人沉迷的暗紅色呢。」
我身上猛地一涼,意識到我們進來之前,根本就沒有開燈!
可我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我現在變得異常,隱夜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說我的眼睛閃著暗紅色?難道……
在之前,發生這種情況,我或許可以理解為人在危險環境下對某種特異功能的激發,但,自從昨夜我伸出了黑色指甲,撕開了那個鐵籠,一切就變得不簡單了!
我心臟在胸腔裡咚咚的跳動,生怕隱夜下一句將會說出令我無法接受的事情!
慶幸,他最終沒有說什麼,他只是靜靜的佇立,目光鎖在一處,他的眼神很複雜,難以猜透,這複雜的眼神竟讓我感到一絲絲心痛。
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房間裡擺放著一個黑褐色的大棺材,棺材上用金粉寫著個『奠』字,怪不得我會聞道淡淡的木香,可是公司裡怎麼會放著一個棺材呢,這也不鎮宅啊。
就在這時,『突突』兩聲,棺材前擺放的兩盞長明燈燃起了火舌,我雖嚇得後退,卻也因這暖黃的火光而稍稍安心。
我或許猜到了,但我不敢確認,隱夜說他想讓我看看他,重新認識他,但張楚燁與他非親非故,又怎麼會將他的屍首存放在這裡呢。
不過是普通的木質棺材,根本沒有防腐作用,可房間裡除了木香,並沒有腐臭的味道。
「隱夜,打開它。」
「如果是一具完全腐爛的屍體,身上爬著蛆蟲,冒著屍水呢,你也要看?」
「嗯。」我點了點頭:「你不是要我重新認識你嗎?記人也要先入為主嘛,我記得你現在的樣子,所以叫隱夜的這隻鬼,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我笑著,隱夜在我說話的期間掀飛了棺材板,適應黑暗之後,我的視線更加的清明,似乎越黑暗,越清明,像貓的眼睛一樣!
我無瑕去關心眼睛的問題,或許只是單純的因為我瞳孔能快速收縮,構造和普通人的不一樣,所以在黑暗裡,能看見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奇聞異事的書中,也寫過真實的事例。
我如是的安慰自己,想讓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
當我和隱夜打著趣,將視線挪回到棺材時,如同當頭一棒,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棺材中的屍體,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如同睡著了一般,左手與右手規矩的交疊,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像是塗滿了白粉,他嘴唇嫣紅,類似血液的顏色!
嘴角兩邊被微微撐起,露著兩顆尖利無比的殭屍牙!
那眉眼,與輪廓,分明就是隱夜。
陰冷的感覺從腳底板騰升到頭皮,我的腳底虛浮,雙腿發軟,就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隱夜,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是殭屍?!」
他點了點頭,笑著說:「宋瑤,你願意重新認識我嗎?」
「你為什麼會是只殭屍呢,你是什麼不好,為什麼要是只殭屍呢。」我語無倫次的對他說道,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戊戌的存在就足夠令人匪夷所思,現在……連隱夜都是一隻殭屍!
現在的這種狀態,不正是我最初見到戊戌的狀態嗎,當時的他,也是一個魂與魄脫離的靈體。可是當時我看不見戊戌,而現在卻可以看見隱夜,這之間,有什麼微妙的不同嗎?
「隱夜,你是不是……要我的血去喚醒你?」
我慌張的看著他,思想及其複雜,如果他要我喚醒他,我真的要去喚醒嗎,如果是這樣,我不就成了移動的血液站,我可不想讓之前的故事,重複上演。
隱夜不以為然,一手扶在棺材的邊緣,將整個身體都放鬆的靠了上去,他挑了一下眉,自言自語的說:「喚醒我?」
我沒有點頭,因為我現在不知如何是好,至少,要給我一個從震驚中喘息的時間。
「只有同類的血才可以喚醒我,你是嗎?」
他的話語裡帶著詢問,和一絲促狹,但他的眼神卻絲毫不輕鬆,他在等待著某種答案。
我的聲音很小,有些囁喏:「哪有那麼多殭屍。」
先不說隱夜該不該被喚醒,單是他被喚醒的條件,我就無法做到,因為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而戊戌……更不可能會救他了。
就算是同類又怎樣,戊戌是個六親不認的殭屍。
「不一定是殭屍,我的同類包括……死人。」
「人死了血液就凝固了。」
「是嗎?」他只是滿不在乎的反問,下意識玩弄這自己的大拇指。
我對他這個舉動有些好奇,便朝屍體的右手拇指看去,只見拇指的第一關節和第二關節之間有很明顯的勒痕,這勒痕的形狀依稀可見,好像之前是帶著一個……扳指!
對了!張楚燁拇指上的那個扳指!
我猛的抓住隱夜的手,質問他:「你的拇指上原來有一個扳指對不對。」
他神色微恙,輕揚唇角,音色裡帶著笑意:「你怎麼會知道。」
剛剛從張楚燁對他磕頭,以及叫他大人的行為,我便反應過來他倆認識,但一直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問。
「隱夜,你和張楚燁之間是有交易的吧?你附了他的身,他不會不知道,要不然他就不會帶著你的扳指,更不會把你的棺材擺放在這裡。」
「嘖。」他不屑「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沒想到智力真的是下降了不少。」
「張楚燁為什麼會幫你害人,那些女的……」我臉紅了起來,畢竟當著一個男鬼的面,有些話說不出口:「最開始你只是一團黑霧,可是現在,你已經成人形了,你是利用張楚燁通過那種方式吸了她們的精氣!」
「回答正確,加十分。」
我看到他彎起的眉眼,心中怒火叢生,即使他是一隻鬼,也不能把人命當草芥。
「宋瑤,你現在是不是想讓我裡立刻消失。」
我知道他希望我說否定的話,但我還是肯定的搖了搖頭。
「那就打敗我吧。」
「我怎麼可能——」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推了出去,房門『砰』的被關上,我彷彿看到門背後的隱夜,無力的垂下肩頭,靠著門站了一會兒後,一腳踢散了棺材前的長明燈。
他捂著胸口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想都沒想,直接推開了門跑了進去,看到蜷縮在地上的隱夜,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是因為強烈的第六感嗎?
「隱夜,你怎麼了。」
他捂著心口,眉頭更加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我跑到他身邊,慌張的問道。
「你……出去。」他咬著牙,艱難的對我說。
「不,我不出去,你告訴我你怎麼了!」
「不用你管!」
他大聲地向我吼著:「死女人你聽到沒有……快點滾出去!」
「誰稀罕管你,痛死你得了。」
我氣沖沖的走了出去,把房門狠狠地甩了一下,好心好意的關心他,還讓我滾!
我有病,管他這個鬼幹什麼!
回到辦公室,我站在走廊的盡頭,望著灰濛濛的天,只見窗外狂風大作,人們都頂風而行,頭髮被刮得紛亂,我覺得冷,覺得孤單。
越是這蕭瑟的景,越是襯托的我孤單。
「宋瑤,樓下有人找。」
叫我的人是倪雪,我訝異了一下,會是誰來找我呢。
我穿著白色的單跟皮鞋,白色的連身傘裙,頭髮鬆散的披了下來,隨著走路的動作,輕鬆地飛揚起來。
樓下的大廳裡,坐著一個男人,他穿著煙灰色的西裝,黑色的西褲,手裡拿著一張報紙,交叉著腿,一副睿智穩重的樣子。
我看到了他,轉身就走。
「去哪?」他冷冰冰的出聲,我愣住了腳步。
難道在陰天的時候,他可以出現?
他放下了報紙,大步流星的像我走了過來,提起一邊的嘴角,邪笑著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呢。」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不等我說話,手在我面前張開,亮出了一條好看的墜子,水滴的形狀,血液一樣的顏色,玉石的質地。
「跟這套衣服很配。」
他將手繞過我的脖子後面,輕輕地繫上,撩動我脖子後面的碎發。
他細細打量著躺在我皮膚上的吊墜,眼神很是滿意。
「我不要。」說完,我就想去扯。
「敢摘下來,我就咬斷你的脖子。」
我的手抖了一下,接觸到他薄怒的臉之後,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