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猶豫了很久,我最終沒有在他臉上發現任何破綻,也對,我本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要不也不會被戊戌耍的團團轉。
「如果和我有關呢。」他問,沒有一絲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很亂,我不想去想這些。」我搖著頭,渾身冰涼,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幕,還心有餘悸,那具半截屍體直立走路的恐怖景象,我永生難忘。
「宋瑤,如果有一天我徹底的消失了,你會不會想我。」他好看的眉眼瞧著我,認真的問道,燈光不太明亮,所以他的臉龐看起來,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你是要投胎了嗎?」我有些欣喜的問道,卻換來他更加暗淡的神情「我當然會想你,你長得這麼帥,還救過我,在陰曹地府的那一幕,我會一輩子都記得,永遠,永遠、、、」
他的眼睛變得溫柔如水,深情地望著我,卻還是硬生生的繃著嘴角,白玉一樣的手指扶著我的臉蛋,聲音有些悲涼:「真的會記住我一輩子嗎?」
我整張臉都麻木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裡瀰散開,類似悲傷,類似思念。
他能夠投胎,我當然開心,可是,為什麼看到他這般模樣心會很痛,就像是將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一輩子是多久,長的過永遠嗎?」他自顧自的說道,眉角彎了起來,大拇指用力的蓋在我的唇上,他低頭,吻上了他自己的手指,那一刻他冰冷的鼻息撲面而來,帶著清洌的荷花香,我繃緊了身子,感到窒息。
他起身,背對著我,他高大的背影看起來搖搖欲墜,這樣的他,讓我更加的心痛。
「隱夜。」我叫住了他,可是聲音卻是嘶啞的。
「你就要投胎了,難道你不開心嗎?」
「我不開心的是——」他轉過頭,目光幽深的盯著我「你愛上了別的男人。」
我愛上了別的男人?我真的……愛上戊戌了嗎!
「宋瑤,人可以承諾一輩子,卻不能承諾永遠,因為到了下輩子,將會忘了一切。人、物、還有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濃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憂鬱,我能感受到他的不快樂,就好像同時發生在我的身上一樣。
「如果你肯對我說一聲不要走,或許,我就真的不走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心酸,很心酸,我的心裡竟自己冒出了一個聲音,它在說:隱夜,不要走……
是什麼時候,我對隱夜開始有這種複雜的感情,或許,就是從第一面開始,每每見到他,我就會莫名的悸動,不似愛,卻比平常人之間的感情更曖昧。
我說服自己,這一切的複雜,都是我的花癡造成的,他如此英俊,又總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任何一個懷春少女,都難免會悸動吧、、、
隱夜消失了,帶著落寞的背影,消失前,他好像聲音微弱的說了一句話:「愛上別人,也好。」
我冷的直打哆嗦,尤其是看到對門的那扇門。
我真心的快樂,因為隱夜能夠選擇投胎,開始新的生活。
我這個樣子自是不能回家的,要不然我媽一定會擔心死。只能先去門衛那裡,問問有沒有備用的鑰匙,沒有的話就借個電話叫開鎖公司來。
正準備下樓,就聽到有上樓的腳步聲。
經過剛剛的那一幕,我竟變得有些草木皆兵,立馬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沒往下走,腳步聲越來越近,在看清楚來人是誰後,心臟立馬咚咚咚的猛跳。
他彎著小臂,上面搭著我的衣服,左手掂著我的包,眉頭舒展,好像遇到了讓他舒心的事似得。
他理所當然的看到了我,當目光交匯時,我恨不得把他的眼珠摳出來。
他什麼時候都是這副死樣,能把什麼都當做沒有發生,好像什麼都不能讓他翻動波瀾!
他在看向我的那一瞬間目光又沉了下來,比從樓底走上來,沒看到我之前冷了十倍,我就這麼令他討厭嗎!搞得好像我多喜歡他似得!
「宋瑤,穿成這樣就能安然自若的走在街上,我能否理解為是職業習慣。」
為什麼,他非要羞辱我,不讓我難堪,他會死嗎!
「我是不是職業習慣,難道你不清楚嗎!」我生氣的向他說道,搶走了他手臂上的衣服,回想起在鐵籠的那一幕,我眼眶裡盈滿了酸楚的眼淚,可我不能哭,我要變得強大,我要換——換戊戌有一天會為我哭!
「現在開始希望能得到我的認可了,受不了我誤會你?」他問道,帶著不可一世的姿態。
「您多想了,我之所以會在乎你的看法,是因為我把你當作人看,至於你誤不誤會我,我根本無所謂,流言止於智者,你不懂,只能說明你愚蠢。」
「人是通過語言溝通的,但對於對方是個什麼人,永遠只是猜測,就像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不知道該採取什麼樣的行為。」
我冷笑:「我不必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覺得委屈嗎?」他突然把我逼在了牆角,一隻手玩弄著我的耳垂「看見我對你的視而不見,對你的冷漠,覺得委屈嗎?」
我耳根不受控制的變軟,我的心很酸,就快要被腐蝕完全,戊戌,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讓我好痛。
我委屈,可是委屈有什麼用,這種委屈用錯了對象,這種委屈讓我瞧不起自己。
你視我為草芥,我卻還你以心動。
「你——」我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一字一句的說「給我滾開。」
「看你這張嘴,是不是因為一個月沒修理了。」
他邪笑,冷冰冰的,我噤聲,同樣冷漠的看向他,他說過,讓我不要想著傷害他,同樣的話,我也想對他說,他是無病呻吟,而我是絕望中的求救。
「戊戌,你不要這樣對我,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限度?限度在哪?」他略帶譏諷的說。
他撫摸著我的臉,眼神癡迷:「只要說出你喜歡我,所有讓你痛得東西,都會變的足夠溫柔。」
我看著他那樣深情的眼神,突然笑了出來,可我明明在笑,眼淚卻從眼眶裡淌了出來。
我荒唐的笑著,對他說:「你今天沒吃藥嗎?到底是你在犯病還是我在犯病,我喜歡你,你以為跟你上床就代表這我喜歡你,初夜給了你又怎麼樣,以後的次數還多著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隨便,任何一個男人我都願意被他上。」
我故作灑脫,表面扎滿堅硬的刺,內心卻同時被這堅硬的刺扎的生疼。
他眼睛深瞇了起來,裡面盛滿了怒氣,就算生氣,也比那沉著冷靜的死人臉好。
「戊戌,你不是說永遠只能猜測對方是個什麼人嗎,那我告訴你,你不用猜測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就是你口中有職業習慣,我就是你常常用高傲的姿態俯視的那種人!」
他掐著我的下巴,怒視著我。
「女人對你們男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是一件可以隨時拆開包裝,分享給大家的商品嗎?」我苦笑著說。
他聞言,掐著我下巴的手指越來越用力,我不卑不亢的直視他:「我今天出現在那種場所,穿著那樣的衣服供那些男人猥褻,還讓你滿意嗎?」
他靠近了我,低著頭,掐著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
「告訴我,你會對我忠貞,這一輩子,只有我這一個男人。」他的目光很迫切,像是想要得到我肯定的答覆。
「不!可!能!」我咬著牙回答他,像是明白了什麼:「難道,這就是你想要證明的東西嗎?證明我是否對你忠貞?你有沒有想過,你何德何能要求我對你忠貞,你是我的誰?你什麼都不是!我想你是搞錯了對象,類似的話,你該說給杜梓霜聽。」
我皺著眉頭,想要擺脫他禁錮的手指。
他的臉色很難看,鐵青著,緊緊的繃住嘴唇,有些不太冷靜的說:「在你沒給我肯定的答覆前,我不會為你放棄我經營起來的一切。」
「你多慮了,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為我放棄什麼。」
「你從不懂我為何會反反覆覆,那是因為你的搖擺不定!」他的語氣凶了起來,把我剛燃起來的氣焰澆熄了打半。
「我的搖擺不定?你曾對我肯定過什麼嗎?真是可笑。」
「你將是我一輩子保護的人,這,還不算是肯定?」
……
我啞言,下一刻卻落在他寬闊的懷抱裡,他撫摸著我的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覺那般親暱:「宋瑤,告訴我你喜歡我,就夠了。」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服,因為他親暱的話語,所以我沒骨氣的哭了,戊戌,我喜不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為何要逼我說出來。
在我說出喜歡你之後,你卻還是別人的丈夫,那時的我該有多麼可悲,至少現在我還可以裝,可以裝作我不喜歡你,可以在面對你的時候,有我微弱的自尊,最後的底線。
我推開他,狠狠的抹掉那不值錢的眼淚,拿著我的東西上了樓,我邊走,邊淡漠的說:「戊戌,你繼續做你的五好先生,我繼續過我的朝九晚五,我不喜歡你,也不是個肯定的人,更不會一心一意的愛著誰。」
「你沒有資格要求我什麼,更何況,你自己都不曾做到。」
他在我的背後,悠然出聲:「你認為這一切還還可以回到原來嗎?」
我頓住身形,他的聲音再度傳來:「你,已經顯露了非人類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