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開始下令。
「傳令,讓所有的把總都到我這兒來。」孫香主高聲命令道。
「是!」有教徒領命而去。
在孫香主的馬車周圍,簇擁著一大群人,除了負責他護衛他安全的趙四這些精銳教眾之外,還有足足二三十人,都是不同職能的。有的是負責傳令的,有的是負責打旗子的,甚至其中還有幾個小道童,是負責拿著孫香主的寶劍拂塵之類東西的,職責各不一樣。
少頃,十六個把總都到了。
孫香主掃了眾人一眼,高聲道:「諸位,前面就是磐石堡,只要是打過了那條河,磐石堡就是咱們的了。磐石堡裡糧食堆積如山,銀錢無數,女人更是有的是!只要是打過了磐石堡,這些就都是咱們的!」
他伸手指著洢水河北的那些磐石堡步軍,大叫道:「那些官兵,不堪一擊!能是咱們的對手麼?」
「不是!」眾把總齊齊吼道。
「你們回去之後,每個總,各自選出五十個精銳來,等我號令!」
孫香主沉聲吩咐道:「傳下命令去,第一個過橋者,賞銀百兩,女人兩個。誰敢後退,殺無赦!」
「是!」眾把總轟然應諾。
孫香主擺擺手,眾人便各自離開,下去選人了。
約莫一刻鐘之後,人都選好了,孫香主吩咐道:「都在橋後集結,等待命令。」
「是!」
命令傳達下去之後,各個把總便帶著手下選出來的那些人往前走,亂哄哄的,他們甚至根本都沒留意和河對岸的磐石堡步軍的距離。一來是他們完全沒把對面的磐石堡步軍放在眼裡,這些日子以來的順風順水讓他們驕狂之極。二來則是,他們甚至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敵軍弓箭的射程了,因為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碰到過裝備了大量弓箭的敵人。
只在打蓑衣渡的時候碰見過兩個射箭的,不過那個人數太少,對他們的殺傷也沒有大到足以扭轉戰局的程度,因此也沒太引起他們的注意。更何況,許多白蓮教徒在那會兒還沒入白蓮教呢!
所以他們毫無戒備的,進入了磐石堡步軍的射程之中。
石進和周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傳令!射擊!」石進大叫道。
命令很快傳達了下去。
一百個殺手隊,一千二百人,其中有五百人裝備了弓箭,五百人一起張弓搭箭,朝著對岸射去。
在這一剎那間,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了一種聲音:那就是弓弦震動的嗡嗡聲。五百張弓齊射發出的嗡嗡聲匯聚成巨大的聲浪,五百支利箭匯聚成一片黑雲,向著對岸狠狠的籠罩了過去。
由於距離比較遠,再加上兩邊兒的河岸有一定的高度落差,是以並沒有採用直射,基本上士卒們都是用的拋射。
對岸相當數量的白蓮教眾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被箭雨給覆蓋了。被覆蓋在範圍內的白蓮教眾之中,只有極少數的瞧見了對面磐石堡步軍的動作,及時跑開。
於是瞬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血流成河。
這一輪箭雨至少造成了七八十白蓮教眾的死亡,而受傷的,更是這個數字的兩到三倍。
不少受傷的白蓮教眾倒在地上嘶聲慘叫,鮮血從死者和傷者的傷口中流了出來,地面上立刻被染上了一塊塊兒的紅。
而那些有幸逃過一劫的白蓮教徒,在短暫的呆滯之後,便是立刻跟瘋了一樣的往後跑。一邊跑,口中一邊發出驚慌失措的叫喊,一個個臉色煞白,心中畏懼之極。
他們何曾見過這般密集,這般恐怖的箭雨?於他們而言,這甚至都是根本無法想像的。
這也讓他們方纔的一腔自信,滿滿的得意,變成了極度的恐懼。
太可怕了!對面那些官軍太可怕了!
一直往後撤了足足三五十步,他們方才停了下來,驚魂未定的看著對面。
方才一輪羽箭射完之後,磐石堡步軍又接著射了一輪,不過那會兒白蓮教眾們已經在後撤了,這一輪箭雨之來得及追到他們的一個尾巴,不過也射死了十幾個人。
孫香主先是張大了嘴,滿臉的不敢置信,似乎被驚呆了。而後他的臉色便是變得一片鐵青,難看之極。
而方纔還喧鬧無比的白蓮教教眾們,此時卻是安靜無比,都沒人說話,只是眼光呆滯的瞧著洢水河南岸那一片屍體。
他們再看向對面磐石堡的時候,眼中已經帶著掩不住的畏懼!
磐石堡步軍僅僅用一輪箭雨就讓白蓮教眾們意識到了他們這些人和官軍精銳之間的巨大差距!
孫香主感覺自己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生疼。
他剛說了磐石堡的官兵不堪一擊,結果就被來了這麼一出兒。
他有心驅車上前,自己督戰,但想了想,終歸是沒能鼓起這個勇氣。便朝著趙四道:「趙四,你去督戰。命令他們往前衝。衝過橋,殺過去!」
「這些官兵不過就是弓箭厲害,只要是過了橋,近了他們的身,咱們就勝了!」
孫香主面色猙獰的吼叫道,似乎再給自己鼓氣。
趙四也不願意去幹這個差事,不過沒法子,孫香主的命令,他不敢違背。
他應了一聲,帶著手下的精銳教徒去了。
在趙四的一番督促喝罵外加威脅之下,那些把總們終於又帶著手下聚集在一起,不過他們這一次學乖了,離著橋頭還有一段距離,免得再被射到。
「殺!」
「殺!殺過去!」
身在這個團體之中,身邊都是自己人,白蓮教徒們的勇氣似乎也恢復一些,他們揮舞著刀,狂叫著,衝著橋頭衝了過去。
這就能瞧出這些白蓮教眾烏合之眾的一面來,孫香主下的命令語焉不詳,也沒說該怎麼沖,也沒說誰先誰後。而這些白蓮教眾真衝起來的時候,就更是沒什麼章法,也沒有什麼戰術,就是集結在一起,一窩蜂的往前衝。
黑壓壓的一片,瞧著倒是挺駭人的。
「來得好!」
周仲哈哈一笑,石進嘴角也是露出一抹冷笑。
白蓮教的反應,都在他倆的預料之中。事實上,他倆之所以沒有讓人毀掉這座洢水河上唯一一座可以通行大量人馬的橋樑,就是為了把這裡變成一座陷阱。
一座死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