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民夫們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比闖軍還要差一些,但董策是早就想好了,這段時間一直在針對性的訓練,他們對這個比較熟悉,所以才能這麼快就排開陣型。()
闖軍的意思很明顯,想奪回城門可以,把我們都殺了再說。
就在不斷向前的腳步聲中,突然城門處發出一陣呀呀的刺耳摩擦聲,董策向前看去,便看到澄城縣的西城門已經被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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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柒率領他手下的精兵,躲藏在比之前曲涼藏身的那丘陵更遠的地界兒。畢竟他們都是騎兵,目標更大,人數也不少,如果躲藏的太近,肯定會被西城門的守軍發現。就像曲涼等人方才躲藏的那個土丘,藏他們這些步軍沒問題,但如果都是騎軍的話,根本就藏不住。
方才曲涼率眾攻城喊殺聲震天,端木柒等人當然也聽到了,在那一會兒他就已經率領手下的騎兵開始向西城門接近。只不過,謹慎起見,他們躲藏的實在是有點兒遠,因此想要趕到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這也是董策唯一的機會。
如果在端木柒到來之前他不能把這些闖軍全都給攆出去,那等待他的便只有——被屠殺。
他和他手下這些家丁及這些民夫們,會體會到當初仇元德和他手下床軍的那種感受。
當距離闖軍還有十步遠的時候,統領第一排民夫的那家丁便大聲喊道:「把你們的長矛,都給老子端平了!還記得訓練的時候是怎麼教你的嗎?槍頭別朝著下頭,別朝著下頭!你想幹嘛?你想刺地呀!?對對,就這樣!朝著前邊兒!」
「然後,一步一步向前走!記住,你要和你身邊的人,肩並著肩,當你發現你的肩膀跟兩邊兒其他人的肩膀靠不上的時候,說明你就該調整自己了。所有人保持一致,長矛向前,看到敵人就給老子狠狠的刺出去。」
「聽到沒有?不用管別的,什麼都不要去想,你就記住,保持陣型,跟自己人靠在一起,看見敵人就往前刺!其他什麼都不要想,就想一個字兒:刺!」
民夫們還是慌亂的,但當他們聽到這家丁的命令的時候,本能的便作出了反應,端平了長矛,和身邊的人肩並著肩往前走。這個動作,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已經做了無數次,近乎已經形成了身體本能,甚至都不需要過腦子,不需要想,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來了。
有不少人發現,當自己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當自己和身邊人肩並著肩的時候,心裡的那股恐懼和驚慌,竟然削弱了許多。這就是集體所帶來的力量,你知道自己身處在這個集體之中,你的身邊有袍澤和你並肩作戰,讓你的畏懼感就會減弱。
而隨著第一排做完這些動作,後面跟著的那些民夫,也紛紛在自己臨時隊長的吩咐下,做了相同的動作。
每一排之間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這個距離足以保證後排的長矛不會刺到前排的自己人身上。看著對面不斷接近的那些官軍,曲涼的臉上露出一抹凝重。
他再看看自己手下的這些士兵,不出所料的,在不少人臉上都看到了畏懼。儘管這些闖軍,論起戰鬥力來,比對面的民夫要強,經驗也比他們要豐富,但是當看到那森然的槍陣壓過來的,誰都會害怕的。
對付對面的槍陣,曲涼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就沒什麼辦法,他根本沒有預料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面對這樣的敵人,這樣的陣型,這樣密集的長槍!
其實,哪怕是他事先想到只怕現在也是沒什麼辦法的,因為闖軍幾乎沒有過類似的經驗。如此大規模地運用長槍,這種情況,他們之前從未在官軍那裡碰到過。
至少曲涼是沒有碰到過。
他不知道什麼方法是最好的應對方法,但這並不影響他作出決斷,因為他很清楚,就這麼傻傻的站在這兒等敵人殺過來肯定是不行的,還不如主動出擊。
曲涼重重地揮了一下手,高聲道:「殺,殺光那些狗官兵!」
闖軍們也願意殺過去,他們站在這裡等,就這麼看著敵人不斷的逼近,這樣的等待是讓人最難受的。越等越慌亂,越等越畏懼。
闖軍們喊叫著衝殺過來,不過他們即不成陣型,也沒什麼章法,就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一樣,一窩蜂的向前衝。
面對這些衝殺過來的闖軍,若是一般人說不定被嚇得尿了褲子連站都站不穩,但董策卻是毫不畏懼。
「來的好!」董策大喊一聲,衝著對面衝過來的那些闖軍發出一聲狂笑,手中大槍一抖,綻放出了一個漂亮的槍花,也是大踏步的向著對面的闖軍殺了過去。
槍尖刺進了一個闖軍的胸膛中,然後極為迅速的拔了出來,董策手一擺,槍聲便是重重的擊打在一個闖軍的太陽穴位置,將他的半個腦袋都給打的塌陷下去,鮮血混合著腦漿噴濺而出,這闖軍一聲慘叫躺在地上,身子抽搐著,眼瞧著是活不成了。
只是一個照面,董策便已經連殺兩人,而的樣子和耶律斡裡和也是毫不遜色。他們兩人,一個是勇猛悍將,另外一個則是昔日打行第一高手,個人武藝都是非常強悍的,最是適合在這種人數不是特別多,同時對方陣型又不是特別密集的場合發揮。
耶律斡裡和手中熟銅鑭專朝人的上半身招呼,被他砸中腦袋,整個腦袋便是炸裂開來,被他打中胸膛,胸膛也會塌陷下去,肋骨破碎,刺進內臟,造成大量出血。面對他這種使用重武器的莽漢,只要是給蹭上一下,就是非死即傷。
而董勇振,其實不是很擅長用兵器,如果硬要說出一種武器來的話,那麼他最擅長的武器是他的一雙拳頭。一拳下去,手腕粗細的小樹也能打折了。
不過顯然,在這種戰陣廝殺的場合之上,是不能只用拳頭的。他用的乃是董府家丁們人手一把的哥薩克騎兵的,他的刀法顯然也是非同一般,哥薩克騎兵刀在他手中,威力很是驚人。
他的刀法並不花哨,也不華麗,都是那種簡簡單單的動作:劈、砍、刺、撩……等等。但是每一個動作,在他手下,都是極為迅捷有力,一刀下去,對方必然掛綵,非死即傷,而且傷的位置,都是要害部位,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董策三人,衝在最前面,顯然讓曲涼有些始料未及。他第一眼看見董策就知道這個人應該是此間地位最高的軍官,看他衝在前面,曲涼心中還有些嘲笑,以為他只是做個樣子,等到了真正打的時候,肯定就躲到一邊去了。
卻沒想到,董策三人根本是不閃不避,就這麼硬生生的撞了過來。曲涼心中驚詫得幾乎要大叫出聲,你娘的,這也太凶狠了吧!我這邊兒幾百口子人呢,你幾個人就敢撞上來?!
但不管他怎麼想,三人就是已經撞了上來,而且已然跟闖軍們纏鬥在一起。
闖軍被他們三人牽制了一部分的兵力,而大部分的闖軍,則是越過他們三個,跟槍陣交上了手。
就在闖軍到達的那一剎那,第一排的臨時隊長嘶聲大喊道:「刺!給老子往前刺,用盡你全身的力氣,刺!」
「刺!」在此時刻,民夫們也齊聲大喊,手中的長矛已經狠狠的挺刺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他們大喊出聲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
長槍終歸是要比闖軍的腰刀要長一截,就在闖軍揮舞著腰刀砍過來的時候,長矛的矛尖已經刺進了他們的胸膛。
當長矛刺進闖軍胸膛的一剎那,這些民夫們都傻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殺人。
「我殺人了,我竟然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