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下用勁兒可是不小,桌上的茶杯都是跳了起來,裡頭的茶水灑了出來。
「嗨,消消氣兒!消消氣兒!」董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笑吟吟道:「我們都是卑賤武夫,您可是身份尊貴,細皮嫩肉的,可千萬別燙到您!」
「別在這兒跟我惺惺作態!真是令人作嘔!」楊家家主冷笑道:「你回去等死吧!老夫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夫要讓你全家都死!」
「唉,你歲數兒也不小了,怎麼這養氣的功夫這麼差。」董策淡淡道:「你這不是逼著我對你動手嗎?
「你敢!」楊家家主勃然大怒道。
「是,我不敢。」董策嘿然冷笑道:「但是闖賊敢啊!您是舉人,還有兩個弟弟是進士,還都當官兒,闖賊最愛殺的,只怕就是你這種人了。」
「笑話,闖賊還在城外!」楊家家主嗤之以鼻,只是董策還是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絲不安。
「您瞧瞧,您瞧瞧,您這個人,真是不講道理,有眼無珠啊!你看吧,你們害怕闖賊,而闖賊呢,之所以進不了城,是因為昨夜被我帶人給打回去了。現在守城的,也是我,您這兒也不對我客氣點兒,還威脅要殺我全家!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先把闖賊放進來,把你全家都殺了啊?!」
「說實話,你這種人,我還挺看不透的,怎麼還有你這種不識時務,不識抬舉,不識高低,不知進退的人?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真真是不可思議啊!」
董策話語中滿滿的都是嘲諷,但楊家家主已經管不得那麼多了,他已經被董策話語中的包含的意思給震驚了,他死死的盯著董策,驚怒道:「你敢勾結闖賊?」
「何必那麼麻煩?」
董策哈哈一笑:「何必勞煩闖賊?我們自己動手不也是一樣?」
「你也該知道,昨日闖賊殺入了南城門,南城門內那條街上,不知道多少高門大戶被殺,而朱東的亂軍,則是打破縣衙,殺了章承!照我說啊,朱東也該來殺你才對!你們當初那般侮辱朱東,侮辱朱東的手下,反正換了我,是一定會來殺你的。」
「你看,如果現在本官帶人把你全家上下都給殺的一乾二淨,然後推到朱東身上,想必,說出去外人也是信的。畢竟當初折辱朱東的,可是你們!他為了報仇,打破縣衙之後直奔你們家,殺光你全家!這個解釋,總還是說得過去吧!」
「怎麼樣?姓楊的,要不要嘗嘗老子的鋼刀,是不是銳利?」
「啊?要不要嘗嘗!老子問你話呢,說啊!」
口中說著,董策的臉色也是越來越冰冷,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此時,他的臉色,他的眼神,才是他心情的真實反映。
殺氣!此時董策心中滿是殺氣,不得不說,這個不識時務的楊家家主,已經成功的把他給激怒了,董策真是動了殺心。
他最後一句,更是暴吼出聲,嚇得楊家家主臉色一片慘白,忍不住渾身劇烈的哆嗦了一下,後退了一步。
他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董策,嘴裡喃喃道:「你,你怎麼敢?你怎麼敢?你敢造反?」
「殺了你就是造反?你算個什麼東西?」董策哈哈大笑,滿臉不屑道:「你是朱東殺的,跟老子有個屁的相關!」
「你瞞不過去的!」蒼白著臉,哆嗦著手指頭,楊家家主指著董策道:「這麼多人都知道我家沒被朱東殺,這麼多人都知道你進了我家裡了,你瞞不過去啊!」
「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
董策嘿然一笑,匡噹一聲,鋼刀出鞘,指著楊家家主:「先殺你全家再說別的!」
「啊!」
被鋼刀指著,楊家家主嚇得大叫一聲,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滿臉都是驚恐畏懼,身子往後抽抽著,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哈哈哈哈……什麼東西,方才不是還那般頤指氣使的嗎?被老子拿刀指著,就成了軟蛋了?呸,你他娘的就是個廢物!」
董策一口濃痰吐在他臉上。
對於楊家家主來說,這自然是奇恥大辱,只是他現在根本顧不上這個了,他已經完全被董策方纔那殺氣騰騰的話給嚇住了。他嘴皮子哆嗦著,臉色蒼白,瞧著董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董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還是能分得清的。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方才絕對不是在作偽,他是真想殺人,是真敢殺人啊!
他怎麼敢?他怎麼就敢說這種話?他怎麼就敢有這樣的心思?這個年輕人,怎麼這麼無法無天?他們這些武人,難道不應該是被文官,被士紳們給徹底壓制的嗎?為什麼他就敢這樣?
他行事狠辣,他手段殘忍,他剛才敢對董策那般羞辱,而且他也確實是想至眼前這個年輕人於死地,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功名,他的兩個弟弟是官員這個基礎上的,而一旦出現這麼一個人,掌握著他現在無法抵抗的力量,同時又跳出了這個框架,完全不按規矩行事,根本不買他的帳,那麼他的一切倚仗,便都化成了泡影,再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的心裡,剩下的也只有畏懼。
董策就是這種人。
真把他逼急了,他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來自後世的他,心裡沒有那麼多禮法的束縛,也不像是其他人,從小就被灌輸某些東西,長大之後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認為這是天經地義。他有他的一套衡量標準。
「想死嗎?」董策忽然又變臉了,他看著楊家家主,笑瞇瞇的問道。
「不想,不想。」楊家家主哆嗦著嘴皮子道:「你,別殺我。」
「都到了這份兒上了還不殺我,還不求我,看來你還是想死啊!」董策用冰冷的刀身在他臉上拍了拍,一臉戲謔道。
「別,別殺我!」冰冷的鋼鐵刺激的楊家家主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他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忽然嚎啕大哭,一邊大哭一邊叫喊道:「別殺我,別殺我,求你了,別殺我!你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別殺我!求你了。」
他哭得很是淒慘,眼淚鼻涕一起往小掉,哭聲響亮,花廳外頭都聽的真切。
此時在花廳外頭,除了外院兩個管事之外,還有內院的兩個,加起來一共四個人。這倆內院的管事,卻是內院的人聽說了外頭發生的事兒之後,遣來探看情況的,結果一過來,也被扣在這兒了。滿臉著急的站在外面,也不知道裡頭怎麼樣了,他們倒是想進去,只是面前這幾個董策帶來的軍漢全都鋼刀出鞘,逼視著他們。在這種情況,他們別說是衝進去了,就連動都不敢動。
這些楊府的管事,別看他們有權勢的時候強橫無比,一旦利刃加身,立刻就是戰戰兢兢,變得跟寒風中瑟縮的鵪鶉一般。
其實早在楊家家主拍桌子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事情不對,但他們剛要進去,眼前這幾個軍漢就皮笑肉不笑的拿刀把他們給逼住了,這一下,誰還敢動?
耶律斡裡和掃了他們一眼,目光陰森森的,讓人瞧了心裡就是一陣哆嗦。
「你們都給老子老實點兒,要不然現在老子就給你來一下兒!」
他晃了晃手裡的熟銅鑭:「你們知道老子最愛怎麼殺人嗎?就是用老子手裡這熟銅鑭,往人腦袋上一敲!喝,就跟被拍碎的西瓜也似,紅的白的,就都出來了!你們,想不想嘗嘗這滋味兒?」